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樓滾到一樓,再從一樓滾出大門,哪怕摔的鼻青臉腫,哪怕再丟臉,趙公子滾的速度就沒降低過。


    在一聲聲謾罵和嘲笑中,終於出了大門,趁著夜色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平安街。


    秦海臨出門路過櫃台的時候,將趙公子奉上的那袋錢直接丟在了櫃台上。


    轉身離開的時候,秦海聲音不大,卻傳入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今晚全場消費趙公子請了,在坐的有一位算一位,吃好喝好,今兒個管夠!”


    掌櫃打開錢袋一看,忍不住謔了一聲,立即朝秦海離去的背影拱手作揖:“秦爺慢走,有空常來!”


    秦海步子不停,隻是抬手揮了揮,便領著一眾女子上了在門口等活的黃包車,朝著城南的開明樓而去。


    秦海剛離開,掌櫃扯著嗓子又重複了一遍秦海的話:“托秦爺的福,今兒晚上樓子裏有一位算一位,敞開肚皮海了吃海了喝,趙公子已經給大家夥兒付了賬,秦爺局氣,趙公子闊氣!”


    “秦爺局氣,趙公子闊氣!”


    樓子裏一道道帶著調侃的齊聲大喝,瞬間響徹平安街,震耳欲聾聲聲不息。


    已經鑽進巷子正在瘋狂奔跑的趙公子聽見身後的唿喊聲,心裏猛顫幾下,腳下一崴直接摔在了牆邊,哎喲幾聲,灰頭土臉的靠著牆角,抱著快斷了的胳膊,在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的同時,心裏的仇恨瞬間拉滿,姓秦是吧,希望你能熬過今晚。


    狠狠的啐了一口,剛要起身,腳踝一陣刺痛,整個人有摔在地上,靠著牆忍著劇痛,喘息不已。


    剛好巷子裏路過一大一小兩個路人,小孩手裏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窩窩頭,看見髒兮兮麵部表情很慘的趙公子,覺得這人挺可憐,鼻青臉腫還流了不少血,估計是討飯沒討成還被打了吧。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最一把感動自己的善舉,將手裏的半個窩窩頭丟到趙公子的麵前,奶聲奶氣道:“真可憐,爺賞你的,快吃吧。”


    本來就窩火到極點的趙公子哪裏忍得下這種被當做乞丐對待的侮辱,想要起身教訓小屁孩,撿起窩窩頭就砸了迴去。


    小孩好心沒好報,嚇的哇哇亂叫,牽著小孩的大人將其擋在身後,擼起碗口粗的膀子操著梁山腔,給趙公子就是一頓胖揍。


    “大爺個驢腚,你個小biang草的,活膩歪了,唿不死你個臭要飯的...”


    被秦海欺負的夠慘,在這黑燈瞎火的巷子裏還被人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頓,要不是忍著一身傷爬出了巷子口被腳巡發現,估摸著會死在巷子裏。


    起初腳巡還以為看錯了人,趙公子把雜亂的頭發扒拉到腦後,對方才認清這是局長的大公子,不管趙公子是遭了災還是遇見了賊人,第一時間送迴局子裏是首要的。


    本來已經下班迴家的趙局長接到局子裏打去的電話,一說自己兒子被揍了個半死,火氣蹭的就燒了起來,趕到局子一看把趙夫人心疼的撒潑打滾,讓趙局長無論如何也要抓到兇手法辦。


    京師內城的局長那可不是白當的,手底下三五百號兄弟瞬間就撒了出去,勢必要找到秦海的蹤影。


    不到半個小時,消息傳迴來,從拉洋車的嘴裏得知秦海一行人去了南城開明戲樓。


    趙公子忍著劇痛,拖著經過簡單包紮後的殘軀,坐上局子裏的車領著百來號人烏央烏央朝南城駛去。


    此時的秦海等人已經進入戲園的貴賓包間之一,一部卓別林的電影已經開始播放,其幽默的造型和可樂的表演形式惹的現場大笑連連。


    第一次看電影的婉寧和招娣笑的隻差在地上捂著肚子打滾,就連安之若素的白芷,冰肌玉骨的俏臉上,淡淡的笑意從電影放映開始就沒消失過。


    戲園裏歡聲笑語其樂融融,電影這種形式的出現給人們多增添了一種消遣的方式,同時也因為西方文化的展現,得以讓更多的人喜歡上這種藝術形式。


    隻不過留聲機、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出現,目前來說,仍舊隻有中上層的人能夠享受到,對於廣大的勞苦大眾,這種東西無疑是摸不著的高級玩意兒。


    秋淑雲和沈竹欣看過不少次電影,無論是在影院還是在學校,哪怕沒有新片上映,隻是重複去看老片,對於她們來說都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秦海對初期階段的電影算不上喜歡,不過能體驗一下影院觀影的感覺,他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特別是擁有這種貴賓包間,有的時候做一些事根本不用擔心被發現。


    就比如現在身邊的同坐在沙發上的深田,靠在秦海的肩膀上,口吐蘭香,臉上已經燙的可以熨衣服,身體也會時不時的猛顫幾下。


    這個時候深田才明白秦海為什麽要給她挑選高開叉的旗袍,原來早就預謀好了,不過這種感覺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過羞恥和刺激。


    秦海的手隻要輕微動一動,她就感覺整個人被巨大的電流電過一般,欲拒還贏,想要卻得不到,偏偏又被秦海拿捏的死死的。


    這種被完全主宰和支配的感覺,已經占據了深田所有的思維,不管電影裏播放的有多搞笑,現場的氣氛有多歡樂。


    她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澤,正在一點一點的滑入深淵。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深田也跟過山車一樣終於抵達了最高點,在歡笑聲徹底沸騰的時候,她乘坐的過山車也從頂端飛速下墜一瀉千裏。


    而就在這種美輪美奐的世界中徜徉時,一聲槍響打破了無比歡樂和諧的現場。


    咣咣數聲,戲樓裏的燈泡被點亮,一隊隊手持長槍的巡警接踵而至,一名行動處長手持還在冒煙的手槍走到舞台上,對著現場所有人威脅道:“巡捕辦案,捉拿危險分子,所有人坐在原來的位置不可妄動,若有試圖逃跑者,我手裏的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從現在開始,沒有嫌疑的人可以迅速離開放映廳,第一排起立,等待辨認!”


    好好的戲突然被打斷,好端端的興致被掃的一幹二淨,秦海自然也收起了魔爪,深田強裝正定起身有些扭捏的走到看台觀察了一眼樓下的情況。


    深田一露頭,正巧和正在辨認的趙公子對上眼,有自己老爹和上百杆槍撐腰,趙公子狗仗人勢般的指向深田所在的包間。


    深田也在此時把樓下發生的情況說了出來,招娣透過欄杆間隙也認清了趙公子,有些埋怨道:“爺,咱們麻煩了,是個滾下樓的趙公子,我就說對於這種人就不能心慈手軟吧。”


    秦海踹了招娣屁股一腳,起身走到欄杆前,點了一支煙道:“小丫頭片子,你懂個什麽,江湖不光是打打殺殺,隻有莽夫才會動不動殺人滅口。”


    招娣有些不服氣,硬著脖子道:“那現在咋辦?那麽多槍,難道我們也得滾迴去?”


    秦海揉了揉招娣的腦袋,嗬嗬笑道:“滾當然得滾,隻不過不是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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