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打算報爺爺的仇,一刀還一刀,一刀殺了兇手了事。剛剛聽到他們的話語,秦南琴心意變了。


    “你喜歡敲碎別人的手指是嗎?”


    官差哪敢答話,邊跑邊大喊道:“救命啊!來人呐!”


    沒跑兩步,蛇杖伸過來絆住了他的腳,摔了個惡狗搶屎。他想要撐著地站起身來,“哢嚓”一聲響,右手的拇指被蛇杖敲個正著,變成了一攤骨肉混合的渣渣。


    所謂十指連心,官差疼得殺豬般叫喚起來,眼淚鼻涕一齊長流。


    “很痛對吧?能逼得父親不得不放棄女兒,你這個辦法果然狠毒。”


    整個縣衙裏,都能依稀聽到官差的叫聲,不過大家毫不在意,類似的聲音在這裏太常見了,昨天縣太爺的準嶽父就這麽叫過,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


    秦南琴到底心腸不夠硬,敲碎了他一根手指頭,已經是她的極限。拾起佩刀,學著奇哥的動作,一刀一個,將當日害死爺爺的真兇和兩個幫兇捅死。感覺心頭順暢了很多,跪在仇人的屍體旁邊,向天國中的爺爺磕了三個響頭,她心滿意足的準備迴古墓。


    忽然想起手上提著裝血鳥的籠子,大仇得報之後,她的心緒清明了很多,想法也有所改變。相比於惡毒的官差,血鳥的行為似乎沒那麽可恨,它的確是導致自家交不上稅的原因,可它主觀上並沒有要害爺爺的意思,它隻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捕獵食物而已。爺爺和自己不是一樣捕蛇為生嗎?難道隻準自己捕蛇,不許血鳥捕獵的食物?那樣它豈不是要餓死。


    想明白這一點,她毅然解開了籠子,對血鳥說:“對不起!我錯怪你了,走吧,迴到樹林去,按照你喜歡的方式生活。”


    血鳥疑惑了一下,見她似乎沒有惡意,小心的跳出了籠子,接著展翅高飛而去。


    仇已經報了,她也該迴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有人跑過來。


    “大人!老太爺說了,他等不及了,今天晚上就要洞房!叫你現在就去把人帶迴來。”


    秦南琴正好推開門出來,那人一愣,接著恍然道:“果然是美人!你就是老太爺的十八房小妾是吧?正好,快跟我來吧,老太爺都等急了!”


    老太爺,應該就是那時想要納自己為妾的縣太爺吧。說到底,官差都是他的爪牙,都是因為他,官差才會奉命抓她,爺爺才會為了保護自己被官差所害。


    “好,你帶路吧。”


    穿過長廊,進入富麗堂皇的後院,再穿過三重院子,進入正廳。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官袍,四平八穩的閉眼倚坐在堂上,幾個婦人捏腳的捏腳,捶背的捶背。


    “老爺,本州各縣的稅能收到五成的除了您以外,其他一個都沒有!偏偏您高風亮節,從不居功,知州大人幾次要推薦您高升,您自己倒不肯!”


    縣太爺在本縣連幹了三任,每年的評級都是優,武備方麵縣內從無大案要案發生,文治更是年年排名第一,之所以一直沒有升遷,確實是他自己不願意。為什麽呢?上麵的官員或以為他眷戀一方百姓不忍離去,或以為他為人本分不願與同僚競爭,總之都是交口稱讚的多。隻有縣內的人清楚,縣太爺在本縣治理得狠了一些,之所以沒有大案要案發生,那是因為地方的強徒惡霸基本都接受了他老人家的詔安,換上了一身官皮,巧取豪奪草菅人命跟以前當強盜惡霸時沒什麽兩樣,隻不過之前犯下的叫罪行,現在荼毒地方的行為叫執法而已,換了個名字。


    該縣地處偏遠,出入通道就那麽幾條,關起門來,什麽都是縣太爺說了算。他老人家慧眼識珠,知道什麽樣的人該用,什麽樣的人無用,將正確的人派到正確的位置後,地方立刻變得太平無事了。各路兇神惡煞都走馬上任,成了善良百姓的父母官員,欺壓良民的行為現在美其名曰治理地方,至於善良百姓,那還不是想殺就殺,想打就打,他們要是能鬥得過土匪惡霸,也不會需要官府保護了。反過來說,既然你需要父母官保護,那麽父母官們打打自己家孩子,不犯法吧?再說了,不打不罵不上鞭子抽,稅能有那麽好收嗎?隻有用上些合理的手段,才能取得政績嘛。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不在乎當多大的官,關鍵在於造福於民!”


    縣太爺當然也想升官發財,但一來到了州府任職,權力或許大一些,但總不如在縣裏一言九鼎,當土皇帝多舒服呀!什麽都是他說了算,該享受的福,一樣沒少享受。官邸被他修得跟皇帝的行宮差不多,富麗堂皇。屋子大了以後,養妻妾多方便啊,小妾娶了一波又一波,月月當新郎官,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哦!


    二來嘛,一旦他老人家走了,下一任官員來了,要是人家不給麵子,非要聽一些刁民的誣告,翻他的老底,他怕吃不了兜著走。索性,他就賴在本縣不走了,反正他治理的成績是公認的,隻聽說強行淘汰無用的官員,沒聽說強行提拔優秀官員的。


    “聽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學生受教了!”


    什麽樣的人才就得用在什麽樣的地方,外邊有土匪惡霸幫他暴力征稅提供物質支持,順便物色美人來給他養眼暖被;家裏有馬屁精專門給他吹法螺,提供精神糧食,順便寫些冠冕堂皇的官樣文章去敷衍上級。是以欺下瞞上,諸事無不內外順暢。


    “老爺!人來了!”


    秦南琴的容貌讓閱女無數的縣太爺眼睛一亮,好一朵純潔無瑕的小白花,一看就讓人心癢癢。


    “好了,你們都下去,本官乏了!”


    作威作福慣了,縣太爺的架子擺得跟皇帝老子有一拚,手下各色人等,那是招之則來唿之則去,他老人家一句話,堂上立刻空了。華麗的大廳裏,隻剩下他和雪白的少女兩個人。


    “你就是縣太爺吧?”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女孩子長得挺美,說話太沒分寸了,還得好好調教才行。


    “荒唐!本官在外是一縣之尊,在內是一家之長,你作為侍妾,怎能如此無禮!跟本官說話,連敬語都不會用嗎?”


    秦南琴點點頭,“看來是你沒錯了。我問你,半年前本縣官差強行逼迫捕蛇為生的秦家納稅,害得秦老爺子慘死的事,你知道嗎?”


    如果是別的人家,縣太爺未必記得,強行納稅對於窮苦百姓來說,是家破人亡的大事,而對於他來說,屬於日常工作,每天不發生幾起才叫奇怪。但是秦家確實比較特殊,秦家老頭是專門捕捉毒蛇為生,職業非常特殊,全縣都找不出第二戶來,所以他有點印象。


    “秦老頭暴力抗稅,撒潑甩賴無果之餘,不惜自殺抗法,這件事影響很壞,本官聽說過。怎麽,你認得秦家的人嗎?”


    明明是官差殺了爺爺,怎麽變成自殺了?秦南琴當時就在現場,親眼所見,因為憤怒,她的手微微顫抖。


    “誰跟你說他是自殺的?”


    真是太沒禮貌了,居然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縣太爺黑了臉。


    “放肆!你是在審問本官嗎?”


    她走近兩步,站到他的座位前麵,兩人之間相隔隻剩一步之遙。如果血鳥還在這裏,估計能感應到熟悉的殺氣。


    “就當我在審問你,請你老老實實的迴答,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對方口氣相當的衝,或許是因為壞事做得太多,縣太爺的警惕性很高,並沒有因為對方隻是個少女掉以輕心。他觀察之後發現,少女背上除了背著個包袱外,還有一根長條形的物件,他在心裏暗罵:是誰送她進來的,不知道要檢查一下隨身攜帶的東西嗎?對方可能攜帶著武器,有了這個認知,縣太爺的態度軟化了很多。


    “好說,好說!今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動怒呢!其實關於秦家的事,我是事後聽手下說的,具體情況不太清楚,要是真想知道的話,不如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當日辦差的官吏叫過來,咱們當麵問清楚,你看怎麽樣?”


    穩住對方,先叫人來,等局勢受到控製,掌握了話語權,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全憑縣太爺的心意。目前的關鍵是,避免對方當場發難,別人的命賤如草,縣太爺自己的命可金貴的很,不能冒一點風險的。


    “不用叫,他來不了。”


    官差被一刀穿心,死得涼透了,最多隻能把屍體搬過來,迴答不了問題。


    “噢?他出去了是吧。不要緊,執法辦案的過程都有記錄的,我叫書記官去查,一樣能查到的。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叫人來。”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挪動腳步,想要從她身邊鑽過去。


    “你好像很怕我?”


    一根模樣古怪的拐杖押在了肩膀上,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分量特別沉,押得縣太爺肩膀塌下去了,整個人被死死押在了地上。


    “我的媽呀!好重!哎呀呀!要壓死人了!”


    秦南琴手臂稍稍抬起一點,他才用四肢著地的姿勢,勉強將身體稍微支撐起來一點。他想到對方背著這麽沉重一根東西,走起路來不見半點異樣,心裏更加的發毛了,保守估計,小姑娘的力氣比兩個成年大漢還大!


    “這根東西,真的好重啊!能先移開嗎?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拐杖被收迴,縣太爺滿頭是汗的爬起身,強露笑容解釋道:“你誤會了,無緣無故的,我怎麽可能會怕你呢!主要是門窗都關著,熱的!我這個有點虛胖,特別怕熱!”


    他的話,秦南琴很難相信,總覺得他笑得特別虛偽。


    “你跟我說實話,秦家老爺子到底是怎麽死的!跟你有沒有關係?”


    縣太爺舉起手,指著堂上的照明燈:“我可以對著燈火發誓!秦家老爺子的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如有半句謊言,讓我不得好死!”心裏補充:我說的謊話都是整句的,可沒有半句,各路神仙千萬別弄錯了!


    “你沒騙我?”


    看他說得如此慎重,她重新思考起來,官差說是奉了縣太爺的命令,縣太爺說他不知情,兩人中肯定有一個撒謊,具體是誰無從分辨。


    “本官是朝廷命官,受皇上差遣,牧守一方,一言一行都是代表朝廷,怎敢胡言亂語?”


    真正了解官場現狀的都知道,十個官員有九個不幹淨,他們除了一張嘴是真的,其他什麽都是假的。官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也就能騙騙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了。


    “不管怎麽說,你的手下在外麵不顧百姓死活,為了搜刮銀子打死打傷不知道多少百姓,你作為他們的長官,總是逃不脫幹係!”


    縣太爺趕緊叫屈:“真有此事嗎?不可能吧!哎喲!冤枉死我了,他們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啊,我一直被蒙在鼓裏,以為百姓們是自願交的稅呢!”


    一推二五六,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功勞都是自己的,錯誤都是手下的,這點官場準則,他運用的非常純熟。


    “外麵那麽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你居然毫不知情,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你糊塗,官當得不盡責!”


    他訴苦道:“平時我一直教育他們,對待百姓要跟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必須好好愛護的!人心隔肚皮,我哪知道他們會陽奉陰違啊!我是被他們蒙騙了!”


    官油子的嘴,騙人的鬼,秦南琴到底涉世未深,被他說來說去,說得有點動搖了,或者真的不能怪他,他隻是被蒙騙了而已,壞事都是那些窮兇極惡的官差做的?


    秦南琴是個純真的姑娘,沒有十足的證據,不敢魯莽出手,生怕錯傷好人。害了爺爺的官差死在了自己手裏,對奇哥下狠手的公人又被奇哥給殺了,不知道會不會還有壞官差存在。她皺著眉頭,總要想辦法將事情調查清楚,不能放過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你好自為之吧!我走了。”


    縣太爺求之不得,至於納妾的事,他提都不敢提了,在小命收到威脅的時候,什麽風花雪月都是浮雲!


    “慢走啊!”


    確定她離開之後,縣太爺如釋重負,放開了喉嚨大喊:“來人!快來人啊!”


    整個縣衙驚動了起來,所有的蝦兵蟹將全體沸騰,除了將縣衙守衛的水泄不通外,人人得了密令,追殺一個膚色雪白、背根超重拐杖的少女,什麽原因不準問,總之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見到後格殺勿論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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