寧謹抬眸輕瞪方翎一眼,將他手中板栗酥接過放在一旁,而後又去屋中拿了一壺酒,在方翎的傷口處倒了下去。


    霎時間,方翎痛得表情扭曲,又不敢收迴手,隻得任由寧謹為他清洗傷口。


    “痛嗎?”寧謹抬眸看向方翎,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


    “不……”方翎下意識還想逞強,又見寧謹那般嚴肅表情,立刻改口道:“痛。”


    寧謹這才收迴了目光,放輕了動作,將那傷口的灰塵清洗幹淨後,又撒上了一層藥粉。


    方翎垂著眼眸,看著寧謹細致的動作,清亮的眼眸像春日驕陽下的湖水,暖意層層漾開,輕聲道:“阿謹可真好。”


    “這算得上什麽好。”寧謹卻並未在意,隻說道:“哥哥以前也是這般粗心大意,身上總是有傷,都是我為他處理的,熟能生巧便做得好些。”


    說著寧謹便抬眸向方翎看去,見他燙人的專注目光,愣了一下便立刻移開了視線,恍若無事地說道:


    “你一個堂堂城主府的公子,應當從小就是在蜜罐中長大,不過包紮個傷而已,需得這般感動?”


    方翎聽寧謹這些話,也隻是笑了笑,像是感慨一般說道:“以前並未有多大感觸,如今想來我誠然在是蜜罐中養大的。”


    “爹娘對我極好,什麽都縱著我,這姑蘇也繁榮無災,我更不知這人間苦楚,雖然也做一方俠士兼濟天下,但終究未切身體會過這人間疾苦。”


    “如今想來,我倒是比這世間大多數人都要幸運,”


    “心境變後,再看便覺得任何事都是自己的福分。即使是阿謹為我包紮傷口,我也覺得感激萬分。”


    寧謹停下了手中動作,抬眸仔細瞧了方翎半晌,而後才輕笑著問道:


    “怎的突然說這些話,是發生了何事讓你像變了個人似的,這般感時傷秋?”


    方翎臉上再次揚起了笑容,“可能是要和阿謹成婚,要想的事情多了,便突然像是長大了許多歲一般。”


    寧謹臉上的笑容滯了滯,不露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最近怎麽日日來府中,你不是說成親前不可相見嗎?”


    方翎像是未注意到寧謹僵硬的表情一般,若無其事地接過了她手中藥粉,拿起手帕將她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藥粉擦去,笑聲說道:


    “因為我現在想著人生苦短,要是被世俗所困拘泥於那些規矩不來見阿謹,往後能見阿謹的時日便又少幾日。”


    “這般想想便覺得吃了大虧,所以我就不再守著這些虛禮,直接來見阿謹了。”


    寧謹抬眸向方翎看去,注意到她的視線,方翎停下手中動作,朝寧謹揚起了一個燦爛誠摯的笑容。


    日光從發院牆中落下,落在常年冰冷病態的皮膚上,寧謹竟然覺得有幾分燙得驚心。


    可她明明已經近百年未感受過冷暖。


    “不過幾日罷了。”寧謹收迴了視線,輕輕應了一聲,“哪有那般重要。”


    方翎卻搖了搖頭,聲音認真,“能見到阿謹的每一日對我而言都分外重要。”


    寧謹這倒是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才將方翎帶來的板栗酥放迴屋中,對方翎說道:


    “哥哥知道你偷偷來見我會生氣,東西也送到了,你先迴去吧。”


    被寧謹這般趕客,方翎也未生氣,隻是對寧謹點了點頭,說道:“聽阿謹的,我這就先迴了。”


    說罷,他在寧謹的注視下,一步一頓地離開了院子。


    待他離去,一直趴在草叢中的阿離這才化作了人形,看著消失在牆角的背影,對寧謹說道:


    “這傻小子當真喜歡阿謹。”


    寧謹責備地看了阿離一眼,輕斥道:“怎麽這麽叫別人。”


    “他就是個傻小子啊。”阿離輕哼了一聲,在寧謹旁邊坐了下來,不解地說道:“也不知到寧越為何偏偏要給你倆定親。”


    寧謹並未迴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找到了哪個魂魄?”


    聽寧謹問起這個問題,阿離正色道:“現如今我找到了卯木之魂,可辰金卻依舊毫無所蹤。”


    “阿謹,時間來不及了,可有別法子讓我能夠在人群中直接找到那辰金之魂?”


    “辰金。”寧謹的表情沒有絲毫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她抬眸看向阿離,眼中若有所思,半晌後從袖中拿出了一塊幹涸的黑色玉石放入阿離手中,說道:


    “此物為火曜石,它所屬克金,若是與命中屬金之人接近,此石就會變紅,如同火燒。”


    “雖然不能直接幫你確定是何人,但能省下許多麻煩。”


    “多謝阿謹。”阿離看著手中石塊,鬆了一口氣,“那我現在就去找剩下的守陣魂。”


    說罷,她剛轉身正欲離開,又想起一事,同寧謹說道:


    “阿謹,我今日見為你做喜服的鋪子送來一套喜服,可你的喜服不是前幾日已經送到了嗎?可是對它有什麽不滿意,我再去幫阿謹找找別的繡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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