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鄧離開雀舌樓的時候是秦海親自下樓送的,兩人在街邊聊了幾句,等歐陽鄧上了黃包車,秦海才迴到茶樓。


    碰巧這個時候袁震從工地迴來,剛好看見秦海親自送歐陽鄧上車,這還是袁震第一次見秦海對人這麽客氣。


    湊上前去,接過夥計遞過來的洗臉布,跟著秦海上樓,擦著汗說道:“少祖對這年輕人很看重?我怎麽覺著有些不靠譜啊。”


    走在前麵的秦海說道:“靠不靠譜,就看他的手段高不高明,膽子大不大了。”


    袁震一臉疑惑:“您這是給他出了考題?”


    “想入夥,哪有不交投名狀的道理,若是個誇誇其談不會做事的愣頭青,留著他給我找麻煩啊。”


    袁震本就是個粗人,對歐陽鄧這種嘴上抹了油的小年青確實沒什麽好感,一大老爺們兒,跟個娘們似的,一開口就貧個沒完,他是真受不了。


    願意接納歐陽鄧,實際上是因為秦海剛剛在包間裏使用了催眠,在這種狀態下99%的人應該都會說真話。


    與之前聊天的內容對比,並沒有什麽出入,秦海也才放心讓歐陽鄧去做壓死寶心堂的第一根稻草。


    秦海把寶心堂藥材裏麵摻雜煙膏粉末的事情告訴了歐陽鄧,讓歐陽鄧自己想辦法把這件事抖出來,鬧的越大越好。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秦海對章秋桐那種老狐狸的做事方法不太信任。


    身居高位的政客,所顧及的因素太多,往往伸展不開拳腳,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那種人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畢竟一旦出手,就會有各個勢力出來阻攔和搗亂,甚至製造其他的事情來混淆視聽吸引注意力。


    沒有絕對的把握,章秋桐那樣的人應該是不會有行動的。


    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輿論和大眾出來進行批判,一旦鬧起來,章秋桐就不得不采取行動。


    隻要事情鬧大,輿論壓力就會迫使寶心堂後麵的人就隻能選擇旁觀,要是被人順藤摸瓜受到牽連,那才叫得不償失。


    隻不過想要把此事鬧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辦法,怎麽才能把事情的影響鬧到最大,這需要好好動腦筋,還需要有很大的膽量和執行力。


    秦海借此機會,正好考驗歐陽鄧的腦子靈不靈光,是一根筋的莽漢,還是會動腦子的人才。


    另外,隻要歐陽鄧做了這件事,也就代表他和八大家真正意義上的撇清關係。


    秦海一石二鳥,算是設了一個小小的局,來考驗這個留洋歸來的年輕人。


    從雀舌樓出來,坐上黃包車的歐陽鄧並沒有著急迴家,而是去了新民報社和京華大學。


    他有兩個同期留洋關係最好的同學,一個在新民報當記者,一個在京華大學當實習教員。


    找到兩人後,在京華大學的一座假山涼亭裏,歐陽鄧把寶心堂的事情說了出來,另外兩人一聽,這種喪盡天良毒害平民的事情居然就在自己的身邊,義憤填膺的發誓不把這種無良商家的黑心手段公之於眾,不讓其幕後主事人伏法,絕不善罷甘休。


    於是三人一起安排了一些信得過的好友,先假裝抓藥,從寶心堂抓藥,然後送往京華化學係進行化驗分析。


    在得到確切結果之後,一眾人仍舊沒有聲張,而是花了一整天時間,在寶心堂外麵蹲點,然後跟蹤那些去抓藥的老百姓,通過采訪、現場舉證,總共收集了三十個患者的反饋信息和樣品。


    經過一天的整理和等待,在第三天一早,京師街麵上報童一聲聲賣報賣報中,寶心堂給草藥中摻雜煙膏粉末的事情,恍若一顆撞擊地球的彗星,隻是一個早上,就鬧得全城皆知。


    新民報本來不是什麽大報,但是在新青年的圈子裏格外火爆,加上歐陽鄧的朋友發動學生,在天還沒亮的時候,給各大單位機關,各大富人貴人聚集的居住區投放報紙。


    那些沒訂過新民報的家庭和單位就會好奇為什麽會多一份報紙,大多數人大概率會打開,隻要打開,頭版頭條就是寶心堂利益熏心,給藥材你摻雜超量煙膏粉末的新聞。


    這兩天章秋桐正上愁怎麽處置寶心堂,一大清早就接到執政府段執政秘書的電話,說段執政正在摔杯子罵娘,讓章秋桐無論如何都要來一趟鐵獅子胡同。


    在電話裏章秋桐詢問了原因,秘書說讓他先看看今天新民報的頭條再說。


    本來還在家休養的章秋桐立立即讓下人去買報紙,自己則迅速梳洗,早飯都沒吃,拿著報紙便登上了車。


    在路上看完報紙,章秋桐並沒有因為有人給了他由頭去處理寶心堂而激動,反倒是表情凝重了起來,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寶心堂的人之外,也就秦海和他兩人,怎麽這才兩三天,就有人將其揭露出來了,而且數據詳盡證據確鑿,比他做的準備工作還要完善。


    秦海給他的感覺很滑頭,屬於那種極其聰明,心眼賊多,卻又非常謹慎的性格,這種人一般都會選擇沉默不語,不是那種好大喜功愛搶風頭的人。


    他覺得應該不是秦海所謂,因為這件事既然都告訴給他這個總長了,以秦海那種人的性格來說,根本沒必要再去趟這攤渾水。


    難道是秦海告訴了另外的人?好像這種可能性也很低。


    那就是自然發生的偶然事件?章秋桐感覺也不像是偶然發生的事情,如果是偶然的新聞,絕對不會有這麽充足的證據。


    這也就代表這件事的背後,有一張大手在策劃和推動,其勢不可小覷。


    想到這裏,章秋桐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樣的人,如果將其運用到壞事上,造成的影響該有多大?


    自古以來,膽敢操控輿論者,都是當局最痛恨的人,章秋桐看的深遠,想的更是深遠,看來給這些報社的自由度太大,是時候敲打一下了。


    少時,章秋桐來到段祺瑞辦公室的時候,衛生部總長齊定山已經是滿頭大汗的被罵了大半天。


    見章秋桐杵著拐杖進來,段執政的怒氣才克製住了一些,關切了幾句章秋桐的康複情況,又讓人上茶看座,三人坐定,段執政才把報紙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京師的煙館暫時無法取締,這是曆史遺留問題,也是有客觀困難存在,雖然對社會危害極大,卻也隻能徐徐圖之,但醫療是民生行業,涉及到的是京師及周邊近兩百萬的人口的生命健康問題,責任之大不是說說而已,為了斂財,為了控製住病人,給藥材裏添加超劑量的煙膏粉,這是在幹什麽?啊?想激起民變是不是?我才上任多久?咱們執政府才組建多久?啊?這種事絕對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失信於民,徹查!必須徹查!不管背後是誰撐腰,一究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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