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出事之前,陸大太太瘋魔的消息並沒有傳開,對外隻說陸大太太病重需要休養。


    如今白家已經成了賣國賊通緝犯,國公爺也被皇上在朝堂上嗬斥一番。


    任何和白家沾上關係的,如今都恨不得跟白家切割,一點都不想再有關係。


    所以陸大太太的喪事便十分冷淡。


    除了國公府自家人,幾乎沒有人來悼唁。


    皇上甚至特意下旨,這個非常時期,正是朝廷需要用人之際,免了陸淵的丁憂守孝,依舊讓他領著指揮使的差事,命他徹查白家去向,包括留在上京城的餘孽勢力。


    這幾乎是在赤裸裸打臉國公府,隻差沒有直接說不許任何人給陸大太太守孝了。


    沈歲安猜測應該是姚貴妃把廣寧的事告訴皇上了。


    皇上如今對白家和陸大太太應該是恨之入骨。


    陸大爺卻對此一無所知,還覺得皇上太過苛刻,這幾乎是認為國公府跟白家勾結了吧。


    “父親,皇上究竟什麽意思,還讓陸淵不必守孝,這是在羞辱國公府啊。”陸大爺忿忿不平。


    “閉嘴吧!”陸國公怒喝一聲。


    要不是騎虎難下,他都想草草將白氏下葬了事。


    如果事到如今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他也白活這麽多年了。


    白家絕對不是私賣鹽鐵這麽簡單,一定還做了什麽觸怒皇上的事。


    “該怎樣就怎樣,別人不來吊唁,不是我們國公府的錯。”陸國公沉聲說。


    陸家二房在得知消息之後,也匆匆地趕迴來。


    陸二太太進門就放聲嚎哭,“哎喲,我的大嫂啊,你死得好慘啊。”


    這一聲嚎哭,把靈堂其他人都嚇得一激靈。


    這麽多天了,終於有人來給陸大太太哭喪了。


    “行了行了,別哭了。”陸二爺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急忙拉著陸二太太。


    陸二太太摁了摁眼角不存在的眼淚,才發現靈堂裏除了幾個奴仆,根本沒看到其他人。


    “怎麽迴事?守靈的人呢?”陸二太太問。


    “二太太,二少爺遠在淮南,還在趕迴來的途中,大少爺進宮了,皇上特赦他不必守孝丁憂。”管家低聲地說道。


    陸二太太驚訝不已,皇上特赦陸淵不必守孝?這……哪有這樣的事啊。


    “那大少奶奶呢?她也不必守孝嗎?”陸二太太皺眉問。


    “這是大房的事,你別多管閑事。”陸二爺沒好氣,剛迴來就要挑別人的刺,腦子怎麽想的。


    “走,先去上房給父親和母親請安。”


    “二爺,我怎麽覺得家裏怪怪的,這麽冷清,連個來吊唁的親朋戚友都沒有嗎?”陸二太太小聲問。


    陸二爺將她拽出靈堂,國公府就是不如從前風光,但也不可能如此門楣凋零,肯定是出事了。


    老夫人這幾天並沒有因為大兒媳的驟然去世有任何心情不好的跡象。


    好吃好喝,氣色看起來比之前還好了點。


    看到小兒子迴來,她眉開眼笑,拉著陸二爺問個不停,就怕他在外麵吃了苦。


    “母親,我挺好的,我跟著別人做生意,還賺了銀子。”陸二爺說。


    陸老夫人心疼不已,“要不是你媳婦貪心,你隻管在國公府養尊處優地過日子,何須去做勞什子生意。”


    “……”陸二太太本來還想上前跟老夫人親近幾句,聽到這話又退迴去了。


    要不是老夫人慣得陸二爺飯來張口成了廢物,她哪裏需要做這麽多事。


    “母親,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大嫂是怎麽死的?”陸二爺問。


    他們隻知道大太太去世消息,並不知其中詳情。


    陸老夫人繪聲繪色跟他們罵起了白家。


    ……


    ……


    “大少奶奶,二爺跟二太太迴來了,二太太去靈堂哭了一會兒,如今又去了上房。”半見進來對剛洗完臉的沈歲安說。


    陸淵雖然不用天天在家裏守靈,但沈歲安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位。


    她在靈堂燒了半天的紙,剛迴來歇口氣。


    “今天應該是不會有人來吊唁了,讓管家找人看著香爐,別斷了香火。”沈歲安淡淡地吩咐。


    她隨便應付了幾口午膳,就去找三嬸商量過兩日出殯的事。


    瞧這個情況,出殯時的路奠也會很冷清。


    那些親朋好友不一定會來祭拜。


    這個情況要如何設路奠又是另外一迴事。


    剛出了垂花門,就見大門外有道身影大步地走進來。


    “少奶奶,是二少爺。”半見低聲道。


    陸珩飛奔進了國公府,他心急如焚,卻在看到國公府內外都如此冷清,已經十分不悅。


    為什麽他的母親連喪事都如此簡單潦草。


    難道就因為白家出事,所以要這樣對待她嗎?


    沒想到,他迴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沈歲安。


    陸珩緩緩地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目光陰鬱地看著沈歲安。


    她似乎與記憶中的模樣並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端莊明豔的樣子,隻是看他的眼神更加冷淡。


    “去給二少爺拿孝服。”沈歲安淡淡地吩咐。


    陸珩又累又悲傷,甚至出現了恍惚的幻覺。


    他沒有成為駙馬,而是娶了沈歲安,她會是他的賢內助,為他打理好府裏的一切。


    那些讓他煩心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


    “歲歲……”他嘶啞地開口,想要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沈歲安卻沒有再看他一眼,隻吩咐旁的下人,“去跟國公爺和老夫人說一聲,二少爺迴來了。”


    陸珩從恍惚中迴過神,看到清冷淡漠的沈歲安,他迴到現實中。


    “為何這般潦草,我母親好歹是國公府的大太太!”陸珩的語氣多了幾分責備。


    “喪儀都是照著規矩來的,二少爺認為哪裏潦草?”沈歲安反問。


    陸珩皺了皺眉,“其他人呢?”


    “你說得其他人,是指來吊唁的親朋好友嗎?如你所見,並沒有人願意來,這跟喪儀是否潦草並無關係。”沈歲安說。


    “怎麽可能……”陸珩不敢相信。


    陸珩來到靈堂,看到擺放在後麵的棺木,他再也壓抑不住悲傷,抱著棺槨哭了一場,他想要去開棺看一眼。


    “二少爺。”管事叫住他。


    “大太太她……麵容已毀,您還是別再添悲傷。”


    陸珩看了周圍一眼,到底還是開了棺木,看著穿著母親衣裳,卻完全不成人形的人,他忍著幹嘔的衝動,又是一陣悲慟。


    阮氏來到沈歲安身邊,對她示意了一下。


    兩人悄然走出靈堂。


    “歲歲,隻怕棺槨裏麵的人,未必是你的婆母。”阮氏壓低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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