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道樺的解釋,蘇墨落寞的站在一旁,久久不曾言語。


    而成安安則是一直在看著蘇墨,從始至終都不曾開口。她想起了很多,從當初的相遇,到之後對他的仰慕。


    直至他死去,而自己自封了關於他的一切。


    這世事似這般造化弄人,原來,他在這裏等著他們......


    隻是當她看到那每一個走過忘川的人在河畔留下的彼岸花後,就明白了蘇墨為何迴來也不曾去找他們......


    或許他也在害怕,自己無法送友人過忘川吧。


    想到這裏,成安安緩緩的笑了起來。


    “那邊是什麽?”她指著忘川的彼岸,對著蘇墨問道。


    蘇墨迴道:“往生!”


    成安安忽然仿若當年一般的展顏一笑,“你也會過去嗎?”


    蘇墨默然,望著那茫茫的忘川彼岸,眼中流露出了向往。


    “許是會過去的!”


    成安安笑道,“那我去那邊等你!”


    “好!”蘇墨點頭。


    兩人仿佛在做一個不久之後相見的約定......


    說完,成安安頭也不迴的踏上了石橋,走入了那不可知之地......若有往生,我還想再見到你!不過那個時候,我絕不會再猶豫了!


    若是當年,在魔宗的山門之中,老祖讓你娶我之時,我能站出來答應...該有多好......


    若是...若是......


    成安安走過忘川,似有淚滴灑落,在河畔開出了一朵無法釋懷的彼岸之花!


    那花上,帶著說不清的淒美!


    她與寧白雪似乎都有相似的境遇,隻是寧白雪的迴答卻是:我嫁!


    道樺和蘇墨看著成安安的離去,陷入了沉默。


    “這些年,她一直在後悔當初沒有勇敢一點.......”道樺開口道。


    蘇墨沒有說話,隻是亂了心。


    道樺迴頭看向蘇墨,“在你死後,她便自封了關於你的一切,似乎忘了你一般,可我知道她從不曾忘記。”


    “或許你問心無愧,可在我眼中,你還是欠了她的。”


    道樺邁開了步子,朝著那石橋走去。


    “若你真的能造出往生,那往生之中,別再負了那些佳人了。”


    “人活一世,何必給自己套上那麽多的枷鎖呢?”


    道樺似乎帶著對蘇墨的不滿,走過了那石橋。


    兩朵彼岸花開在河畔,刺入了蘇墨的眼中,在蘇墨的心海蕩起了無邊的波瀾。


    蘇墨緩緩的坐在了地上,神色落寞。


    這是除了寧白雪,他第一次送友人離開......


    不似送那些萍水相逢之人的平靜,友人的離去,讓他心中那無法釋懷的遺憾更加的重了。


    成安安放下了遺憾,帶著希望走過了忘川。


    道樺放下了那世間消亡的絕望遺憾,帶著對蘇墨的不滿走過了忘川。


    可是......蘇墨自己到那個時候真的能釋懷嗎?


    遺憾無法釋懷,他自己便走不過去。


    而往後這種遺憾,還會有很多很多......


    ......


    世間帶著不入消亡的絕望,在長河之中繼續向前走去。


    原本紛亂的世間,竟然在沒有人幹預的情況之下,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在世人眼中沒有希望的世間,似乎沒有什麽值得他們打鬧的。


    世間越來越安靜,也越來越消沉。


    世俗的紅塵之中,也蓋上了揮之不去的陰霾。


    人們麻木的望著這天地之中的一切,感受著那末日來臨之前的寧靜......


    老人不斷死去,新人卻不曾降臨。


    又是十年過去,這世間已不再有少年......


    望著這絕望的世間,也不斷的有修仙之人選擇自行兵解!


    仿佛,就連他們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每死去之人,隻有在死後才知道這絕望之後,竟然還有一線生機,那絕望的遺憾放下,安心的走過了忘川。


    那一處不可知之地,已不知擠了多少人......


    那京城的半山腰上,不似雲端,不似人間。仿若介於天地與人間之間。


    書院之中的眾人也漸漸的話語越來越少,時常望著那白衣不知該如何言語......


    書院的六人也不再去探尋世間之墓,隻是待在書院之中什麽都不做。似乎就這般躺著也不錯。


    杜平生看著自己的弟子,日益蒼老!


    應皇夫婦也是看著蘇墨,滿眼的心疼......


    院前的涼亭,焚木煮酒。


    不知何時,又飄起了杏花村的酒香!


    蘇墨落寞的坐在書院半山的涼亭之中,望著那被絕望籠罩的世間。


    小丫頭躺在蘇墨的懷中,望著蘇墨臉上的淡漠。


    “哥哥......”


    “嗯?”蘇墨低頭。


    “這就是你說的長河下遊嗎?”小丫頭問。


    蘇墨輕輕的點了點頭,“是啊,其實還有更下遊,隻是那裏卻什麽都沒有了。”


    “那一定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景象。”小丫頭說。


    蘇墨仰頭看著山下煙火稀薄的人間,低著頭不知該如何說。


    小丫頭將頭靠在蘇墨的胸口,嗅著蘇墨的身上散發的花香,輕輕的閉著雙眼。


    “不過,這長河下遊的最後時間裏,能陪著哥哥一起,丫頭也很滿足了。”


    蘇墨雙手一顫,輕輕的撫摸到了丫頭的頭頂,將小丫頭的頭發揉亂了。


    丫頭似不滿的嘟起了嘴,卻沒有反抗蘇墨雙手在她的頭上肆意妄為。


    晚風吹來,刮起了無邊的涼意。


    世人的崩潰,比蘇墨預想的來的要早。


    並沒有等到百年,世間的蒼生便已經所剩無幾。在沒有新人誕生的世間,那些存在的世人,仿佛找不到了活著的意義。


    匆匆走完了這荒誕的一生,便自己走入了墓中。


    蘇墨的靈海之中,走過忘川之人也越來越少......


    ......


    這年,世間飄起了大雪,覆蓋在整片天地之間。白茫茫的淒冷,落在了京城之中,再無人燃火驅寒。


    那無邊的寒意,就似當年一般。


    終於,這世間的最後一個凡人...


    走過了忘川.......


    那白雪覆蓋的天地之間,隻剩下了那些修行之人。修行之人的壽命更長,遠不止百年。


    可這些年來,自盡的修行者亦是數之不盡。


    如今的世間,仿佛隻剩下了那些修士,可沒有凡人的世間,那些修士卻帶著無邊的茫然和絕望。


    山川流水依舊,卻再無人語。


    成群結隊的修士走出了宗門,走入了世間,神情絕望的看著...


    ......那空空蕩蕩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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