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那雙眼睛裏滿是恨意,大仇得報?卻又好像沒有報!


    可花昭什麽都沒有了,不殺顧斂,幹什麽呢?


    其實,他想將謝玉一起殺掉。


    將大齊的皇帝一起殺掉祭奠他死去的所有皇族。


    可……沙祈子民未死,他們討厭沙祈邪術,在大齊過的很好。


    很好……很好……


    “陛下!”他看向謝玉:“望月樓的,我的房間,櫃子裏有暗格,能開一間密室,你可以去……”


    說話間,他的嘴角溢出黑血。


    他在牙齒裏藏了毒。


    他這個人,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報仇,為了死。


    但他不想死在大齊人手裏,他是沙祈唯一的王子,除了他自己,沒人配要他的命!


    “去……”花昭的手漸漸變得無力,倒下的時候還在說:“去看看……”


    “帶著他……看……”


    花昭在流淚,那眼中的情緒初時狠厲,可到了後頭,竟是慢慢化出幾分柔情,或許還有不舍。


    或許,在這段感情裏動真心的,不止顧海平一個。


    從花昭的角度,他愛上顧海平,就背叛了全族人。


    這三年來,他殺顧海平的機會最多,但他依然為顧海平編織了一個,直到現在才破碎的夢。


    所以死時,對顧海平不舍,對族人愧疚。


    唿吸都斷了,淚卻依然從眼角不停的往下落。


    .


    這一夜,過的像夢。


    謝玉隻覺得光怪陸離,但與顧海平而言,或許,比夢更難以置信。


    顧斂沒有死。


    花昭桶錯了位置,他的心髒長在了右邊。


    可太醫們緊趕慢趕,救迴來的時候,已經成了木僵之人,動也不能動,話也不能說。


    餘生,隻能躺在木榻之上,徒勞睜著眼睛。


    對於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來說,是地獄。


    而且,還被謝玉關了,要躺在天牢的木榻,日日對著鐵欄灰牆。


    謝玉隱瞞了顧斂弑君的事,顧海平與他交好,顧海平的母親逢年過節,自己親手做了點心餃子,總是不忘帶給他一份。


    謀逆之罪,株連九族。


    所以,謝玉隨便給顧斂換了個輕一些的罪名,扔進了天牢。


    顧海平去看父親,謝玉立在他身後。


    眼看著顧海平給顧斂喂了兩口飯,顧斂不吃,隻滿眼恨意的瞧著他。


    可顧海平卻像看不見一般,繼續喂。


    清粥淌下了嘴角,顧斂不知哪兒聚的內力,忽然一抬頭,攥緊顧海平的胳膊大喊:“謝玉殺我!你若還是我兒子!就殺了他!!!”


    第119章 花海


    老男人怒瞪著眼,聲嘶力竭的喊完,體內內力當即失了控,到處亂竄。


    有血從傷口不停噴出,疼的顧斂直抽搐,好不容易再緩過來,完全成了一副中風之後,無法挽迴的模樣。


    話也不能說了,費上很大的力氣,才能勉強睜開一隻眼。


    顧斂的聽覺沒有消失,他好不容易睜眼,是想看顧海平對謝玉痛下殺手。


    卻看見,他這麽多年,精心培養,引以為傲的兒子,像是沒聽到他的囑托一般,依然拿勺子,盛出已經涼了的粥,往他嘴裏喂。


    喃喃著:“爹,你放心,我和玉兒關係很好的。”


    “他幫你隱瞞罪名,對我們家的好,我都知道了。”


    “我會承襲你的爵位,好好輔佐聖君;會照顧娘,仔細看著她,不讓她做飯的時候傷著手;我日後再不眠花宿柳了,再不花錢找小情人,給您惹麻煩了。”


    “這樣,您能開心嗎?”


    顧斂的嘴越來越歪,粥一口也沒喝下去,全部淅淅瀝瀝落在了榻頭。


    但顧海平卻依舊執拗的喂了他一碗粥,喂完之後,“嘩啦”一聲,將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而後,又一言不發的,遠離了牢房。


    鐵欄合緊,牢門關閉,四周空無一人。


    窒息的絕望隨之侵襲,顧斂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像是……看見了地獄。


    .


    花昭說的暗格,謝玉是三天後才同顧海平說的。


    顧海平承襲了他爹魏國公的位子,朝堂封賞,無限風光,被滿朝稱為最年輕的小公爺。


    可……


    他自己卻連一個慶賀宴都沒辦。


    他不辦!


    自己把自己關進屋子裏,喝了半個月的酒。


    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瘦了一圈,卻抱住他娘,低聲哄著:“沒事娘,我沒事,不用擔心。”


    “憑我和玉兒的關係,以後咱們家,一定會更紅火!”


    勸罷母親,顧海平跌跌撞撞上了馬車,終於……還是拉著謝玉來到了望月樓。


    花昭的房間裏,那一扇暗門打開,裏麵……全是他送的東西!


    顧海平的步子有些虛,卻還是背著手,慢慢攥緊,一步一步,掠過每一樣物件。


    每一樣物件底下,都有一張字條。


    記錄的,似乎是花昭每次收到禮物的心情。


    今天終於認識了顧斂的兒子,那種浪蕩子最好拿捏了,不出幾日,我定讓他付出代價。


    原來他叫……顧,海,平。


    啊!他好難對付,究竟是花了多長時間?會的東西倒不少。


    今天和他接吻了,因為在榻上,他總問我為什麽不親他,做過七八次了,我是怕他起疑才親的,嗯!就是這樣!


    親他有點上癮。


    顧海平那麽會玩,整個望月樓的人都認識他啊?心裏怪怪的,罷了,這與我無關。


    再往後,那些禮物上都沒寫具體內容,全是清一色的春江潮水連海平。


    寫的詩句裏,都是他的名字。


    顧海平繼續往後走,他看到那詩句變了。


    他想起那時候,花昭弄疼了他,他生了氣,兩個月沒見人,再見的時候,送了花昭一個隨手拿的免費破燈籠。


    如今再看,燈籠上寫的是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縱然我不曾去找你,你便真的杳無音信嗎?


    花昭很想他吧……


    可他記得,他再去找花昭的時候,那個人表麵端著一副不在意。


    真會裝!


    顧海平走到了最後,他看見了一塊玉佩,這東西不是他送花昭的。


    是花昭自己的!


    是花昭父母的玉佩,下麵寫的是父王母後,兒臣報完仇便去向你們請罪,請你們留海平一命,在地府裏也不要為難他。


    這之下,是一封信。


    顧海平收!顧海平收!


    顧海平唿吸不穩,伸出去的手都在顫抖,他想撕開那封信,奈何怎麽也使不上力,力氣大了,又生怕弄壞信紙。


    最終,還是謝玉拿了過來,沿著邊緣,慢慢為他挑開。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花昭在跟他道歉。


    上麵寫


    海平,三年久遠,我自知對你不起,故而你所贈之物,一樣沒用,全部存放於此,想著終有一日,歸還於你。


    我非大齊人,亦無法許君終身,君之俊朗神勇,世人公認,世人戀君者諸多,不該誤我一人之身。


    我已向父母請罪,一切恩怨,與你無關,若真有瓜葛,我必於地府替你擋下,天高海闊,你無需擔憂。


    花某將經年所掙之銀錢全部存於木匣,雖無法補償一二,但若你成婚,可做賀禮。


    花昭,敬上。


    敬,上。


    顧海平的麵色越來越白,表情沒有多少變化,片刻後卻是對謝玉道:“玉兒,你先出去。”


    謝玉從善如流的轉身,走到門口時,又聽他道:“把整個人樓的人都帶出去。”


    謝玉離開,大門合緊。


    顧海平知道他會照做,便終於扶著一邊的桌子,緩緩,緩緩的低下頭,任由無力的雙腿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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