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迴到雍和尚府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而季秋陽胳膊傷口拆線則要在縫合一周後。


    助理小白將兩人送迴家後,又匆忙出門去。


    家政頭一天才做過清潔,十分幹淨。


    舒諾讓季秋陽先在沙發裏躺會兒,自己去清洗了玻璃壺,燒水。


    季秋陽躺在沙發裏,看著舒諾來去忙碌的身影,這模樣與多年前少年時的記憶重疊,是他永遠都看不夠的畫麵。


    直到舒諾走到他身旁,席地而坐。


    “怎麽了?”


    “我忽然在想,我們錯過了那麽些年,值不值。”


    舒諾沉吟片刻,笑著說:“我們不應該否定年少時的執著,哪怕走了許多的彎路,那也是曾經的自己啊。”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黑曆史那也是曆史。”


    “嗬!”季秋陽搖了搖頭,苦笑說:“你倒是越來越會安慰人了,讓我感覺自己笨得可以。”


    柔和的自然光下清瘦的麵龐和唇色一樣蒼白。


    舒諾心疼地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認真地說:“如果換了你是我,你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她這話指的是如果季秋陽和她同樣重活一世,不過季秋陽肯定不會明白舒諾話中的意思。純當她在安慰自己。


    他微微一笑,收攏手指將她柔軟嬌嫩的手握在掌中:“差點就要醉死在你的甜言蜜語裏了。”


    舒諾故作震驚。“啊,你還沒醉嗎?我已經使盡渾身解數了啊。”


    季秋陽頓時失笑,這個促狹鬼哎~


    兩人說笑了會兒,舒諾起身倒來剛稍好的開水,又混了些礦泉水進去。


    “喝水嗎?”


    季秋陽搖了搖頭:“不喝,要吐。”


    “那就一會兒再喝吧。”舒諾把水放在茶幾上,重新坐迴他身邊。


    這兩天輸的液體足夠,倒也不用擔心他身體缺水。


    “這兩天辛苦你了,會不會耽誤你們公司的事情?”季秋陽斂了笑,認真地問。


    “我又不幹活,有什麽辛苦的?反正黑貓傳媒那邊的影視劇也已經開機了,以後估計拍不完的劇本子;禹州金城賣完房子就會轉行簡單的醫療用品製造;方師兄那邊嘛最多就是缺點投資。這些年我也沒有出國的想法,總覺得外麵沒有家裏安全。具體的……我啥也不會,認真炒炒股就好了,不給他們添麻煩了。”


    她把玩著季秋陽白皙修長的手指,嘟囔:“就是看你這樣子,心裏有點苦。”


    季秋陽聽著舒諾絮絮叨叨的話,閉了閉眼睛,不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氤氳。


    幾句話,把她手裏公司的未來發展方向直接都亮了底。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她在安他的心。


    季秋陽甚至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隻要照著她說的方向去努力,就一定能獲得成功。


    這是種玄而又玄的感覺。


    “諾諾……”他紅了眼,感覺喉嚨有點堵,一時不知說什麽,


    舒諾怕抬手強行撫平他微蹙的眉心,故作輕快地調侃:“你快點迴到盛世美顏,以慰我小小色心啊。”


    “嗬!小色鬼,這樣說來,我豈不是危了?年老色衰怎麽辦?”


    舒諾歪頭眨了眨眼:“歲月從不敗美人?”


    季秋陽失笑,忽地胃中一陣壓不住的翻騰,讓他猛地坐起身,跪在沙發邊幹嘔起來。


    舒諾眼疾手快拿過垃圾桶,一手扶住他的臂膀。眼睜睜看著他難受嘔吐,那痛苦的聲音像滾石般都砸在她的心頭。


    想起季書淮這個始作俑者,舒諾就恨得牙癢,心頭怒意像野草肆虐。


    過了好一陣,季秋陽止住了嘔吐,漱口後,虛弱無力地重新躺迴沙發中。


    見身旁舒諾心疼得眼睛都紅成了兔子,他捏了捏她發涼的手指,笑著溫聲安撫:“不用難過,都過去了。”


    舒諾低頭玩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斂眸不語。


    “好不好?”


    許久,舒諾才委屈地撇了撇嘴,小聲迴答:“不好。”


    季秋陽輕歎一聲:“諾諾,讓過去過去吧。放心,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舒諾抬頭凝著他,忽然心生惶恐。


    深情的人便是這般,好也不好。


    那樣的人不是不知,不是不懂。而是不忍,不舍。這都會是他的致命傷!自己若不是因為與他相識在少年,她甚至懷疑他會不會在愛人和白月光之間舉棋不定呢。


    不過還好,這一世,她是他的白月光,也是朱砂痣。


    小白很快又迴來,還帶著林菀憶。


    “舒總,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不告訴我呢?我還是不是你的助理了?”林菀憶在門口就是一頓抱怨,手裏還拎著一堆水果和蔬菜。


    舒諾朝小白不滿地掃了一眼,小夥子灰溜溜地把自己手裏的東西送進廚房,又趕緊出來接林菀憶手中的。


    有了外人,季秋陽就不方便繼續躺在客廳的沙發裏。


    舒諾先把人扶迴臥室,又送了溫水進去。


    出來時,林菀憶正將一把向日葵修剪後往花瓶裏插。


    金色的向日葵頓時讓冷灰色的空間變得生動起來。舒諾突然就想到了當年a大對麵餐廳一角的畫廊,不知道趙丹蕾有沒有把最後那幅畫給完成?還是早就被遺忘了?


    “怎麽樣?不錯吧?又沒有特殊的味道。小白還怕你和季總不喜歡。”林菀憶迴頭看著舒諾,得意地笑問道。


    “好看。”舒諾點頭。抬眼就看到小白站在廚房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


    小夥子抬手撓了撓後腦勺,羞澀地看著林菀憶說:“那個……憶姐我不會洗魚……”


    “我教你。”林菀憶隨手將桌上的枝葉收進垃圾桶,走進了廚房。


    小白屁顛屁顛地跟了進去。


    舒諾:……


    恍惚間,她怎麽看到小白的屁股上多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嗯?


    被搶了廚房的舒諾隻好轉身迴臥室去陪季秋陽。


    耀眼的陽光透過白色的刺繡紗簾,變得分外柔和。季秋陽一隻胳膊搭在額頭上,雙目微瞌,似乎終於能夠安穩地睡上一會兒。


    她看了眼,又輕輕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陽台上的多肉在風吹日曬中格外茁壯,甚至開出了一簇簇漂亮的金黃、亮白的小花,引來翩翩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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