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月頭,方不悔的父母就開始貼對聯掛燈籠,但是他們開心,他也不好拒絕,父母年紀大了,遇到開心的事情不容易,就讓他們玩一玩吧。


    梯子上掛燈籠的那個人,方不悔看背影就十分熟悉,尤其是當他迴過頭來,他更是徹底的呆在了原地,心裏隻有一個想法。


    這個人,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裏。


    那人身高約莫一米八左右,不僅個頭高,長相也沒有獅鼻闊口,不僅如此,反而有一種俊秀之感,從他的臉上出現。


    而他此時正帶著靦腆的笑容,迴過頭看著父母。


    “小莫?”方不悔有些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之所以不確定,那是因為這麽多年沒有見到,他還真有幾分不敢相認,尤其是這個人可以說是陪伴他度過整個童年的,在他的內心裏,留下了不知道多麽深刻的印記。


    ‘小莫’本來就已經迴過了頭,看到方不悔,他也是一呆,差點從梯子上掉落,但是他卻很快在上麵站穩了腳跟,繼而開口道:“哥……”


    聲音之中帶著思念,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仿佛是一個從虛幻世界走出來的。


    方不悔連忙答應一聲,繼而開口道:“你這些年跑哪裏去了?我最近托人去找你,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發現,你不會被人騙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了吧?”


    從小,這個人就讓他極為關心,尤其是他的心智可能有極大的不確定,對於人有一種很是隨和的信任,不論對方說什麽,他都敢信。


    說白了,就是有那麽一點單純。


    雖然這沒有什麽不好的,可眼下這個世道裏麵,有很多為了錢什麽騙局都能做出來的人,自然而然的,這種性格就不是太好了。


    ‘小莫’先是掛好了燈籠,然後像是小時候一樣,十分莽撞的從梯子上跳下來,帶著一種壓迫感,走到方不悔麵前,露出一抹笑容。


    笑容十分純真,但是眼神已經開始出現了一絲銳利。


    站定之後,他摸著腦袋,笑嗬嗬的說:“哥,你可算是迴來了,我都很久沒有見到你了,真是想念無比。”


    “我也是!”方不悔伸出手,將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半頭的人抱住,帶著笑道:“你可算是迴來了。”


    ……


    這個人叫方莫,雖然和方不悔一個姓,也叫他哥,可是兩人卻沒有什麽血緣關係。他是被方不悔的父母抱養迴來的。


    聽說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時節,一股股如同刀子般銳利的風口,不斷掃蕩著大地。


    方莫就在他們家門口一個柴堆之上,不時被凍得哇哇叫幾聲。


    這聲音引起了方不悔父母的高度注意,本來還以為是有什麽魑魅魍魎為禍,但是方定邊好歹是從軍隊裏麵走出來的,對於這個是一點都不信,於是他直接走到門外,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裏。


    霎時間,一切風雪開始停滯,孩子也不哭不鬧,看著他嚴肅的麵孔,呆呆的叫了一聲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陪伴過方不悔的童年,方定邊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他將其抱到了屋子裏,一家三口整整齊齊的看著他。


    就這樣,他就算是進了家門。


    本來起名的時候,應該也叫方不念的,但是方定邊卻在他的懷裏發現了一塊吃了一半的饅頭,因此他的名字,就叫了饃饃。


    慢慢的隨著他的長大,名字自然也就發生了改變,變成了方莫。


    方定邊之後也讓人出去問過,誰家丟了孩子,可是不論他怎麽去尋找,都不可能找到,尤其是那個年代,整個村裏一旦進入黑夜,都會陷入一種黑暗無比的情況,別說監控,就連人走在路上都是要有極大膽魄的。


    沒辦法,他們就將方莫收養了,不過也正好滿足了他們隻有一個孩子的遺憾。


    但是很奇怪的是,這家夥自從十歲那年,一次怪異的舉動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了,方不悔問過好幾次,可是他不論問父親還是問母親,都沒有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最多隻是告訴他,饅頭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會有一天迴來的。


    一開始,方不悔覺得這話可能是對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他自己變得成熟,他再去思索的時候,就會想到,這家夥是不是已經死了。


    畢竟跟孩子,大人一般都不會用死字的,尤其是後來電視劇科普之後,方不悔對於這種思考,也就越來越濃烈。


    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家每年都會收到一封書信,上麵每次都會寫著幾個字:“我安,明年歸。”


    明年複明年,明年何其多。


    一去十多年,方不悔都已經長大成人,但是卻再也沒有遇到過這位兄弟,反而是不斷的開始深思,那封信是不是也是偽造出來的。


    一切在今天,都有了一個答案。


    “行了,快迴去吧,外麵多冷啊,你們兩兄弟,也不怕被凍壞了!”方定邊端起父親的架子,邁著八爺步走了進去。


    在以前,方不悔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走路,除非是興奮無比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一幕,而眼下,兩個兒子都在身邊,他肯定是高興的。


    “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


    一邊向著院子裏走,方不悔一邊詢問,同時念念叨叨的說:“要不跟著兄弟做事吧,現在我的公司已經上了正軌,你可以學習學習,之後如果想要當老板,我也能夠讓給你。”


    其實,一開始兩兄弟的關係並不好。


    畢竟一個家裏,要是有了兩個孩子,父母自然就會偏愛小的那一個,雖然方莫不是親生的,但是父母依舊是這樣做的。


    但是自八歲那年,有一次幾個城鎮裏麵的小混混,將他堵在路上,拿著刀子威脅他的時候,方莫勇猛的站出來,用身體扛了幾刀,甚至用一股蠻橫勁頭放翻了一個人後,他的思想自然也就改變了過來。


    這一點,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出現任何的偏差,似乎他的這次出場,極為重要,就連上天都不願意抹殺掉。


    從那之後,方莫的東西,就是方不悔的,同樣的,方不悔的東西也是方莫的,兩人雖然是兄弟,可好的卻像是一個人。


    不論多麽珍貴的東西,他們都可以共享。


    這是一種最為原始的感情,可能現在大多數單子女家庭,根本就沒有體會過,方不悔也是差點沒有體會到的,但是他體會到了之後,卻覺得異常帶勁。


    有這樣的一個兄弟,不說其他,光是他陷入泥潭,或者對方陷入深淵之時,還會有一雙手及時的伸出來,將對方給拉起來。


    這就夠了!


    完不必去求其他人。


    當然,也會有那兄弟不太和睦的,就像是方定邊和那一家,便是如此,但是他們曾經在年幼的時候,關係就不怎麽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不讓他們兩個重蹈覆轍,方定邊對於兄弟團結這種教育,一直都是放在最前麵的。


    誰違反,誰就挨打。


    也是從那時候,方不悔學到了競爭,而且還有了一點小心眼,可是單純的方莫,卻從來沒有過那種心眼,一直對他都是極為親厚,不論遇到什麽場麵,都敢衝出去。


    尤其是八歲和十歲那年的兩件事,都讓方不悔的心神震動。


    “去了一個神秘部門,不能提及,這是秘密,但是我絕對不會幹出違法亂紀的事情。”方莫笑著說道。


    他的笑容,比方不悔多了一點溫柔和溫暖,但同時,他的眼神裏麵,卻有著一道道極為銳利的光芒,時不時就會看向四周,仿佛在偵察著什麽。


    方不悔雖然知道,方莫絕對不會和當初一樣,但是他也沒有想到,現在這兄弟竟然會變成了這樣,但他隻要稍稍想想便明白了過來。


    老爺子,就是曾經在一個神秘部門之中,那個部門關係甚大……


    說不定,這弟弟就是代他去的?


    方不悔想到這裏,驀然一驚,往日的許多猜測,仿佛在一瞬間便部化解開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父母一旦提及方莫,就會十分愧疚,令他都不敢輕易提及。


    現在看來,可能和他想的都很不一樣。


    “既然是神秘部門,那就要遵守原則,這東西,咱家是一脈相承的,你可千萬不要忘記了。”方不悔開口說了一句,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問道:“你這趟迴來,就不走了吧?”


    “還會走的……”方莫低著聲音說了一句,但是他抬起頭卻笑道:“不過哥你發展的越好,我就越有可能和你團聚,畢竟現在國上下,都在搞經濟,但凡對經濟有幫助的人,都有一點特定的權利。”


    方不悔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半天以後,他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因為說來說去,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問,不該問,同時該知道的東西,他都可以知道,不該知道的,則一律不能知道。


    晚飯的時候,劉欣欣再一次從外麵迴來了,而且這次還跟上了張玉欣,兩個女人在廚房忙裏忙外的時候,也會看看這個頭一次到家裏來的人。


    她們能夠看出來,這個人並不是一般人,光是身上的那種氣質,就和普通人有巨大的差距。


    不過,她們對這個人,倒是很喜歡。


    不外乎其他。


    隻因為剛剛從外麵進來的時候,方莫看到劉欣欣後,立刻甜甜的叫了一聲嫂子,方不悔沒有承認,也解釋了,然後方莫這個呆瓜,看到張玉欣進來的時候,則是說:“那這個總是嫂子了吧?真漂亮。”


    方不悔又是好一陣解釋,最後才讓他知道,這兩個都不是嫂子,隻是他公司裏麵的兩個掌大權的人,於是單純的他,稍稍算了算,便說道:“哥,你從小都不怎麽信任外人,怎麽現在,一下子有兩個人……”


    這話說的,方不悔真想一巴掌打死這個弟弟,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這麽做的。


    晚飯比中午飯還要豐盛,尤其是這家裏突然就多了一些氣氛,一些虛假的東西,也都變得真實了起來,似乎方莫的迴歸,讓這個家庭再次出現了一點真正家的氣氛。


    不過,方不悔卻觀察到。


    這個弟弟一迴來便對他很是親熱,反倒是對於父母都很是冷淡,而且不僅如此,他還會問他一些奇怪的問題。


    比如他最近一段時間有什麽感受,有沒有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冷淡?


    這些事情,方不悔從來沒有跟他提及過,但是方莫卻能一瞬間便提及起來,這讓他極為驚訝,之後便在飯後,他拉著方莫進了房間,沉默半天才開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一點什麽?我總覺得,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方莫一開始表現的很是震驚,仿佛自己的小秘密被發現了一般,不時會搓一搓左手的小拇指,但是很快他便冷靜的迴答:“沒有,隻是聽了一點傳聞,覺得你有點怪怪的,別的倒是沒有什麽。”


    方不悔結合對方手指的動作,幾乎瞬間便猜測出此人有很多事情瞞著他,他雖然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些什麽,可他通過判斷發現,這事情很可能和他的係統有關。


    但是方莫怎麽可能知道他有係統的?這不現實,也不應該!


    因此他隻是稍稍想了想,便放下了。


    第二天,清晨。


    方不悔起床之後,剛想伸個懶腰,猛然想起自己那個弟弟迴來了,於是他便走到了方莫房子外麵,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得到迴應。


    當他稍稍用力推了一下後發現,門竟然是虛掩著的,而在床上,一切都擺放著很是整齊,仿佛從來沒有人住過,而在床上,則放著一個信封。


    他走過去,先是看了看四周,發現方莫竟然除了這封信之外,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搖了搖頭,他將那封信拿了起來,打開之後,隻是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極為奇怪。


    “哥,我先走了,你要記住,一定要追尋自己的夢想,當好自己的導演,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多的迴來,話不多說,等你名震天下之時,便是我迴歸之時,我想,明年你應該就可以做到了。”


    “弟:方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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