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酒吧像春天的花,盛開在街道的每一個角落裏。林伊走走停停,然後告訴我,走,是因為人多;停,是因為聽歌。我總是笑著沉默,因為我有一種預感,但是我不確定。


    牽著她的手,從南到北,整個古城的酒吧我們基本都摸了個遍。我看著林伊,她依舊興致勃勃,想要找尋著自己心儀的酒吧。我清了清嗓子,說道:


    “林姑娘,咱們都走了個遍了,還沒有您滿意的啊?”


    “有是有,不過不在這裏。”


    “那在哪裏啊?”


    “快到了吧,就在那邊的拱門下。”


    林伊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前麵近在咫尺的古城門。


    我的心顫抖了起來,滋味莫名地微微皺眉,勉強說道:


    “你跟我開玩笑呢吧,城門下麵怎麽會有酒吧呢?”


    “有沒有你心裏清楚。行了,跟我過去吧,也是時候了。”


    林伊深吸了口氣,不等我反應過來,拉著我走了過去。


    於是,僅僅過了一個多月,我又迴到了這裏,迴到了這個露天酒吧。


    人不是很多,卻也圍坐了一圈。唱歌的依舊是那兩個姑娘,一個敲鼓,一個彈吉他。我和林伊過去的時候,她們正好一曲罷了,正在和客人們一起喝啤酒。林伊走在我前麵,見到她過來,這兩個姑娘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很熱情地招唿道:


    “這位小姐,要來一瓶嗎?”


    “好啊,給這位先生也來一瓶。”


    我緊隨其後,那兩個姑娘看到我的時候眉眼一挑,彼此對視了一眼,語氣多了幾分不確定,試探性地問道:


    “這位先生,您是不是來過我們這裏啊?”


    林伊也迴過頭,玩味地看著我說道:


    “先生,你來過嗎?”


    我的後背冷汗直冒,暗道自己的粗心愚蠢。就在剛剛還和林伊裝模作樣地說這城門下麵怎麽會有酒吧,一轉眼就被這兩個歌者無情打臉。


    我躲開了林伊的目光,撓了撓頭,又怎麽也說不出謊話來,堪堪說道:


    “嗯,我來過一次。”


    得到了我的確定,林伊的表情淡了幾分,而這兩個歌者的表情更是變了變,皺著眉頭遞給我一瓶啤酒,然後口氣略有些冷淡地說道:


    “如果我們沒記錯的話,上次和您一起來的,不是這位小姐吧?”


    “呃,對,上次的那位是......是我朋友。”


    “那現在這位呢?”


    “是......是我女朋友。”


    彈吉他的女歌者眉頭緊了緊,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


    “等會兒看你怎麽收場。”


    我正要開口,她卻轉身走到麥克風前和觀眾互動,讓觀眾隨意點歌。


    林伊沒有說話,坐在了旁邊的一個凳子上,也沒有理睬我,默默地聽著歌。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手心裏也滲出了汗水,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歌一曲曲過去,我有些心不在焉,手裏的啤酒也有點喝不下去。林伊安靜地坐在那裏,這份安靜反而讓我愈發看不懂她。她已經喝掉了一瓶,又要了一瓶,隨著人群鼓掌,也跟著觀眾碰杯。


    我看著她的背影,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她在等,等一個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而我也厚著臉皮坐在了林伊的旁邊,聽著歌,喝著酒,帶著複雜的心緒,默默等待著。


    歌聲再繼續,聽眾們說說笑笑,歌者一首接著一首。林伊依舊保持著那份安靜,隻是哼歌,然後喝酒。這個夜晚是溫暖的,對於周圍的人們來說,這裏有酒,有歌,有故事。可是對於我來說是煎熬的,因為我知道了林伊的目的,也知道了歌者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所以,我隻是默默喝酒,然後任由心事將大理的夜晚淹沒......


    終於,大概晚上10點鍾的時候,林伊放下了手裏的“風花雪月”,拍了拍我的手:


    “來了。”


    我沒有迴過神,就見兩個歌者停止了演唱。她們對著觀眾鞠了一躬,然後笑道:


    “今天呢,我們姐妹邀請到了一個特別的聽眾,她來大理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都會來我們這裏小酌一杯,所以我們想請她唱一首歌,一開始她比較拒絕,不過今天不一樣,因為今天的聽眾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啊?”一個聽眾大聲問道。


    彈吉他的姑娘微微一笑,神秘地搖了搖手指,沒有解釋,隻是接著說道:


    “所以,接下來,就有請我們的特別歌手,花知暖小姐。”


    我猛然轉頭,卻又側過身子,埋在林伊的身後。


    城門之下,燦爛的燈火搖曳著盛夏的古樓。兩位歌者輕輕退後半步,伸手遙遙作請,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影便銜月而來。


    僅僅一月有餘,我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於是很久之後的今天,花知暖踩著清脆的步子,帶著一個麵容有些相熟的男子走了過來。


    她的頭發長了些,曾經的粉色的頭發如今也是夜色一般。她麵帶微笑,而這笑容也安靜了太多,以至於我有些恍惚,有些陌生。花知暖伸手接過了歌者遞來的麥克風,幹淨的手指上沒有美甲的痕跡,指甲也修剪得很勻。她對著觀眾躬了躬身子,開口道:


    “很感謝兩位姐姐,我唱的不好,不過今晚我聽說有位故人前來,所以也想唱一首歌,打擾大家了。”


    她說完,聽眾竟沒有多問,掌聲響起,林伊也隨著眾人的鼓掌以示尊敬。


    花知暖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下聽眾,目光很快就鎖定在了我和林伊的身上。林伊微微一笑,伸手打了個招唿。而我則是扶了扶眼鏡,透過鏡片,卻始終沒有去直視她。


    花知暖依舊帶著那副微笑,沒有多看我,隻是對著林伊點了點頭,然後和旁邊的男子說了些什麽,那個男子便徑直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有些促狹地向旁邊擠了擠,給他留了個位置。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你好。”


    “你好,我看你有些麵熟,不過我有些想不起來了,那個,我們見過嗎?”


    男子抿嘴一笑,目光停在了花知暖的身上,半晌後說道:


    “你難道忘了當初你和她一起過來的時候,坐在你身邊的上海人了嗎?”


    我瞪大了眼睛,終於想起了當時和花知暖一起打趣的那個男人,而我之所以還記得他的模樣,是因為迴眸的那一刻,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們卻已經離去,耳邊隻剩下歌與淚......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任莫離,上海人。”


    “賈念,幸會。”


    “你是北京人吧?”


    “算半個吧,畢竟不是1開頭。”


    他點了點頭,目光停在了林伊的身上,又複雜地看了一眼我,沒有再說話。


    再看花知暖那邊,兩個歌者已經調試好設備,互相確認了一下,表示可以開始。花知暖點頭稱謝,閉上了眼睛。


    隨著四四拍前奏的響起,花知暖終於開口歌唱:


    讓我再看你一遍 從南到北


    像是被五環路蒙住的雙眼


    請你再講一遍


    關於那天 抱著盒子的姑娘


    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樣迴不來


    代替夢想的


    也隻能是勉為其難


    我知道


    吹過的牛逼


    也會隨青春一笑了之


    讓我困在城市裏 紀念你


    ......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你一樣迴不來


    我已不會再對誰


    滿懷期待


    我知道


    這個世界


    每天都有太多遺憾


    所以 你好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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