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薄的白色本子,可是摸起來卻很柔軟,很明顯是被翻閱過多次。我隻打開了一頁,手指便驚得動彈不得,許久才迴過神來。


    這哪裏是一個本子,分明是一本冊子,裏麵的每一頁都是用塑料封裝的紙條,而紙條上的文字,恰恰是我當初寫給她的那些。


    我的眼底濕潤了,顫抖地看著那些高中時候的文字。紙條上的內容我忘了不少,可是再次讀起,我便很快能迴想起當時的她寫給我的東西。


    隻可惜,我隻能憑著記憶去迴想,而那些紙條早就碎在了那年的我的麵前,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看完了所有的紙條。而那最後一張紙條,是我留給她的最後一張紙條: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喃喃地念出紙條上的文字,卻沒有意識到林伊已經站在了我的旁邊,開口說了句:


    “我叫林伊,你呢?”


    我猛地抬頭,林伊正笑著看著我。


    我深吸了口氣,合上了這個白色的本子,站起身笑道:


    “我叫賈念,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隨即相視一笑,笑聲停止後,卻陷入了沉默中。良久,林伊從我的手中抽出那本白色的冊子,熟練地翻了幾頁,說道:


    “有什麽想問的嗎?”


    “沒有……隻是沒想到你還留著呢?”


    “嗯,我偶爾會拿出來翻翻看。”


    “怎麽,這麽懷念那個時候呢?”我笑著調侃道,心裏卻又夾了幾分真心,想要從她那裏得到肯定的答案。


    林伊卻搖了搖頭,將本子合了起來放迴了原位,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說道:


    “我沒有那麽懷念那個時候。”


    “哦……”我有些失落,卻不想表現得太明顯,免得自己落了下風,卻聽到她接著說道:


    “因為遺憾,因為愧疚,所以我不想懷念那個時候……可是,我又忍不住去迴憶,所以每次看到這些紙條,我都有一種被夢境與現實生生割裂的錯覺。尤其是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就仿佛我們迴到了高中的補習班,我寫下自己,你寫下自己,我們交換著彼此,最後卻因為……因為我的錯,讓我們都迷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她帶著淡淡的笑容,可是眼睛裏卻帶著寥落。我緩緩坐了下來,細細品讀著她說的話。那天的我們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底,就這麽戲劇性地分別了。於是,我又迴憶起去年再見她的場景,如夢似幻般,她現在依舊坐在我的身旁,手邊是一張桌子,就好像我們成為了同桌,好像我們從未離開過那個補習班。


    我沒有去在意她所謂的對錯,大腦在填補我的幻想,幻想中,我們早就見了麵,在那個補習班的第一排,我與她在那個淚水紛飛的夏季,不再用紙條溝通,而是彼此交換了手機號碼,然後在路上,在家裏,在學校,在任何一個我們都願意溝通的時候打著電話,或發著短信,約定著放學後去哪裏看書,約定著補習班下課後去哪裏玩耍、吃飯、逛街……


    原來,白日做夢是這麽美妙的事情,足以讓我們在緘默中忘了自己,忘了我們在哪,忘了我是誰,她是誰……


    一陣敲門聲讓我驚醒,我慌張地看向林伊,她竟然也是如是表情,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我便躲開了她的眼神,不敢再去看她。


    林伊清了清嗓子,說了句:


    “請進。”


    這時,門被推開,王可龍那張臉出現在我們麵前。


    “呦,賈總也在啊?正好,我這邊有件事要和你們二位溝通一下。”


    我收拾好情緒,站起身來笑道:


    “王總,請問是什麽事情呢?”


    林伊已經迴到了辦公桌後麵的座椅上,我和王可龍分坐在她辦公桌前。王可龍整理了一下衣領,開口道:


    “林總,我知道,剛剛國貿部和severstal簽訂了一份供貨合同對吧?”


    “是的。”


    “林總,工廠那邊給我的反饋是產能有點不夠,所以交貨期需要延長。”


    林伊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反而是看向了我。我眉頭緊鎖,開口道:


    “王總,抱歉,我沒有接到工廠這樣的反饋。”


    “沒有嗎?不應該啊,一個月前工廠就通知說現在生產線全滿了,再簽合同的話一定要把交貨期延長一些,怎麽,賈總你不知道嗎?”


    “請問在哪裏通知的?”


    “郵件通知的啊,不信你翻一下郵箱看看。”


    我沒有去翻郵箱,而是看向林伊說道:


    “林總,請問這個消息您知道嗎?”


    “我不知道。”林伊搖了搖頭,看向王可龍說道:“王總,無論是否郵件通知,這個合同在簽署的時候是和工廠告知過的,韓有為應該直接給我打電話,不聲不響地發了個郵件,卻沒有真正告知到我和賈總,他是怎麽做的工作?”


    王可龍迴道:


    “林總啊,可是郵件既然發了,咱們領導層理應知道這個消息啊,如果郵件通知不作數的話,以後公司的運營不就亂套了嗎?”


    林伊冷著臉沒有說話,默默地打開郵箱。我和她一起翻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封郵件。這封郵件是韓有為發給公司領導層的一封匯報工廠生產進度的郵件,裏麵包括每天各個項目所需產品的生產日報。整個郵件寫的很長,字體也很小,而就在郵件幾行段落的中間,用一行同樣非常小的字寫著:產能不足,建議延長交貨期。


    但是這行字太小了,而生產報告每隔半個月工廠就會發來一份,供項目經理把控自己手頭項目的生產進度,沒有人會去注意那麽小的一行字。


    我有些氣結,看著這封郵件對王可龍說道:


    “王總真是心細如毛啊,這麽尋常的一封郵件裏臨時加的這麽一行小字,您都看得這麽仔細,真是值得我學習啊。”


    王可龍哼笑一聲,說道:


    “賈總,你還很年輕,做事情不能毛手毛腳,這些郵件這麽重要,你怎麽能不仔細看呢?現在好了,合同簽了,交貨期滿足不了,這可怎麽辦呢?”


    王可龍裝模作樣的一番話氣得我牙癢癢,沒想到他居然使出這麽卑劣的招式。前些日子他讓技術工程部消極應對國貿的單子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寧可冒著公司賠錢的風險也要陰我們一手,實在是可惡。


    可是,這就是陽謀。韓有為確實寫了,我和林伊也確實沒看見。那麽這個責任無論怎麽分,我和林伊都要負主要責任。


    林伊麵色凝重,掃了一眼王可龍,拿出手機給韓有為打了通電話,並開了免提:


    “林總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韓總,現在工廠那邊能不能加緊生產?”


    “林總啊,生產計劃已經全部排滿了啊,最近咱們國內的項目很多,實在是騰不出空生產俄羅斯那邊的產品啊。”


    “不行,俄羅斯的項目我第一次做,怎麽也不能違背交貨期。你安排一下吧,加班加點生產,務必保證交貨期。”


    韓有為那邊有些遲疑了,磨嘰了半天才說道:


    “林總,就算加班加點,也肯定對國內項目的生產有點影響,您看我能不能和王總溝通一下,看看國內項目有沒有可以拖延一點交貨期的,然後咱們再說?”


    林伊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吼道:


    “韓總,既然工廠的生產已經排滿了,這麽重要的消息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啊?我給您發郵件了啊……”


    “那麽小的一行字,我問問你誰能看得見!而且,這個消息為什麽不單獨發郵件?為什麽要藏在別的郵件裏麵?韓有為,我告訴你,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就給我滾蛋!”


    韓有為還沒說話,王可龍站起來慢悠悠地說道:


    “林總,你這說的可就是氣話了啊,老韓在咱們依連勤勤懇懇幹了快二十年了,怎麽能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這麽說呢?你要怪怪我吧,畢竟老韓發了郵件了,雖然你們沒看到,但我也確實應該提醒一下你們。”


    林伊的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氣的不輕,冷冷地看了一眼王可龍後,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韓總,王總就在我這邊,你說吧,要和他溝通什麽?”


    韓有為那邊遲疑了很久,才說道:


    “王總,那個,國內的項目有沒有可以稍微延期一點時間交貨的?”


    “沒有,全部必須按時交貨。”王可龍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總,您也聽到了,如果真要加班加點,那咱們的工人這段日子可就太辛苦了啊,怎麽辦才好呢?”


    林伊帶著莫名的意味看了一眼我,然後對著王可龍開口道:


    “王總,那你這邊有什麽建議呢?”


    王可龍故作愁容,思考了半天,才帶著沉重的語氣說道:


    “林總,咱們肯定要多給些加班費了,不然工人那邊不好交代啊。”


    “好啊,那就請王總和韓總迴去商量一下,具體加班費需要給多少讓工廠的財務給我一份清單。”


    “好的。”


    掛斷了電話,林伊對著王可龍說道:


    “王總,你先忙去吧,我和賈總商量一下。”


    王可龍賤兮兮地笑了笑,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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