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永遠也放不下的執念,困住了你自己......


    蘇景言搖搖晃晃的立在原地,恍惚著,迷茫著,山巔迎風而立,被風吹亂了長發。


    涼風吹來,整個世間空空蕩蕩。


    隻剩下了他自己!


    “輪迴如書,我隻是又重新看了一遍而已.......”


    蘇景言口中默念著,看向了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也看著蘇景言,落寞的坐在了地上,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石頭,放在手中把玩著。


    “輪迴如書,你一直在同一個輪迴之中不斷的重複著,將自己困在這個輪迴之中循環往複!”


    “也將所有人困在了這個輪迴之中......”


    “這又是你第幾次經曆這個一模一樣的輪迴了。”


    “百次?千次?還是無數次?”


    白衣書生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絲茫然的神色,“為何我會知道這一切?”


    “是了......我隻是你在疑淨台上產生的‘疑念’。”


    “我能知道,自然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


    白衣書生苦笑了一聲,無奈的搖頭看向蘇景言,臉上掛著充滿了絕望的淒婉,“你早就知道,往生的彼岸,根本不是新的輪迴!”


    “隻是讓一切都從頭開始罷了......”


    “已經經曆過的輪迴,又重新再經曆一遍!”


    “每一次新的輪迴開啟直至結束,你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繼而讓既定的‘宿命’重複上演......”


    蘇景言落寞的坐迴了墓碑之前,靠著墓碑,仰頭看向了身在界門之外的另一個自己......


    是啊,這個一模一樣的輪迴,早已經曆無數遍!


    下一個新的輪迴,依舊會如此.......


    為何會這樣?


    因為隻能如此!


    當輪迴重啟之後,在新的輪迴之中若是做出了改變,曾經的故人將永遠的死去......


    “魂過忘川,念留彼岸!忘川的彼岸,任何人都無法帶著念過去......連你也不行!”


    “所以在新的輪迴之中,你會又一次忘卻所有的過往.......”


    “所有遺忘過往的人,從頭開始,便會做出皆是相同的選擇!”


    白衣書生歎了口氣,“走過忘川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唯獨你自己放不下......”


    “你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麽?”


    涼風吹過界門,界門之下的神族蘇墨緩緩坐到了小橋之上,扭頭看向了身旁的那柄神族巨劍!


    從江南書生為開始,他有的經曆其實早已上演了無數遍。


    可是,每一次的結局,他都不曾做出改變.......


    不能改變,也無法改變!


    隻是,他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麽?


    蘇墨低頭看向了腳下的長河,仿若這片世間,都在那長河之中。


    他抬起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長河之水,又收迴了手,再次看向那柄神族巨劍......


    “我放不下的,到底是什麽?”


    蘇景言落寞的搖了搖頭,“我放不下那些還不曾釋懷的遺憾.......”


    “吾之一生,每一步都是遺憾。”


    “我的遺憾......“


    “...是懵懂無知的小童童,還不曾迴家......”


    “是為國而背負無數罵名的柳氏,不曾留下一息血脈......”


    蘇景言的眼中恍惚閃過一個個曾經出現在他麵前的容顏。


    “是為了天下謀一線生機的人皇元慶......”


    “是以身祭獻迴歸天道的院長......”


    “是為兒子守著九天的雙親......”


    “是在長河上遊尋找哥哥萬年的小丫頭......”


    “是背著師弟在雪域徒步橫跨了千裏的紅衣......”


    “是被白衣誤了一生的琴仙......”


    “是明知宿命淒苦,卻依舊心甘情願的白雪......”


    “是帶著遺憾不得解脫的裴氏......”


    “是被自己師兄遺落在長河之上的......小玄機。”


    “是滿口胡話的蒼生筆!”


    “是第九天紅霧之劫下......那決然赴死的萬千百姓!”


    “還有那些同樣想要為世間謀求生機的先人......”


    “......”


    遺憾太多了,便也說不完了。可蘇墨卻記得曾經經曆的每一個人......


    鳳巢中的鳳女、竹林外的杜平生、心樹中的柔雲、紅桑樹下的姬霜.......每一個在他如紅塵大道般的人生之中的過客,都成了放不下的遺憾。


    “紅塵如逆旅,眾生皆過客.......人之一生總是在經曆著相逢和相別。”


    “隻是相逢容易,相忘難...”


    蘇景言摩擦著自己的雙手,輕聲問道,“我又如何放的下呢?”


    白衣書生默然,靠著破敗的墓碑久久未言。


    三重天長河彼岸的風吹來,預示著這一片天地也走到了末途......


    整個天地之間,都染上了一道悲傷的遲暮之意,已到到了最後的關頭!


    白衣書生看向天色漸漸蒼白的瓊宇,歎了一口氣!


    “你放不下,所以每一次的輪迴都會重新演繹......”


    “這不斷重複的‘宿命’,便成了困在所有人的‘心樹輪迴’...”


    “不斷輪迴的蒼生,也就成了心樹之中不得解脫的小樹靈!”


    “可是......你又能怎麽辦呢?”


    “世間終要走向滅亡,輪迴是唯一的解!”


    “輪迴的‘宿命’若是變化,曾經的他們也都將成為過往......”


    輪迴如書,所有的書中人,皆因輪迴這本書中的‘宿命’而存在!


    帶不過‘彼岸’的念,便是他們留在這世間僅剩的痕跡......


    可即便這僅剩的痕跡,也會被風霜抹去。


    蘇墨這一生,從來就不曾走出宿命。走不出宿命,也無法走出宿命......


    這一切,仿若是一個自困而走不出的囚籠。


    “隻是......”白衣書生看著蘇景言,緩緩的搖了搖頭,“為了自己放不下的‘遺憾’而將蒼生困於重複的輪迴之中。”


    “這是善,還是殘忍?”


    若是殘忍,他明明又隻是想讓長河之中的遺憾有一個希望。


    若是善,他又將故人困在了輪迴之中,不得解脫不得安息......


    蘇景言落寞而神傷的呆呆坐著。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一個柔弱的婦人走到了他的麵前......


    蘇景言張了張嘴,“娘......”


    婦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娘不能伴你長大了,往後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隻是可惜,你如今尚未及冠,再無人替你立字了......”


    蘇景言立刻開口道,“如若不然,娘親替孩兒立字可好?”


    “立什麽字好呢?”婦人想了想,轉頭看向空空蕩蕩的世間。


    那荒涼的世間,仿佛勾勒出了一副紅塵絕跡般的淒涼水墨之畫,如蒼白的紙上筆筆墨色。


    “墨者,形諸筆墨...”


    “以筆繪色,以墨言景......”


    婦人看向了蘇景言,展顏一笑:“那便為你取字......景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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