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皇帝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下來。


    謝玉將死的一月之間,盛長寧隻來過一次,如今,倒是顯得情真意切:“你之前,幫朕管理東廠,管理錦衣衛,還有……運輸火藥,這些你都忘了?”


    盛長寧說話時,特意在“運輸火藥”四個字上加了重音,等謝玉注意到,便立刻將李潛飛鴿送來的圖紙遞出去,在謝玉麵前展開。


    李潛這個人雖然貪生怕死,但好在收集消息靈通。


    盛長寧前些日子得了圖紙,擔心的不得了,總怕謝玉會謀反。


    這才抓了他迴來,鎖在謝府,可如今,既然玉兒都記不起來了,那……


    帝王撩眸,動了動輪椅,又往前靠了一點問:“玉兒,火藥運輸還有什麽其他路線,你還記得嗎?”


    “我……”


    “記得的話,能不能一起畫出來,朕陪你一起畫著,說不定有助於你想起來呢?”


    盛長寧是想騙謝玉,自己把火藥的販賣路線供出來!


    霍寒悄然轉身,手中暗器顯露,對準盛長寧的脖子,正準備刺下去,卻被謝玉一個眼神打迴來。


    嬌嬌弱弱的九千歲大病初愈,眼神有些飄忽,也不會有人在意。


    阻止霍寒後,謝玉低下頭,瞧了一會兒圖紙,便直唿頭疼,又是嫌自己無用,又是向盛長寧道歉。


    那模樣乖極了,桃目含淚,鼻尖也因為酸澀,染上了一抹微紅,梨花帶雨,看的盛長寧心生歡喜,不自覺的就將圖紙收了迴來。


    “罷了,你大病初愈,一時想不起來便不想了,等有印象的時候再找朕說。”


    謝玉點點頭,像是十分感激。


    盛長寧便拍了拍手,將外麵的夏公公召進來,接過他手中的麥芽糖,擱在謝玉床頭:“這是我來時,為你買的糖。”


    謝玉轉過頭去,耳側,盛長寧的聲音越發溫和:“你還記得嗎?你以前最愛吃這些了,我怕你生了病,喝藥苦,給你帶過來。”


    謝玉像是受寵若驚,慌忙低頭就要行禮:“多謝……”


    “誒,都是一家人,何必與我道謝。”其實,盛長寧今日來,隻是為了確定謝玉有沒有死,那包糖,是出於微末的良心,買的祭奠品。


    可謝玉沒死,不但沒死,好像還迴爐重造了,一切又可以是一個新的開始。


    “朕還叫了太醫。”說著,盛長寧特意叫了滿宮最負盛名的太醫過來,為謝玉仔細把脈,得到的答案,都是清一色的:“九千歲脈象紊亂,體內蛇毒肆虐,真氣橫行,百會穴也有所傷,失憶之症很明顯,怕是會永遠……”


    盛長寧明明很想讓謝玉一直遺忘,卻偏偏眉心越擰越緊:“別說了!”


    他朝著太醫發火:“全都給朕翻醫書找藥去救九千歲,不然,朕扒了你們的皮!”


    太醫們不敢違抗,紛紛下跪請罪,還是謝玉求情,才被盛長寧放出去。


    盛長寧喜歡沒有記憶的謝玉。


    為了再跟太醫確定一下情況,他也沒有多呆,不多久,就帶著一行人浩浩湯湯遠離。


    走時,還不忘提醒霍寒一句:“謝愛卿不走嗎?”


    霍寒沉眸,扯出一絲笑,正準備找個理由拒絕,就聽盛長寧陰惻惻的提醒:“督主需要休息,別,打,攪。”


    拳頭漸漸攥緊,指甲刺進掌心裏,滲出血,霍寒才終於低下頭,乖巧應“是”。


    .


    屋內很快空曠起來,謝玉的神色也呆呆的,跟著謝知婉喝了兩幅藥,便虧的厲害,急匆匆的躲進了被窩。


    夏季的被子薄,前幾日已經立了秋,雖然天氣變得不厲害,但夜裏不關窗,終歸有些冷。


    謝玉是麵朝裏麵睡的,有風吹來,時不時撩動他未幹的長發,吹得人足心冰涼,直打哆嗦。


    良久,謝玉轉過身,忍不可忍的關了窗戶。


    蛇毒性涼,他方才急於觀察窗外的情況,忘了穿靴子,在地上走一遭,整個人就有些遭不住。


    謝玉再次上榻,正想去揪錦被,就發現,一床稍厚的被子被蓋在了肩頭,忽然的冷熱交替,帶的他一哆嗦。


    九千歲斂眸,正想看清人,就被一雙手扣住了赤裸的腳踝,不多時,足心覆在了對方的衣裳裏,溫度很燙,身材……也很好……


    腳趾一勾,就會不小心觸到腹肌……


    謝玉哆嗦了一下,目光對上霍寒的眼:“你是……白天那個當官的?”


    “不,我是你郎君。”


    謝玉身上涼,那雙握著腳踝的手為了給他暖熱,便不顧一切的蔓延到了小腿。


    摩擦的範圍不廣,卻讓謝玉不自覺打著顫,滿眼懵懂:“我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霍寒為他暖著,確定他身上不再發涼,才拿了帕子為他擦頭,順勢將人擁進懷裏:“玉兒是在疑惑男子與男子不能在一起,還是在疑惑,男子與男子……如何行魚水之歡?”


    “……”


    霍寒的手指不安分,擦完發,便繞到他身後:“我這樣弄……,你覺得熟悉嗎?”


    謝玉一頓,想推開他,卻被對方抱的更緊,熾烈的眼神直直射進眼球,謝玉強調:“我不認識你!”


    他的聲音在發抖,霍寒卻說:“怎能不認識?你忘了,當初是你先追我的。”


    謝玉:?


    霍寒道:“我新晉入朝為官,第一天,你便將我壓在宮門口的青石板上,讚我好看,說你愛我,說你此生隻願要我一個人。”


    “為此,你遣散了府邸的所有美姬,在朝堂上,公然向皇上請旨,說你要娶我,我不同意,你便將拿了鏈子,將我捆在這榻上,日日折磨。”


    謝玉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不明顯的皸裂:“是……嗎?”


    “不僅如此呢。”霍寒說:“你還找來太醫,逼著我喝''生子藥'',說即便我是男子,你也願突破一切障礙,與我在一起,這些,你都忘了?”


    謝玉:“……”


    “玉郎啊。”霍寒氣息陰長,像是真的傷了心:“你如何敢忘?”


    第097章 偽裝失憶後,皇帝為我眾叛親離


    “如何……敢……唔……”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謝玉便直接拿腰帶纏住了人的手,自己穿好靴子,很認真的將人拉到門外,當著盛長寧安排的所有侍衛的麵,丟了出去:“我不認識你。”


    謝玉強調:“請迴吧,日後莫要來尋我,也莫要胡說。”


    .


    入秋了,府邸的夜色深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霍寒身上,沒有人看到,謝玉正留了一抹餘光,觀察所有人的反應。


    連續一個月,每天都有七八個太醫入府,接連診脈。


    他們都說他失憶了,可盛長寧不信,府邸的精兵還是沒有撤遠。


    這日,謝玉翻出了盛長寧之前給自己的糖,數了數,正好三十顆,然後,一並扔進炭火裏焚去。


    摸了摸身上荷包,那裏麵還有一顆存了很久的糖,不過糖紙空了,糖心也隻剩下一點。


    那是初入許州時,霍寒帶給他的。


    盛長寧怕他想起來,一天七八服苦藥的往下灌,吃的藥比飯還多。


    謝玉被灌的食欲不振,又瘦了。


    起初的日子很難捱,他沒了辦法,隻好趁人不備,將那點糖仔細放在桌案上切片,一塊一塊的分好。


    分成三十塊,起碼每一次,舌尖都能汲出那一點點的甜。


    謝玉用手握緊了糖紙,展開三次,沒舍得吃。


    但從那一天開始,他就不停的問所有人:“我的糖吃完了?陛下何時來?”


    “我想陛下了,念著陛下,陛下何時能來瞧瞧我?”


    他並沒有說自己的病好了,也沒問自己何時可以出府,何時可以上朝,隻是一直揪著“陛下”兩個字,給全府邸的人洗腦。


    又過半月,謝玉竟然開始搬個小凳子,自己在門邊坐。


    有侍衛給他買了糖來,他也不要,就說他買的糖,沒有陛下買的甜。


    眨眼又過三月,期間,謝玉竟是真的斷斷續續繪製出了火藥運輸路線的一半。


    不過,盛長寧以為那是全部,他覺得欣喜,於是踏著初雪去見謝玉,買了滿滿當當的糖。


    又是年底了。


    這一年,他殺了太後,收複了武林盟,收迴了兵權,也讓朝中原本忠於太後的官員大多歸心。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玉兒迴來了。


    謝玉不恨他,還在等他。


    太醫說,他以秘法製藥,不管謝玉是不是失憶,這半年的藥湯子灌下去,必然會一輩子都記不起從前。


    他可以讓謝玉是丞相,按照以前那樣,給他的玉兒,一個新的開始。


    半年來,盛長寧為了吊著謝玉,很少踏足這裏,但有畫師幫他畫畫。


    玉兒喝醉的模樣,用膳的模樣,搬著小凳子在門口等他的模樣,無一不好看。


    故而,越是接近他的院子,盛長寧越是心癢。


    謝玉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從年少一直覬覦到現在的一塊甜點,終於……


    “嘩啦”一聲,他推開門,看見他好不容易養成的玉兒倒在血泊裏,口中一刻不停的喃喃著:“饒命……”


    “貴妃娘娘……饒命……”


    玉兒中毒了!杜貴妃,敢動他的謝玉!


    盛長寧頓時龍顏大怒,他權力漸穩,已經不需要杜貴妃和杜家的支持了。


    於是,沒過幾日,謝玉便聽耳邊有聲音響起:“玉兒,你醒來吧,朕要殺杜貴妃,可杜家不肯,還敢拿兵權威脅,朕便將他們的九族一起誅了,他們不配和你相提並論。”


    盛長寧的聲音很淡,語氣裏,滿是對生命的漠視:“朕叫人尋了個遠遠的地方,將他們丟下山崖,絕對不讓他們,再來禍害你。”


    “朕將外麵的兵都撤了,你的病好了,應該繼續上朝去,今年,朕還想邀你一同賞梅,一同參加宮宴。”


    如此這般,盛長寧掏心掏肺的念叨了一個月,謝玉終於醒了過來,也可以好好上朝,好好吃飯。


    年會宴上,謝玉為了討盛長寧歡心,主動說,自己要去演長恨歌。


    他演飛天的楊貴妃,可無能為力,留不住愛人的唐明皇誰來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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