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嚴威的腦袋裏如同一萬門大炮齊轟,管你什麽工事,頃刻間都能被夷為平地。


    瞠目結舌的看著秦海,嚴威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個時候才明白胡景冀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也才徹底明白,那些夫人太太為什麽會對如意藥房趨之若鶩,幾十萬上百萬的大洋眨都不眨一下眼。


    一個私人的貨物,走的是奉軍的專列,這已經足夠說明秦海的身份了。


    別說他嚴威,就是軍長胡景冀,在沒有得到邀請的情況下,都不可能乘坐上奉軍專列,更何況運送貨物了。


    這不就意味著秦海在京師就是奉係在民間的代言人麽?


    其實如果按照軍閥勢力來講,胡景冀、孫嶽與馮玉祥合並組建國民軍,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想三家合流壯大為一體,在頂層可以和奉係掰掰手腕麽。


    去年剛結束的二次直奉大戰,若不是奉係力壓直係,馮玉祥不可能帶著胡景冀和孫嶽倒戈,戰場上講究的是硬實力,可不是人多人少。


    紮根東三省的奉係在當下有多厲害,嚴威那可是清楚的很,陸軍、海軍、空軍都有,還有自己的兵工廠,清一色的洋槍洋炮,那東西可不是拿來唬人的。


    當初馮玉祥三部要不是臨陣倒戈,恐怕現在早退迴西北去了,還能霸占京畿,當上太上皇?


    其實在國民軍內部,從下到上,大家都知道暫時的權利隻是一時在手而已,真正操控全局的,還是東三省的那位大佬說算,他們國民軍充其量也隻是一個馬前卒,在京畿之地替奉係看看大門。


    要不然馮玉祥也不會想盡辦法,讓胡景冀從執政府領了河南督辦的名頭去爭奪中原之地,讓孫嶽領陝西督辦兼豫陝甘剿總司令,從直隸出兵策應胡景冀。


    實際上還不是想鞏固自身在西北的勢力,與奉係從根本上拉開距離。


    京畿之地現在看起來歌舞升平,有國民軍駐守,有段祺瑞主持執政府,內子裏都是張作霖在背後操控。


    但凡和奉係沾上邊,在京師就是不能惹的對象,在整個軍政體係,早就達成了共識。


    秦海透露了自己的根腳,嚴威當下就明白屁股該往哪裏放了,連忙起身極其諂媚的給秦海抱了個拳:“兄弟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秦兄弟往後多多照顧。”


    秦海見狀,連忙起身攙扶,一臉笑意道:“嚴副官隻管去要價,兄弟我雖然不差錢,那李奇真敢撂挑子,這活再累,我也得給老哥頂上去。”


    有了秦海這句話,嚴威算是徹底放心了,與青海又詳細聊了一會兒,見時間已晚,他還得迴營地準備,告辭秦海,心情暢快的離開了雀舌樓。


    臨走的時候秦海無論如何都不要那箱子大洋,實在拗不過秦海,隻好又帶了迴去。


    坐在副駕駛的高懷亮在路上好奇秦海為什麽不收錢,是不是看不起嚴威和胡軍長,閉目養神的嚴威心情是真不錯,很是表演了一番高懷亮,說江湖上還真有不打不相識的貴人,老話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都是人情世故。


    以前還覺得與那些江湖人打交道,直接武力壓製就行,現在才真實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沒點硬實力的,是當不了過江龍的。


    秦海有奉軍背景的消息,嚴威在車上已經告誡過自己很多次,秦海表麵上是個大夫,關鍵時刻,對於他們這種在軍政中摸爬滾打的人來說,是能夠救命的。


    胡軍長的中庸之道,做事留一線,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的處世之道,在這個朝不保夕無比混亂的年代,當真是無價之寶。


    送走嚴威,迴到廂房裏的秦海麵帶笑意,有一種蔫蔫蔫壞的感覺。


    餘有年和袁震一直都在旁聽,心裏那個震撼,不亞於皇帝被驅逐出宮的時候。


    奉係有多強大,民間早有定論,能和奉係攀上關係,簡直就是給深深貼了一層護身符。


    袁震當初帶人去火車站接收貨物的時候,的確是看見了奉軍專列,隻不過他去的時候貨物已經卸車放在倉庫裏了,所以也沒有多想。


    現在知道了事情真相,才恍然大悟,難怪去取貨的時候,那些工作人員都沒有為難他們,就連茶水錢都不要,當時還有點奇怪,現在才終於明白是為什麽。


    餘有年自打與秦海合夥做生意,每天都處於擔驚受怕的狀態,總感覺每天不來點事反倒不正常,有過很多次想打退堂鼓,可錢都投進去了,就這麽走,心裏肯定不甘心,能咬著牙熬到現在,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得知秦海與奉係有關係,心裏的大石終於落地,難怪秦海一個普通人,能有那麽多錢,還敢那麽豪橫,敢情身後站著一尊神佛啊。


    從此以後自己也算是有背景的人了,餘有年心裏那個暢快,無以言表,如果當下有酒,一定要把自己灌醉才能表達此時的心情。


    三人重新坐定,秦海也不再瞞著兩人,把和二公子張學辰的關係說了出來,讓兩人日後放心經營,官麵上的事情不用他們管,遇事找他就行。


    聽見秦海親口說和東北二公子是拜把子兄弟,餘有年硬是沒忍住,一口氣幹掉了一壺茶水,看秦海的眼神都不一樣,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天。


    不過秦海還是告誡兩人,不怕事,但也不惹事,賺錢就行了,別亂跳,惹了眾怒就不好了。


    三人聊了一會兒閑天,常家班的副班主敲響了房門,得到秦海的許可,外麵的夥計才把門打開。


    副班主本來就是戲子出身,混了半輩子也沒混成角,隻能退居幕後,做起管理戲班子的事情,內外雜事集於一身,幾年下來就從清秀儒雅的模樣變成了油頭肥耳的油膩中年人。


    進入房間,副班主很不自在,作為京師一流水平的常家班,從來沒出現過如此重大的事故,今天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


    班主常玉林迴了天樂樓到現在都沒來,肯定是自知理虧臉麵上過不去,人家好歹是京師的名角兒,丟了這麽大的臉,再來雀舌樓,自己的名聲和臉麵要不要了?若是遇見難纏的主,一夜之間就能將他多年積攢下來的聲譽給毀掉。


    與其上門被侮辱,不如裝死不聞不問,把所有的責任推到嚴威的身上,裝作自己是弱勢群體,博取票友的同情。


    副班主迎來送往這麽多年,心知今天的事鐵定落在他的頭上了,就是下油鍋,他也得硬著頭皮頂上,來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要不把他弄死就由著對方出氣。


    看著表現極為拘謹和緊張的副班主,餘有年和袁震你一言我一語的,愣是把副班主逼的想自殺。


    這事兒是袁震與他商量的,按照秦海的要求,整個常家班來唱一晚上的戲,出場費是正常價格的三倍,當時簽訂合同的時候,秦海在最後加了幾句雙方義務和責任條款,看上去有些霸道,但是三倍的價格確實誘人。


    根據條款約定,如果是乙方,也就是常家班違約或者出現重大失誤事故,得按照總酬勞的三倍賠付。


    起初副班主以為隻是在原價上賠三倍,這還能接受,剛剛被老掌櫃餘有年指出了那個“總”字,副班主直接傻眼了。


    這麽一算,常家班得賠付九倍原價酬勞,如果真的要按合同走,常家班立馬就可以解散了。


    如果隻是常玉林一個人出場,費用也就三萬塊一場,一共唱三出戲,這麽算卻是沒多少錢。


    但是袁震請的是整個常家班,一共十二出戲,出場費五萬,按照三倍的價格就是十五萬,再乘以三倍就是四十五萬。


    哪怕常玉林是名角,這筆錢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就算掏空老底,他也支付不起這麽多錢。


    見汗流浹背哆哆嗦嗦的副班主說不出話來,秦海懶得多說什麽,人家嚴威都知道登門道歉,那常玉林好歹也是個角,居然裝死,一旦擔當都沒有,那就該怎麽辦怎麽辦,說了句“讓副班主迴去與常老板商量一晚上,明天給他答複就行”便將其請走。


    在副班主臨出門的時候,秦海想起了商卿語,便說道:“如果拿不出這麽多錢的話,可以拿戲班子來抵,你可以在我這裏做班主,我出錢,你出力,把商卿語捧成角兒,至於當縮頭烏龜的常大家嘛,我就不與他一般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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