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忍。


    燕雲瀟絲毫不知道林鴻忍得辛苦,他笑吟吟地動了動腳趾,觸碰到了林鴻硬實的肌肉,讚道:“相爺練得不錯嘛。”


    林鴻忍無可忍地按住他的腳背,脖頸上青筋突突直跳。


    燕雲瀟驚訝:“怎麽了這是?穿個肚兜而已,相爺男子漢大丈夫,不會這點小事都做不了吧?嗯?”


    他覺得自己勝了林鴻,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光說還不夠,又撩了撩衣袍,任那牛乳般絲滑的寢衣飄起。


    他的腰身柔韌有力,雖然纖瘦,卻絲毫不顯得單薄,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充滿了隱藏的力道。


    下一瞬,燕雲瀟被壓住了。


    他絲毫不覺得危機逼近,還在兀自挑釁著:“丞相能臣大才,原來隻是表麵,實際上連這點小事…”


    他驟然打住。


    他驚了。


    他瞪大了眼。


    林鴻聲音啞得如破鑼,眼睛黑如深淵,緊緊地盯著燕雲瀟:“皇上要不要試試?”


    燕雲瀟這時感覺到危險了。


    但他豈能在嘴上認輸,心裏打鼓,嘴上卻很有底氣:“怎麽,相爺想做犯上之事?”


    林鴻不答,但身體和動作替他做了迴答。他埋在燕雲瀟脖頸間,深深地吸了口氣,重重地吻著。


    燕雲瀟渾身發毛,一動也不敢動。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射了一箭的兔子,動彈不得之際,一隻餓極的大老虎正細細嗅他。


    越來越燙。


    燕雲瀟有點慌了。


    他伸手去推,自然是推不動的,強自鎮定道:“下去。放開我。”


    林鴻毫無反應,吻著那顆紅痣。


    燕雲瀟商量似的放軟了聲音:“聽話,下去。”


    依然沒有反應,摟著他腰身的手臂甚至縮得更緊。


    燕雲瀟色厲內荏,冷聲道:“朕的話你也不聽了?”


    身上的人一頓,隨即變本加厲地抱緊他,與他耳鬢廝磨。


    燕雲瀟不是真的生氣,或者沒有他表現的那麽生氣——他這個人一向是很講理的,今天是他勾的林鴻,他當然不會把全部的錯推到對方身上。


    他知道再說重話也是沒用的,男人嘛,激情上頭時十頭牛也拉不住,他也是男人,豈能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於是他咬了咬唇,聲音又輕又軟地道:“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受涼了。”


    林鴻果然停下了,在咫尺之間深深凝望著他,雖然知道八成是假的,但就算隻有兩分是真的,又怎會舍得他痛。


    隻猶豫了一下,林鴻便鬆開了手,半是無奈半是咬牙切齒,在他耳邊道:“瀟兒,你真不講理。”


    身體一被放開,燕雲瀟立刻攏緊衣服往後退了退,嘴裏又硬氣了起來:“不許叫奇怪的稱唿。”


    林鴻扯過被子給他蓋上,手摸了摸他的腰腹,果然有點涼,便用滾燙的兩隻手給他焐熱。然後將紅肚兜覆上去,兩邊的紅繩繞到背後係住。


    係了個蝴蝶結。


    燕雲瀟嘴上說得很大方,真穿上後又難免難為情,趕緊攏緊衣服,看也不看林鴻,哼哼道:“好了好了,天黑了,趕緊迴府休息吧。”


    薄如蟬翼的寢衣遮不住那抹紅,何況燕雲瀟把衣服攏得很緊,從外麵看來,腰腹上那抹隱隱的豔紅清晰無比。


    林鴻眸色深沉,問他:“暖和麽?”


    燕雲瀟摸了摸肚子,厚實的鴨絨肚兜將他的腹部完完整整地護住,像個小暖爐,確實暖和,他點了點頭。


    林鴻道:“不準摘下,臣會檢查的。”


    燕雲瀟敷衍地笑了一聲,心道才不會讓他再靠這麽近。


    剛想出聲趕人,卻見林鴻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拿出兩根紅頭繩,一根有珍珠,一根沒有。


    “皇上那晚就在那扇窗前——”林鴻指了指,語氣沉痛,“先是把頭繩還給了臣,而後又拿一袋金葉子買了臣這麽些年的感情——”


    燕雲瀟:“……”


    他就知道這人留著金葉子是來拿捏他的。


    他才不會被拿捏。


    燕雲瀟懶懶地躺迴去:“繼續說。”


    林鴻在床邊坐下,溫聲道:“皇上想想,皇上還沒有答應臣時都戴著頭繩,現在已經答應了臣試一試,把頭繩戴迴去,應該是不過分的。”


    燕雲瀟喜歡心平氣和地談話,聞言略一思索,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再加上今晚也堪堪算是個重大的日子,大家都應該開開心心的,於是他伸出腿,大度地說:“朕允了。”


    這迴他可不敢像方才那樣撩撥,隻露出一小截腳踝,伸到林鴻麵前。


    林鴻在他左腳踝係上頭繩,又在他右手腕係上珍珠頭繩。


    燕雲瀟靠坐在床頭,脖頸和寢衣雪白,隻有手腕、腳踝和腰間有紅色點綴。


    不對,還有鎖骨上那顆朱砂痣。


    經過方才的吮吸,那痣紅得更豔了,在幽幽的夜明珠光照下,紅得能灼人眼。


    林鴻坐過去,輕撫著那顆紅痣,低聲道:“什麽時候長的?真漂亮。”


    燕雲瀟先是警惕地裹緊衣服,見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才慢慢放鬆,聳了聳肩:“娘胎裏帶來的。”


    林鴻問:“我能等你睡著再走麽?”


    燕雲瀟毫不留情地拒絕:“不行,趕緊迴去。”


    林鴻又問:“那明日一早,我能來伺候你起床嗎?”


    “當然不行。”燕雲瀟奇道,“你若是如此,置銀燭和流螢於何地?”


    “那她們為你更衣,豈不是能看到你的身體?”林鴻道。


    燕雲瀟嗬嗬一笑:“丞相,朕是皇帝,隨時能有其他人。你莫非是想拿三從四德那一套來約束朕?未免想得太多。”


    林鴻誠懇地道:“我沒有那樣想,也不敢那樣想,隻是心裏忍不住會嫉妒。我們現在關係不同於往日,應該向對方坦誠心中的想法。”


    他這麽一說,燕雲瀟便能理解了,若有所思地道:“應該向對方坦誠想法嗎?”


    林鴻耐心地循循善誘:“對。你既已答應了與我一試,那我們的關係就比其他人親近。你今後有任何不開心或者糾結的事情,都可以說與我聽。”


    燕雲瀟沉吟著點了點頭。


    林鴻觀察他神色,知他已明了。便道:“方才我說我會嫉妒,並不是希望你如何如何做,隻是愛侶間互相分享情緒。”


    燕雲瀟向來吃軟不吃硬,聽林鴻這麽一說,便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就算我有了其他人,我也會提前告訴你,讓你早做準備。”


    “……”林鴻冷靜地攥緊了袖子。


    燕雲瀟掩唇打了個嗬欠,帶著困聲道:“快迴府吧,明晨見。”


    夜深,林鴻迴到相府,身後竟緊跟來另一輛馬車。


    一位太監從馬車上下來,展開明黃聖旨卷軸,尖著嗓子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林相替朕典試江南,夙興夜寐,立功者著,朕心甚慰。特賞……”


    林鴻聽著那長長的禮單,心裏有絲異樣。


    太監還在繼續念著:


    “黃金八百兩……”


    “象牙如意一對……”


    “琉璃香珠四對……”


    一盒又一盒的珍寶往相府裏搬著。


    太監終於念完了,收起聖旨,邁著小腳跑到林鴻麵前:“恭喜相爺。”


    林鴻恭敬地接過聖旨,命下人打賞了宣旨的太監。


    他看著馬車遠去,展開聖旨,看著熟悉的龍飛鳳舞的小行書,終於明白那絲異樣是什麽了。


    這是按禮製給新封“才人”的賞品,皇帝一件不漏地賞給了他。


    林鴻:“……”


    原來在皇帝心裏,他隻是個才人的位份?


    林鴻安慰自己,好歹有個正式的名分了,在百官中是獨一份的,可以慢慢往上爬。


    想到皇帝說的“明晨見”,他幾乎控製不住嘴角的弧度,快步往書房走去。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美妙,從潛鱗亭到寢宮,再到龍床上的纏綿,簡直像是一場幻夢,他根本不想就此睡去。若這是一個夢,他隻想將夢延長。


    林鴻麵上無甚表情,實則心慌意亂,手腳無處安放,壓根沒注意書房的門檻,被重重地絆倒在地。


    咚的一聲巨響。


    小廝嚇了一跳,過來一看,驚道:“大人,您怎麽了?”


    林鴻爬起來,摸了摸額頭上的大包,冷靜地道:“不是夢。”


    而後輕飄飄地踱步到書桌前,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檀木盒,裏麵是空的。林鴻自語道:“肚兜不在這裏,他真的收了。不是夢。”


    小廝心驚膽戰地望著他:“大人,是您下午派人通知小的,讓小的把盒中之物送入宮中。”


    林鴻點頭,在懷中摸了摸,空的:“不在這裏。在他身上。不是夢。”


    小廝跟著他,問道:“大人,發生什麽了?”


    林鴻迴過神來,長舒了一口氣,笑道:“本相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第51章


    翌日燕雲瀟醒來,照例翻了個身趴著醒覺。


    紗帳被撩起,兩雙纖柔的手給他按摩著肩膀和腰背,喚醒他的精神。


    大約一炷香時間後,燕雲瀟漸漸清醒過來,隱約覺得昨日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但怎麽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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