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壓境,雪域迎來了數百年來罕有的大雪。


    這天好似破開了一個口子,天另一麵數千年的積雪想要侵襲而下。


    茫茫雪域隻剩一片雪白,將原本還有人煙之氣的小鎮重重的蓋在下麵。


    寒雪刺骨,生火取暖。


    蘇墨的眼神愈發的迷茫,腦海之中種種支離破碎的畫麵開始浮現。


    可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麵又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線條。


    沒有時間,沒有先後,沒有邏輯的破碎畫麵讓蘇墨感覺在閱讀一篇被人撕碎的書籍,雜亂而無序。


    身體也漸漸恢複,可依舊沒有修為,神魂愈發的虛弱......


    “活不了多久了......”蘇墨說。


    蘇墨看著窗外的飄雪,沉默之中無人響應。


    風雪更大了......


    傍晚,王六來到了學堂,手中拎著一壺酒,一屁股坐在蘇墨對麵的草席之上。


    “王大哥怎麽又來了?”蘇墨看著滿臉愁容的王六,開口問道。


    “天冷了,給你帶一壺酒緩緩身子!”王六將酒放到蘇墨麵前,並未多言。


    蘇墨看出王六似乎有心事,起身拿著酒壺放到了爐上溫了起來。


    等酒熱好,拿了兩個碗重新坐迴,倒了兩碗酒,將一碗推到王六麵前。


    王六看了蘇墨一眼,搖頭苦笑,舉起碗對著蘇墨的那碗碰了碰,一飲而盡。


    蘇墨也同樣喝了一碗,這才開口問道:“怎麽了?”


    “阿婆死了!”王六輕輕的說道。


    蘇墨一愣,久久未語......


    住到學堂之後,蘇墨每天都會去阿婆家裏看看。


    陪一陪孤身一人的阿婆,家長裏短。


    等風雪大些時候,阿婆便叫蘇墨別去了,“風雪太大,便別再過來了!太冷了,爐炕之上舒服的緊,也懶得下地開門了......”


    蘇墨知道阿婆是不想蘇墨每日都頂著風雪過來,就為了陪她一會兒。


    可阿婆說的這話,他拒絕不了,便給阿婆拿了兩床褥子和一些吃食。


    哪曾想兩日沒去,那個為人和善而且救了自己一命的阿婆便走了......


    這世事無常......


    “算是壽終正寢,可若非今日未見炊煙升起,家裏人去看了看還不知何時才能發現......”王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隻是這風雪太大,也無法將阿婆好好的安葬。”


    “隻能......這麽放著!”


    蘇墨沉默著,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便先放著吧,等風雪過去,再好好的送送阿婆。”


    王六點了點頭,看著外麵的不停的風雪,喃喃低語道:


    “也不知這風雪何時是個頭,再這麽下去,各家各戶的柴火都不夠用了!”


    蘇墨抬頭看向王六,目光之中有一絲疑惑。


    王六歎氣:“原本用來做飯的柴火是夠的,各家各戶應都有充裕。可這天太冷了,都拿來取暖了,這風雪再不停怕是就都要斷火了!”


    蘇墨看了看學堂的梁柱,開口說道:“到時候真不夠,先把這學堂拆了吧。拿學堂的梁木先燒著!”


    王六搖頭,“學堂拆不得,鎮上的孩子們都得有個學堂識字呢。”


    蘇墨說道:“先活命,等風雪過去再蓋。”


    王六依舊還是搖了搖頭。


    “還有,讓各家各戶別再各過各的了,三五戶人聚一起,能節省一些柴火!”蘇墨繼續說道。


    王六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坐了一會兒之後便走了。


    蘇墨看著王六走入風雪之中,心中不自覺的起了一種悲涼之感。


    夜色起,蘇墨坐在學堂之中,這小鎮陷入了無邊的安靜。


    唯有鎮外似乎似乎有陣陣狼嚎之聲。


    那隱隱約約的狼嚎之聲中透露著悲鳴......這風雪太大了!


    ......


    這日,王六又提著一壺酒一刀鮮肉來到學堂。


    此刻的王六臉上更為滄桑了,緊鎖的眉頭上有著一股揮之不去陰鬱之感。


    王六依舊是一屁股坐在蘇墨麵前,看著蘇墨依舊是一個人坐著,開口問道:“先生妻子呢?怎麽已經許久未見?”


    蘇墨知道他問的是顧雨,可顧雨依舊還在閉關恢複修為,也不做多解釋,而是隨口說道:“太冷了,一直在屋內。”


    王六點了點頭,將一壺酒和一刀鮮肉遞給蘇墨之後扭頭便離開了,未曾再有多言。


    蘇墨見王六離去的姿態似乎十分怪異,好似右腳有傷。


    可王六在刻意在蘇墨的麵前想要掩蓋這點,導致他走路的姿態十分僵硬。


    蘇墨看著手中的那刀鮮肉,似乎還能從那刀肉上感到有一絲熱氣......


    看著王六背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蘇墨深深一歎。


    ......這冰天雪地中哪來的鮮肉啊。


    是夜,蘇墨出了學堂,步入風雪之中,那冰冷刺骨的寒風吹著蘇墨地白發結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蘇墨一步一步的邁入雪中,走上街頭,安安靜靜的街頭隻有他一人。


    各家各戶微弱的燈火照在街頭的白雪之上,映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妝。


    白衣白發的蘇墨朝著鎮子東麵的出口走去,來到出口時,見到那柵欄之下已然被風雪掩去卻依舊還是能看到一些淡淡的進進出出的腳印。


    蘇墨一歎,迴過頭看向那些各家各戶微弱的燈光......果然,連食物也緊缺了嗎?


    那一大刀鮮肉顯然是王六和鎮上的幾人出了鎮子冒著危險獵殺迴來的,而王六也在獵殺中受了些傷。


    想來,他們應該是獵殺迴了一匹雪狼。


    這冰天雪地,群狼兇猛,能獵殺迴一匹雪狼顯然已是上天眷顧了。


    區區一隻雪狼,每家每戶又能分得了多少?


    可王六依舊還是將這麽整整一大刀肉給了自己。


    那一刀肉的份量,壓得蘇墨有些喘不上氣來。


    鎮外狼嚎依舊,帶著絕望的悲鳴,響遍雪地。


    蘇墨搖頭迴了學堂,學堂中那道微弱的燭火在風中搖搖欲墜。


    世人的無奈若來自人禍時還能奮起而爭,可天災降臨時,讓世人去反抗什麽?


    這茫茫天災,讓人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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