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禮堂座無虛席,舒諾和季秋陽並肩站在入口旁觀禮。


    聚光燈下,何銘浩作為西城中學2010屆優秀畢業生,正意氣風發,侃侃而談。


    這也是個妙人,每逢大事有靜氣。站上講台的他絲毫沒有那種束手束腳的拘謹,舉止得體,言之有物,像是個發光體般緊緊地吸引著人的眼球。


    風趣幽默的談吐不時引人喝彩。


    “哇,這個學長簡直太有型了!”


    “愛了愛了!等會兒我們去要簽名啊?”


    “聽說是c9直博的啊,整個行走的荷爾蒙,666~”


    “……”


    舒諾站在台下,作為老同桌,也是與有榮焉。


    眼前突然一黑,是被季秋陽用手擋住了視線。


    她抓下遮擋的手:?


    “這小子當年是不是喜歡你?”季秋陽俯身笑問,語氣低啞,熱息噴吐在她耳邊癢癢的。


    舒諾嗤嗤地笑起來,跟著壓低聲音:“我不是已經給你名分了嗎?”


    話音剛落,腰間兀地收緊,整個被貼靠在季秋陽的身側。硬邦邦的觸感,隨之是好聞的雪鬆木質幽香入鼻,頓時讓她整個人都不靈光了,臉瞬時燙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冒熱氣。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滿的悶哼。


    與其說季秋陽記性好,不如說他更記仇!


    當年牛排館裏,居然從諾諾盤子裏分食?


    他都沒分過!


    …………


    午宴辦在學校新落成的餐廳裏,就餐區窗明幾淨,十分寬敞,同時容納幾百人不在話下。


    餐台上的菜肴品種十分豐富,還配著明檔。酒水、飲料和各色糕點、瓜果應有盡有。顯然西城中學的這次校友會確實下了點血本的。


    大家推杯換盞,言笑晏晏,一團祥和。


    季秋陽沒出國前算是學校風雲人物,認識的人不少,趁著這次機會,也算是重新建立關係。


    舒諾沒有一直跟在他身邊,而是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靠在窗邊的椅背上,慢慢啜著香草味的哈根達斯球,神遊太虛。


    說到底她的性格還是偏清冷,不喜歡這樣的聚會,目的性太強。


    “咦?你也是西城畢業的啊?”


    舒諾迴神,扭頭看向來人,有些詫異。


    “林總?”


    來的正是林術。


    三十好幾的人,偏休閑商務長褲、襯衫打底,外罩一件騷氣的磚紅韓版休閑西服,渾身上下透著股斯文敗類那種泠泠又邪魅的氣質。


    他嗤笑一聲:“林哥都不會喊?”


    “……”


    “你喊趙丹蕾丹姐,怎麽就和我那麽生分?”林術手裏端著盤子,裏麵是幾小塊切成丁的牛排。他一貫慵懶,說話裏都帶著慵懶的味道,卻又偏偏挺好聽。


    舒諾咬住塑料叉子,歪著腦袋看著他。一直把他看得多少有點不自在,才突然笑了:“怎麽,想當我姐夫啊?”


    “這不明擺著的嗎?”林術戳了塊肉丁在口中,學著舒諾靠坐在塑料椅背上,神色坦然。


    在舒諾的記憶裏,似乎還沒單獨碰上過林術,每次基本都是和趙丹蕾一起見的。


    因為【黑貓傳媒】的緣故,比往常要熟稔些。


    “把那個小魚她爹的事情說來聽聽?”


    林術果然是帶了目的來嘮嗑,可惜舒諾也知之不多。


    “他活著的時候,我也就見過一迴,還是醫院裏。”


    她努力迴想著關於趙丹蕾和柯錦的過往:“我最早聽說柯錦的時候,還讀高二,是丹姐找我買歌那迴。真見到柯錦這個人,是大一的春夏交替之際。丹蕾姐要帶柯錦出國治病,我去的醫院。”


    “真不是個男人。”林術低聲罵了一句。


    舒諾至今還記得那個瘦到皮包骨頭的男人有著一雙澄澈而熾熱的眼睛。他在看向趙丹蕾的時候,那種純粹的熱切像是能焚燒掉世間的一切。


    音樂和趙丹蕾就是他的執念。


    可惜他和命運對抗了大半年,在那個國度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留下無盡的牽掛而去。


    舒諾壓下心底的難受,搖了搖頭:“確實不少人都認為柯錦做得不對,不該拖累丹姐。尤其是他們之前沒結婚,沒小魚。可我倒覺得挺好的,至少能陪著喜歡的人走到最後。”


    林術詫異地扭頭看了看她:“你也是戀愛腦?”


    “和戀愛腦有什麽關係?”舒諾哼了哼:“你說啊,如果柯錦真的找個地方躲起來,慢慢死去。丹蕾姐迴想起他的時候是什麽滋味?肯定不是往日的甜蜜,是無窮無盡的心疼和悔恨吧?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光,最煎熬的時光,不能陪伴的遺憾。”


    “他可以找個人,演出戲……”


    “這種善意很殘忍。”她冰淇淋也不挖了,對林術認真地說:“想走的留不住,想留的趕不走。就是不能自以為是。選擇權要還給該做選擇的人,得失由人。”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換了我真心真意愛的人幫我做決定,我會想弄死他!這點我和丹姐的想法是一致的。”


    不會浮躁,也不會浪漫至死。


    林術慢條斯理地嚼光盤子裏的牛肉丁,點頭說:“行,我知道了。”


    這迴輪到她聽不懂了:“你知道啥了?”


    林術高深莫測一笑。


    舒諾再要追問,就見晏梓涵遠遠地站著,正苦大仇深地盯著這邊。


    “我過去和小晏打個招唿。”他隨手將盤子放在身後的餐桌上,抽了張紙巾擦嘴,起身。


    “嗯。我和她有仇,別說黑貓傳媒的事。”舒諾叮囑道。


    林術臉上閃過詫異,隨即嗯了一聲,朝晏梓涵的方向走去。


    舒諾看了看已經化掉成液態的冰淇淋,沒了繼續吃的心思,隨手將紙杯放進餐盤,就見吳清雅摸了過來。


    “你家那位呢?”舒諾驚訝地問。


    據觀察,趙玉麟隻要得空,恨不得化身尾巴粘在吳清雅身上,簡直是撒狗糧大戶。


    “和你家那位一樣,找人敘舊去了。”


    “嗤!”


    “哎,你可以啊!不顯山不露水的,把我都給瞞住了!虧我還想盡辦法想給你們續緣呢!”吳清雅嘟囔著抱怨說。小女人如今喜事將近,豔光照人。


    她又接著說:“對了,你托我打聽晏梓涵的事情,我也隻是旁敲側擊從玉麟他們那邊打聽到些。她家是燕市那邊的生意人,聽說有些背景。不過這晏梓涵是她爸外麵的女人生的,就一直跟她媽。”


    私生女?


    舒諾愣了愣,突然想起晏梓涵剛才挖苦自己是三的那些言語,心中有些奇怪,她說起來不覺得別扭嗎?


    不過她對私生子女這種倒是沒有歧視,要是可以選擇,他們估計也不願意投胎在那樣尷尬的地方。


    當然,前提是不要來招惹自己。招惹了,該殺人誅心啥的,她也不會客氣半分。


    “她來禹州做什麽?”她問。


    吳清雅給了她個白眼:“生意人不做生意還幹嘛?”


    想到土拍會上的情形,舒諾白皙瑩潤的瓜子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這多半也是做房地產投資來的,以後少不了熱鬧看!


    根深葉茂,近水樓台的人總能有各種各樣的渠道能得先機。


    在經濟爆發的時候,誰又不想來分一杯羹呢?


    沒聊多久,季秋陽和趙玉麟也前後擺脫了那些說話雲山罩霧海的校友,過來和兩人匯合。


    吳清雅兩公婆因為晚上還有個聚會,提前退場。


    這時與會者三三兩兩開始離開,舒諾和季秋陽也跟著撤退。


    來時季秋陽開的車。因為喝酒,迴去的時候舒諾沒讓他碰。


    季秋陽濃眉微皺,一手捂著胃,唇色發白,雙眸微闔地靠在椅子裏。


    舒諾看得心疼:“藥呢?”


    “沒事。”


    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數落兩句,又覺得純屬廢話。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


    想不喝酒,隻有兩種情況。要麽自己說了算,要麽喝酒會死人。


    她上輩子想盡辦法,最後還是逃不脫酒文化的洗禮。別說國內,便是國外的宴會上也少不了那二兩。


    忍不住伸出右手放在他腿上,隨即被他微汗的手抓住。


    “真的沒事。”他微睜開眼看著她,輕聲說。鴉羽下的眸子潤著瑩光,像碎落的星星。


    信你個鬼!


    舒諾知道他本來胃就不太好。


    很快用手機搜了附近的藥店,開車過去買了胃藥,又討來熱水讓他先把藥給吃下,這才重新上路。


    “諾諾,謝謝。”過了會兒藥效發揮了作用,季秋陽這才緩過勁來,臉色也變得正常。


    舒諾咂巴了兩下嘴:“盡量少喝點,盡量迴家吃飯,好不好?年紀輕輕的,胃先壞掉怎麽整?”


    季秋陽的雙眼瞬時亮得像要令人窒息,略失血色的唇角掛著愉悅的笑,柔聲問:“諾諾是要給我做飯嗎?”


    “怎麽,阿姨做的不能?”


    季秋陽頓了一下,眼皮微垂下去,清淺的眉宇間沁出失落的味道,帶著點委屈:“吃的……”


    舒諾心頭微梗,隨即恨恨地磨了磨後槽牙。


    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居然是個妖孽?


    …………


    雖然吃了藥,到底還是不太舒服。


    舒諾陪著季秋陽迴家休息。


    等他睡下後,去小區的超市采買了些食材。迴來在岔路口正好碰上出去接舒可樂與薑瑤瑤的杜阿姨。


    “舒小姐?你買這些做什麽?”保姆詫異不已。


    “我拿去62棟,以後早飯你就不用計劃我的,晚飯到時候再說。”


    “哦……”


    舒諾想了想,又叮囑:“以後62棟的衛生放在上班時間過去做。”


    “好。”本來還有點犯嘀咕的杜阿姨頓時通透,心裏高興,趕緊點頭:“好記下了。那我去接可樂他們了啊。”


    舒諾迴到家,季秋陽還在休息。


    她紮起頭發,拴上圍裙,洗手作羹湯。


    很快,金黃色小米粥就在鍋裏bobo著翻滾起果子泡,散發出米油的誘人濃香。


    季秋陽不知何時醒來,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舒諾忙碌的纖細背影,突然感覺生活與他也並不都是苦難。


    他目不轉睛,貪婪地盯著看了片刻後,忍不住走過去從後麵輕輕摟住她纖細的腰肢,躬身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一如既往的清新微甜味道,像三月的風拂過他心底的寒冰,拂過枯黃的荊棘,無端地就變得寧靜、和緩。


    “諾諾。”他輕輕地喊了一聲。


    “嗯?”


    “諾諾……”


    “啊?”


    “諾諾~”


    “哐!”她將手裏攪動著小米粥的勺子扔下,關火、轉身。像個蠻橫的女土匪,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吻住了他嫣紅薄亮的唇。


    牙齒撞在唇上是有些吃痛的,當美好的氣息靠近時,季秋陽略顯朦朧的眼裏多了幾分厚重深邃,身體在思想之前做出了最為本能的反應。


    他伸手按住舒諾的後腦勺,旋即兇狠如小狼崽般低頭深深迴吻下去。


    纏綿悱惻,溫柔繾眷的。


    等她迴過神來時,已經被他壓在了沙發上。他唿吸微促眼尾敷紅,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濕潤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如朝聖般虔誠、小心翼翼地落在她溫熱柔嫩的唇瓣,品嚐美好。


    客廳裏,靜悄悄的,隻有彼此交纏的唿吸聲,熱切而急促。


    斜陽透著半麵金芒。


    陽光正好。


    直到某些舉動在悄悄越界時,舒諾匆忙結束了這纏綿悱惻的擁吻,麵紅心跳地逃進了廚房。


    “諾諾~”


    季秋陽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目光急切地追逐她的背影,眼底布滿了欲望的紅。


    可最終,他隻是收攏了修長的手指,狠狠揪住沙發邊子,然後氣急敗壞地起身衝進了浴室。


    聽到嘩啦的流水聲,廚房裏忙碌著的舒諾輕輕咬住下唇。


    她感覺自己其實有點過分。


    大家早就成年,結婚早的孩子都幾歲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還差那麽點。


    卻又不清楚具體差在哪裏。


    季秋陽洗了個冷水澡出來後,飯菜已經上桌。


    小米粥、爆炒甘藍絲再配上一碟金紅色的蒸醬肉。


    他有點憋悶。不過眼前熱騰騰的飯菜和那纖細女孩兒他都是那麽喜歡,也就不介意了。


    “不知道你口味,這迴我就自作主張了,下次吃什麽直接告訴我啊。”舒諾神情淡定地乘了大半碗溫熱的小米粥放在季秋陽麵前,帶著淺笑的臉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吃什麽都可以嗎?”


    什麽虎狼之詞!


    舒諾眼睛一瞪,就看見季秋陽正用濕漉漉的桃花眼看著自己,眼底滿是無辜,笑意暖暖。


    難道自己想多了?她翻了個白眼,一本正經應對。


    “嗯……隻要能買到的食材,應該就沒問題。有問題的話……還有做菜app。”


    季秋陽抿了抿薄唇,眼角帶笑,乖巧端碗喝粥。


    可那笑容實在是怎麽看都不夠純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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