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花生米,一片豬耳朵,一口小酒,秦海吃的仔細,也吃的享受。


    一樓大廳的食客越來越多,十五六張桌子很快坐滿,幾十號人三三兩兩的各自聊著最近的生意和局勢。


    有些人在想到底是迴去,還是繼續待在這裏做生意。


    有的人在討論喬巴山政權接下來會有什麽政策,現在的生意到底還能不能繼續往下做。


    還有部分人在談論北伐的事情,其中有人認為大統一的時代即將到來,有的人說不太可能,也有一部分人在想如果南邊大統一了,會不會出兵把漠北蒙古收迴去。


    秦海一邊自酌自飲,一邊聽著眾人相互間的閑聊,從這些人的表情、語氣和所聊的內容,可以判斷出這些在買賣城留下來的生意人,對當前的局勢非常不滿。


    商人逐利,這一點很容易理解,沒了利益,自然就沒有人願意繼續花精力和財力幹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曆史上的買賣城,最高光的時候應該在前清剛設立恰克圖城的那幾十年,那時候南方的茶葉、瓷器、絲綢等產品不遠千裏的運送過來,與蒙族人和俄國人進行大宗交易,光是茶葉一項,不管是磚茶還是其他的品類,隻要能運來,就能獲利四倍以上。


    後來因為各地官員見商人隻是簡單的把貨物從南到北轉運一下就能賺那麽多錢,各個地方開始設置關卡和捐稅,走一段路扣一點,走一個地方扣一點,等貨物送到買賣城的時候已經無利可圖,好一點的也隻剩下微薄的例如,輝煌了幾十年的恰克圖因此逐漸沒落。


    滿清滅亡後,買賣城又迎來了生機,可惜好景不長,才十幾年,又被喬巴山給整治的沒了脾氣,大量商行的資產被沒收,導致華商損失慘重,不得不退迴南邊。


    秦海從北門進入買賣城,沿路街鋪商行的生意感覺還行,有蒙族人,也有俄國人在看貨或者討價還價。


    但是要說有多繁榮,還真算不上,並沒有火爆到人擠人,貨車堵著貨車的場麵。


    從周邊桌的食客話裏,能聽出現在的生意很不好做,貨物進入蒙古要收稅,這部分錢以前是沒有的,現在多了三成的稅,關鍵是還不允許漲價,俄國商人依舊拿著以前的價格和他們交易,這讓利潤本就微薄的華商更沒什麽錢賺。


    現在的買賣城,在這些商人的嘴裏就跟雞肋似的,丟掉吧,又覺得可惜,畢竟走了大批同行,現在的出貨量還不錯。


    說不丟吧,出貨量再大,價格被壓縮到那麽低,辛苦一趟,結果一盤算,拋開雜七雜八的成本和開銷,最後剩不下幾個子兒。


    表麵上看起來生意還行,就是沒掙到錢,人還累的夠嗆。


    基本上買賣城的商行都是這種現狀,說不上苦不堪言,實際上也跟白幹了一樣。


    秦海聽的正有趣的時候,桌子對麵忽然來了個人,秦海推了推墨鏡,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


    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精壯,穿著還算講究,一身錦緞馬褂搭配棉布長衫,戴著個瓜皮帽,左手中指戴著一塊青玉扳指,整體看上去還算清爽,麵相精明卻不狡詐,各方麵都比較中庸,應該不是什麽大商號的東家掌櫃。


    “這位先生,能否拚個桌?”來人抱拳微微躬身,很客氣的詢問道。


    旁邊的小二接著話道:“這位是天盛行的常老板,經常來小店都是坐在您這裏,現在一二樓都已滿客,就您這兒還能擺下半張桌,掌櫃的說了,若是您願意,今天的酒菜少收您兩成。”


    小二說完拿出兩塊錢放在桌子上,臉上都是請求。


    秦海沒看那兩塊錢,很大方的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說道:“錢就不用退了,再上兩壺好酒就行,常老板請坐,若是不嫌棄秦某動過筷子,可一起吃喝,若是再叫上幾碟其他的菜品,今日我可就算賺到了,花一份錢,能吃到兩份錢的菜,運氣不錯啊。”


    見秦海如此大度,常老板抱拳感謝道:“那就多謝兄台了,多有打擾,在下也就不客氣了。”


    常老板坐到秦海的對麵,側頭看向小二吩咐道:“老樣子,再加一份烤黃羊。”


    小二先朝秦海彎腰表示感謝,然後才收起桌上的兩塊錢,轉身唱菜道:“常老板老三樣,外加烤黃羊半隻,老白幹半斤!”


    一聽對方喝老白幹,秦海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問道:“常老板直隸人?”


    常老板衝秦海客氣的抱了抱拳:“兄台好眼力,在下常福,直隸河古廟人,在這裏做煙酒生意,兄台看起來麵生,第一次來庫倫?”


    秦海夾了一塊鹵牛肉放進嘴裏,點點頭:“京師秦海,會點醫術,想過來看看能不能討口飯吃。”


    常福仔細打量了秦海幾眼,的確是郎中打扮,斯斯文文,吃飯喝酒頗為講究,心下明了,也不再客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豬頭肉大口咀嚼道:“兄台這一趟恐怕白走了,為什麽不繼續在京師,來著鳥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南邊戰火紛飛,怕是很快就會過江,到時候京畿之地是個什麽情況還不知道,提前出來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再是偏遠,總比枉死在戰火中要好啊。”


    常福聞言讚同道:“這麽說倒是可以理解,奉係站著京畿要地,倒是避免不了一場血戰,提前出來也好,等以後戰事結束了再迴去。”


    常福說完,小二已經將菜上齊,又送了秦海兩壺黃酒,才告退而去。


    常福指著新上的菜很大方的請秦海動筷子,秦海與常福一樣沒有任何扭捏,直接上筷,吃的讚不絕口。


    常福倒了一杯老白幹,舉起酒杯道:“兄台是斯文人,我就不勸你喝這個了,來,走一個。”


    秦海舉杯,叮的一聲脆響,碰完杯各自一飲而盡,說不出的暢快。


    “一人獨飲到底沒有兩人對飲來的痛快,常兄似乎不太看好我在這邊做生意?”


    常福毫不隱瞞的說道:“倒不是說不看好,隻是這庫倫有些複雜,咱們買賣城都是自己人,信中醫也用中醫,但是買賣城之外的人基本上都去俄國的醫院,久而久之,咱們好多人有個什麽病痛也會去俄國人的醫院,時間一長,原來的幾家藥號都沒了生意,這不,前不久最後一家保心齋也關了門,一大家子人迴山西老家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庫倫現在一家中醫藥館都沒了?”秦海麵露興奮道。


    “不信秦兄等會兒可以去看看,那保心齋就在這十字路口旁邊,聽老人講,保心齋在買賣城可是存在了兩輩人,他都堅持不下去了,想要再做這個生意,難度恐怕不小啊。”


    秦海舉起酒杯笑著敬酒道:“初來乍到還真不清楚,常兄給仔細講講唄,那俄國醫院的水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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