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給廣寧灌了湯藥,終於在一天一夜之後,廣寧幽幽地醒來。


    望著銀條紗帳子,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還有溫暖舒適的錦褥,她眼珠子動了動。


    她被救迴來了。


    這裏是宮裏。


    她很想放聲痛哭,但她哭不出來。


    “廣寧……”姚貴妃心疼萬分,上前抱著她,“你覺得怎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廣寧目光無神,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腦海裏不停地湧現那天的情景。


    那些男人壓在她身上,惡臭的味道,發黃的牙齒,讓人想吐的口水……


    他們像野獸,恨不得將她撕碎。


    “嘔……”廣寧幹嘔起來。


    姚貴妃看著吐得昏天暗地的女兒,她的眼淚快流幹了。


    廣寧用力地捶打自己,“髒,髒!”


    “廣寧!”姚貴妃抓著她的手,“過去了,都過去了,母妃給你洗幹淨了,不髒,你不髒。”


    不!


    很髒!


    所有的一切都很髒。


    廣寧掀開被子,撕開身上的衣裳,看到肌膚上還沒消失的印跡,她徹底瘋掉了。


    她想死。


    為什麽不讓她死了。


    姚貴妃一個人抓不住她,隻能讓清荷和初芷過來幫忙。


    “公主殿下,您這樣會傷了自己。”清荷哭著道。


    “駙馬呢?”姚貴妃滿頭大汗。


    在殿外的陸珩聽到動靜,已經大步地走進來,“公主。”


    廣寧身子僵住,她滿眼恐懼地看向陸珩。


    “別過來,別過來。”


    陸珩的腳步頓住了。


    “廣寧,那是駙馬啊。”姚貴妃柔聲說。


    “別碰我,別碰我!”廣寧卻聽不見任何人的話,她仿佛又迴到讓她絕望的那一刻。


    那些人對她伸出手,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像要被撕裂。


    皇上得知廣寧蘇醒,第一時間就來到昭熙宮。


    一看到女兒慘白的小臉,他心疼地上前去,


    “不要,不要過來。”廣寧驚恐叫出聲。


    她害怕任何男子的靠近,無論是自己的丈夫,還是父親。


    姚貴妃哭著道,“廣寧,那是你的父皇,是父皇啊。”


    廣寧卻聽不進去,她認不出他們。


    在她眼裏,他們都是禽獸般的存在。


    “啊啊啊啊……”廣寧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兩眼一翻,暈死在姚貴妃的懷裏。


    姚貴妃心都要碎了。


    她才知道這件事對廣寧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僅僅是身上的傷口,還有再也無法磨滅的記憶和心裏的痛苦。


    “皇上,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怎麽辦。”姚貴妃哭著問。


    “朕一定會替她報仇的,一定會!”


    陸珩撩袍跪了下去,“皇上,貴妃娘娘,請允許臣出宮查找真相,公主是臣的心愛之人,如今卻遭此橫禍,若是不能親自為她報仇,臣此生難安。”


    姚貴妃看向他,“駙馬,廣寧如今最需要你的陪伴和安慰,你若是在這時候……”


    陸珩抬起頭,目光堅定清明,“廣寧是臣的妻子,臣與她這輩子都不離不棄。”


    “你這話,本宮記住了。”姚貴妃說。


    “陸珩,你不要辜負廣寧,否則,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皇上隻是目含憐惜地看著姚貴妃。


    “是。”陸珩叩首。


    ……


    ……


    陸淵得知廣寧公主醒來,他帶上鎮撫司的兩名女緹騎進宮。


    姚貴妃不想讓他們進去問話。


    “廣寧如今情緒不穩定,你們去問話,會讓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記憶。”


    陸淵說:“娘娘,早日捉到罪犯,將他們繩之以法,才能讓公主解開心結。”


    姚貴妃當然知道如今要抓到罪犯必須有廣寧的供詞,隻有她見過那些人。


    “娘娘,這兩位都是鎮撫司非常有經驗的女緹騎,不如讓她們試一試,若是公主情緒不佳,我們立刻停下。”陸淵說。


    姚貴妃最後還是同意了。


    陸淵請她莫要在現場,隻讓兩個女緹騎進去跟廣寧問話。


    “如果廣寧有一點不舒服,立刻停止問她。”姚貴妃沉聲說。


    “是,娘娘。”兩個女緹騎恭敬應下。


    在兩個女緹騎進去之後,姚貴妃明顯開始焦慮。


    她不時地看向寢殿,隻要廣寧有哭聲,她立刻就要進去阻止。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寢殿裏什麽聲音都沒傳出來。


    姚貴妃皺了皺眉,“怎麽沒聲音?”


    陸淵:“娘娘,沒有聲音是好事,她們能說服公主麵對。”


    二皇子也聞訊趕來了。


    姚貴妃低聲說著廣寧醒來之後激動的情緒。


    “隻怕短時間內無法忘記這些遭遇,怕要成為一輩子的噩夢。”姚貴妃心痛地說。


    “陸指揮使,能不能讓廣寧忘記那些事。”二皇子看向陸淵。


    他知道鎮撫司有能人,能夠通過催眠的方法讓人忘記一些事。


    陸淵說:“的確有這種會催眠的緹騎,但並不一定能夠完全忘記。”


    姚貴妃聽到還有這種本事的人,立刻道,“那也是可以試一試的,隻要能忘記一點都好。”


    “娘娘,廣寧公主受到的傷害若是太深,她想要忘記的渴望迫切,可能會把更多的記憶忘記。”


    “也許還會忘記身邊的人。”


    姚貴妃說:“那也比記得那些事好,本宮同意你給廣寧催眠。”


    陸淵點了點頭,“下官領命。”


    過了一個時辰,兩個女緹騎終於出來了。


    她們恭敬一禮,“貴妃娘娘,大人,屬下幸不辱命。”


    說罷,她們把手中的畫像呈上。


    一共有五張,都是麵貌猙獰醜陋的男子,而且每個都滿臉猥瑣,看起來就是街頭的地痞流氓。


    姚貴妃閉上眼睛,心中恨毒他們。


    “他們背後必定有人指使,抓到之後,留活口問出來。”姚貴妃說。


    陸淵拱手,“是。”


    姚貴妃轉身進了寢殿,看到廣寧已經沉睡過去,她在榻邊輕輕地坐下。


    “立刻抓人。”陸淵下令。


    時隔幾天,這幾個男子未必還活著,背後指使之人一定會殺人滅口。


    但是,隻要有做過,必定會留下痕跡。


    就在鎮撫司悄然在上京城至周圍開始抓人時,某個偏僻的地方同樣在關注城中一切。


    “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讓你還要給她喂紅花。”怒罵聲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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