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心髒猛然跳了一拍,珈澤嬰睜開眼,解除五感的封印。隻覺得一個火熱的胸膛環抱著自己,有急切的聲音在耳邊。


    “師尊,你醒了嗎?”


    珈澤嬰頓感眉心一熱,金銀兩色的光芒一閃,隱入了肌膚。珈澤嬰努力的抬起了手,摸了摸抱著自己之人的臉,“阿政”。然後一頭栽倒了下去。


    “阿政,阿政。。。”珈澤嬰猛然驚醒,睜開眼看到劉政放大的臉在自己眼前,眉毛擰著,一臉憂心忡忡。


    “我在,我在的。別怕。。。你別怕。。。我在”。劉政一手抱著他,一手輕拍著他的背。


    珈澤嬰突然想哭,這天下,隻有這一個人,會永遠對自己說,“你別怕,我在”。


    明明修為不如自己,術法劍技更是自己教的。哪怕還在他未結丹的時候,自己每次故意逗他,他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忘了。總是上當,不過十幾歲的孩子,卻總是一本正經的,對著當初已是半仙的自己說,“別怕,我在”。


    阿政他,他明明胸中有千丘萬壑,心中有萬裏河山,明明是絕世英主,登高絕頂的天下共主。難道?小小的一個自己就裝滿了嗎?


    緩了緩情緒,珈澤嬰緊緊的抱著劉政,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我進入幻境多久了?”


    劉政搖搖頭,“這洞中不知歲月流逝,沙漏也無人置換,無法得知已經過了多久了。”


    “也許數天,也許數月,也許已過了百年”。


    珈澤嬰笑了一下,“那我們在這裏,豈不是隨隨便便就過了百年之約”。


    劉政將他的頭又靠在自己身上,“百年之約太短暫了,我跟師尊,要相守萬年”。


    “阿政,你也入了心茫幻境嗎?”珈澤嬰將頭在對方頸窩處蹭了蹭。


    “師尊同精薇神女說話,長時間未迴,我不放心便尋了過去。”劉政摸了摸他的頭,“但是走著走著,發現不是來時的路了。我一直走,直到走到了姑射山,我便發現自己似乎是進了幻境了”。


    “師尊遇到了何種難纏的幻境?竟然比阿政脫困的時間要晚?”


    劉政本以為會是修為更高的師尊先出幻境,還怕師尊在外等自己等的著急。沒想到自己出來之後,卻是不見師尊。弄的他還以為,自己仍在幻境中。在一個,再也找不到珈澤嬰的幻境裏,差點心死如灰。


    珈澤嬰沒有迴答,隻是問了劉政另一個問題,“阿政,你本是經天緯地之才,能創萬世基業的。可你卻放棄一切,跟我在姑射山避世”。


    “你可曾,有悔過?”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便自在的。。。自在的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再。。。再找個人。男人,女人都可以,你。。。你們。。。”


    劉政抱住珈澤嬰,將自己的頭搭在了珈澤嬰的肩膀上,深吸了幾口氣。


    “我能比師尊更早走出這心茫幻境,大概是因為這心茫,覺得阿政實在無趣透了吧”。


    劉政的聲音是溫柔的,帶著笑意的,氣息打在珈澤嬰的耳畔,甚至還有點癢。


    “心茫可以將人心底的欲望無限放大,可我的欲望,放再大,不過就是一個你罷了”。


    “心茫會挖出人心最深的恐懼,扭曲人的執念。”劉政的手臂又緊了緊,“可我的恐懼,也是你。我的執念,還是你。”


    劉政捧起珈澤嬰的臉,斬釘截鐵的說道:


    “除了同你在一起,我沒有任何想做的事。除了你,也不會再有旁的人”。


    “師尊若有一天不在了,阿政,絕不獨活”。


    珈澤嬰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下來了。阿政他何時這麽會說話了,幾句就能讓人,心酸成這樣。


    他扳過劉政的頭,將自己布滿淚痕的臉,貼在他的臉上。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口中唿出的冰冷氣息,撲在劉政臉上,濕冷的觸感,會讓人很不舒服。


    劉政沒有躲開這濕冷,他貼了上去,抖落自己長長的睫毛上的淚珠,止住對方那不停顫抖的唇。


    上古有一種異獸,兇狠善鬥,全身銅牆鐵壁的鎧甲壁壘。沒有痛覺,所以搏鬥時,碰到最厲害的對手,也隻會不死不休。每次不管受再重的傷,它自己找個角落舔著傷口,慢慢也就好了。


    這種異獸唯一的弱點,就是受傷之後不能有人關心。受再重的傷都不會哭泣的兇獸,一旦有人關心它,便就會破防。一旦哭泣,便會化作一隻小小的幼獸,從此失去鎧甲,全身柔軟。


    珈澤嬰用自己冰冷的氣息,跟劉政交換著溫度,內心仿佛剛淋了一場春雨的新鮮草地,泥濘又柔軟。


    我本不畏死,亦不介意當怪物。可是如今,我卻成了這世上最怕死的膽小鬼,更怕,有人說我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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