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施主關心,老衲已安排妥當,不會耽誤到寺裏俗務。」廣遠大師慢慢掐撚著手中的檀香念珠。


    和尚耍無賴,萬福也莫可奈何,總不能把這尊佛趕下車吧。「和尚,你坐穩了,別顛著了。」


    「好的,施主。」


    此去京城的馬車有三輛,前行的馬車坐著兩個婆子、一個嬤嬤和兩名丫鬟,兩名丫鬟分別是喬語兒和後來升上來的二等丫鬟妙音,五人一輛馬車不算擁擠,但也寬敞不到哪裏。


    當喬語兒對前主子起了某種心思後,雖然她對萬福還是一樣服侍周全,但萬福已失了對她的信任,所以萬福留了她卻不再親近,隻當她是一般丫鬟看待。


    女子一旦起了愛慕之意難免有異心,盡管仍然忠心,可是感情一事難以控製,有如一顆未爆彈,不得不謹慎。


    萬福對喬語兒的態度是不親不疏,補上一個略懂拳腳功夫的妙音是為了牽製喬語兒,暗示喬語兒本姑娘不一定要你,但你沒有本姑娘卻萬萬不能,自個兒斟酌去吧!


    第二輛馬車是特製馬車,原本是讓慣於享福的萬福和丫鬟窩兒、眉尖兒坐的,如今多了個跳脫三界的和尚。


    多了個人是有點怪異,瞧著別扭,但人家是方外之人,這算是個人嗎?當九月的芒尾花算了,不必理會。


    最後一輛馬車是帶著兩名小廝和一名老仆的大少爺所坐,是負責督促萬福的,免得貪懶的萬福見到什麽有趣的事兒就停下來湊湊趣,好讓眾人早一點抵達京城,不突生枝節。


    「來了沒?」老牛拖車也該到了。


    「世子爺,你問第八遍了。」長相剛正的王府侍衛長麵無表情的迴答,但眼底過一絲不易發覺的戲謔,世子爺每過一盞茶時間就問一迴,到底有多心急?


    「溫長開,是本世子在問你,不是讓你冒犯本世子。」麵上微熱的趙天朔沉著臉,語氣清冷。


    「是,屬下的錯。」溫長開橫臂在胸,微微躬身。


    趙天朔眸光一暗,又問了一遍,「人到底來了沒?」


    他隻想知道這件事。


    「稟世子爺,尚無訊號傳來。」應該未至。


    暗衛之間有不同的傳迅暗號,有的是仿鳥獸的哨音,有的是秘傳特定符號,有的用鏡子的反光傳遞迅息,有的燃放七彩煙火以供辨認……各有各的不傳之技。


    景王府用的暗哨是鷹嘯,在空曠處能一傳十幾裏,讓遠方的自己人知曉下一步該做什麽。


    但素有鷹眼之稱的溫長開有著鷹的銳眼,他能依揚起的風沙看到十裏外的景致,五裏內一目了然,至於三裏以內的他根本連看都不用看,直接聽聲辨位。


    因為他有這項長才受到重用,本身的功夫也不弱,遭十幾名禁衛軍圍攻,他仍有餘裕應付。


    「還沒到?」那丫頭不會又停在哪個渡頭看熱鬧吧?


    趙天朔猜的一點也沒錯,萬福一行人在過河之際,對岸實然傳來女子投河的尖叫聲,正在渡船上的他們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是那名女子卻順著河水飄到船邊,見狀的艄公隻好把她撈起來,看她還有沒有氣。


    女子八成識水性,上了船吐盡腹中水,便緊緊抱住船上一名穿著綢衣緞袍的男子大腿,哭得十分淒楚,泣訴自身的種種不幸,什麽父親好賭,將她賣入青樓,娘親有病,急需銀兩醫治,弱妹幼弟無人撫養等等,還說她願意為奴為婢跟著公子,隻求公子的憐憫,讓她陪伴在身邊,她此生無憾,甘於承歡。


    萬國一時心軟,答應暫時讓這女子跟著他們。


    倒是一旁的萬福冷眼以待,這女子不是說母親病了要請大夫,還有年幼的弟妹要照顧嗎?她不迴去看顧家人,難道就這麽狠心拋下一家老小獨自享福去?


    那她就不值得同情了,而是可恨,為了過好日子而不顧家人,照她說,此女根本不該救!


    「世子爺,你何不親迎,省得你坐立不安。」費心把人弄到京城,還不是那一點小心思,明眼人皆知。


    「溫長開,你話太多了。」連主子也敢嘲笑。


    「是的,世子爺,屬下會自省。」聲音很冷的溫長開有張讓人過目不忘的國字臉,眉粗眼大,長相粗獷。


    這是陽剛味十足的他,卻是粗中有細,三十多歲的漢子一直未娶,他原是趙天朔父親趙繭之的長隨之一,趙繭之死前大概有預感大限將至,便將自己最信任的身邊人給了嫡子,要溫長開以性命誓死保護王府的嫡長孫。


    因此溫長開是看著趙天朔長大的,趙天朔的功夫有一半是他教的,兩人之間的關係亦師徒亦父子,趙天朔表麵視溫長開為家將,私底下卻十分敬重,很少有事相瞞。


    「你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趙天朔沒好氣地小聲嘀咕。


    耳力驚人卻伴裝沒聽見的溫長開淡定的迴道:「世子爺說什麽,要屬下去劫人嗎?」


    瞧見他眼中的調侃,趙天朔一陣惱怒。「劫得到人,我記你一大功勞,要是把人嚇著了,罰俸半年。」


    「世子爺英明。」從世子爺這些年的表現,他所等的人必是嬌貴,能入他眼的,豈能輕待?


    「少拍馬屁,這些年若不是你幫本世子甚多,本世子定讓人割了你的長舌。」多舌多是非。


    聽出他話中的感激之意,鐵血漢子目光一蒙。「屬下早該跟公子去了,是世子爺心善留屬下一命。」


    溫長開口中的公子指的是前景王世子趙繭之,服侍的主子若已身亡,伺候的隨從有什麽顏麵存活於世,唯有一死以報厚恩,追隨九泉之下。


    他雖活著,心卻已死,活著的唯一意義便是代主子看顧小主子,若有一天趙天朔不再需要他,那他就能去死了,所以他不成親,以免耽誤一個女人的終身。


    「溫長開,把景王府給本世子看好,本世子不準你死,你絕不能死。」他能信任的人越來越少了。


    溫長開眼眶微熱。「屬下遵命。」


    官道上,行人廖廖,久久才有一輛馬車經過。


    騎在馬背上的男子豐神俊朗,身姿颯爽,不時地向遠方眺望,他由一開始的神情漠然,到漸漸的變得煩躁,眉間的皺摺一層一層往上疊,光是看著就知曉他有多不耐煩。


    沉著狠絕是京城人士對景王世子的感覺,他連自家人都不留情,何況是不屑一顧的外人,在權貴士族人眼中,他絕對是惹不得的煞星,誰敢招惹他,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到前麵瞧瞧,你們在這裏等著。」等不及的趙天朔一馬衝出,揚鞭疾如雨,蹄落塵揚。


    一半人留在原地,一半人跟著世子爺往前衝,溫長開始終跟在趙天朔身後,隨身護衛。一行人連奔了二十餘裏,才瞧見三輛馬車緩緩駛近,其中一輛馬車後頭多了一個人,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姑娘,略有姿色。


    但是她為什麽用走的,不坐馬車?


    「小福子,你屬烏龜的嗎?要爬到地老天荒才到地頭不成。」慢得教人難以忍受。


    「什麽小福子,真難聽,你當我是宮裏公公呀!好好說話,不許耍無賴。」車簾子一掀,露出一張神采奕奕,眉目如畫的潤白小臉,盈盈笑臉彷佛秋天的湖水,明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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