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昌明愣了一下,良久才道:“你當真半點不心疼落兒?”


    李芩眼角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又被柔柔的笑意掩飾過去。


    “不是不心疼,隻是妾身有自知之明,落兒那孩子自幼長在鄉下,剛迴府便把老爺給氣著了”


    “還沒進候府,就把候爺給得罪了”


    “她這樣的性子,就是去了候府,怕也過不得幾天安生日子,加上宋世子心儀如玉,並不喜歡她”


    “如果落兒在候府一陣折騰,到頭來,她自己被宋世子嫌棄掃地出門不說,隻怕還連累將軍府”


    “如此情況”


    “妾身倒覺得,落兒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與小王爺倒是挺相配”


    “畢竟小王爺他…”她伸手指了指腦袋,並沒明說。


    “而咱家落兒,天生醜陋,他兩個人都身帶缺陷,也提不得誰嫌棄誰的事”


    “況且他兩個人性子也相近,都是闖起禍來連親爹都不認的那種”


    “幹脆,就讓他們鬧在一塊好了,還能成玉兒和宋世子”


    見顏昌明深思著,李芩又道:“最主要的,是妾身見小王爺對落兒,好像與對別的女子不一樣”


    “妾身相信,落兒日後若真的嫁給小王爺,小王爺定會待她及好,不會委屈了她的”


    她這一翻分析,說得很有道理。


    顏昌明聽著,還真是這麽迴事,突然為自己先前覺得李芩狠心的事感覺愧疚。


    他以為李芩是為了討好他而要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從未想,李芩在不知覺間,已經將兩個女兒的幸福給考慮得清清楚楚。


    輕拉著她的手,把她攬在懷中。


    “幸得你考慮周”


    “落兒那丫頭,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也幸得小王爺對她另眼相待”


    他拍了拍李芩的手:“如此,這件事,還得勞煩你多做考慮”


    李芩笑著點頭應下:“此事,包在妾身身上,還請老爺放心”


    送走了顏昌明,李芩喚了李嬤嬤進來。


    端起茶案上的水喝了一口,神色有些疲倦:“聽聞,宮裏的許嬤嬤在府上呆了不過短短一日就迴了宮?”


    李嬤嬤眯著細眼:“是真的,昨日二小姐親自送她出的府,都沒當麵給老爺道別”


    李芩扶著腦門,想到顏落,她很是疲憊:“那丫頭倒是個有能耐的,竟然連宮裏的嬤嬤也忽悠得團團轉”


    說到這,李嬤嬤也是一萬個不解:“老奴還以為,有我話裏話外刻意的交代,那許嬤嬤定會找找那丫頭的錯處,沒想竟這般輕鬆讓她過關了”


    “要知道,當年便是大小姐學習禮儀之時,也足足花了半月之久,而且,很多優雅的習慣,還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


    李芩歎了口氣:“玉兒當年隻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孩童,自然無法跟成年人比,沒什麽好比較”


    李嬤嬤沒再說及此事。


    想了想又道:“大小姐這會還在院子裏發脾氣呢,夫人,你看這…”


    李芩擺了擺手:“隨她去吧”


    想了想又道:“再過幾日,就是長公主的壽辰了吧”


    李嬤嬤點頭:“是的,早在一個月前,長公主府就送來了請柬”


    “夫人怎的突然問起這事?”李嬤嬤關心道。


    李芩閉了閉眼,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想了許久,才招著李嬤嬤,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李嬤嬤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夫人、這可是長公主的壽辰,咱這樣做、真的可行嗎?”


    李芩搖搖頭:“謹慎行事,確保萬無一失,現在非常時期,也隻能賭一把了”


    “你找找靠譜的人,此事,咱千萬不能沾手半分,萬一出事,就推得一幹淨”李芩細聲叮囑著。


    李嬤嬤向來唯李芩的命令是從,自然連聲應下。


    “隻是夫人,這長公主可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姐姐,她的大壽,咱備的禮物總不能太寒酸,夫人可準備好了?”


    李芩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近日裏事多,不是今日突然想起這事,我差點將此事給忘記了”


    李芩領著李嬤嬤去了庫房。


    兩人一清點銀子,李嬤嬤不禁感歎:“夫人,這府上的開銷也太大了”


    “大小姐那裏每個月的月奉,說得好聽是十兩,實則每個月至少要上百兩,偶爾她再會個客什麽的,更是翻了三四倍”


    “還有小公子那裏,京都最好的私塾,甚至還有幾位小皇子在那裏,費用也是高得嚇人,夫人這裏出得比進項多,早晚要搬空啊”


    李芩也是腦門發疼,當初在府上為妾時,一切都不用她來管,伸手拿銀子就好。


    可她想要權力,鳳言一死,她以府上繁亂為由,加上她甚懂顏昌明的心思,很快便爬上了夫人這個位置。


    以前鳳言在時,老夫人在府裏,因鳳言不喜歡插手塵事,後院的一切,都是老夫人在打理。


    好不容易從老夫人手裏奪下實權,卻沒想,老夫人給她留下的,隻是一個空殼子。


    要不是當初顏如玉尚年幼之時,她遊說著顏昌明買下幾個鋪麵,隻怕早就撐不住了。


    她這人,除了一張嘴,也沒什麽學識,生意更是一竅不通,原本七八個鋪子,到如今,餘下的隻有兩間。


    每個月的開銷巨大,根本就入不敷出。


    看著這空蕩蕩的私庫,李芩滿心焦躁。


    仔細的算計著,這長公主的壽辰,上百兩銀的禮物根本拿不出手,少也得七八百兩才行。


    想著前兩日,自己才拔了三百兩給顏如玉,過幾天又要用錢,一切都要用錢。


    李嬤嬤想了想:“夫人,聽聞候府的人下聘了?而且數量還不少”


    “的確是,聽老爺說,白銀就有五萬兩,還沒算其它的金銀細軟”李芩淡淡迴應。


    李嬤嬤勾了勾唇,微笑道:“夫人手頭要是實在緊,不妨先從聘禮裏頭挪些出來用用”


    李芩一聽,連忙搖頭:“不行,那些聘禮不能動,將來玉兒出嫁時,都是要帶走的”


    “而且,入庫時帳房都有清點,沒有老爺的允許,便是我也不能動”


    “這事,不要再提了”


    李嬤嬤閉了嘴。


    李芩卻腦筋一轉,突然想到顏落從皇上那裏得到的賞賜。


    這些天她一直在想,要怎麽樣能從顏落手裏弄些銀子出來。


    隻是近日很忙,她一直沒抽出空。


    如今,長公主壽辰,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李芩轉身,沒從她私庫裏拿出半點東西,又將暗門鎖上。


    “走,去一趟梨棠院”


    李芩趕到梨棠院的時候,顏落正在院子裏鋤著地,連帶桃葉和桃花也在幫忙,原本生滿雜草的院子。


    地被翻了三分之一,顏落打算在院子裏種點小菜。


    她記得現代的嫁接技術十分厲害,她雖然沒有親自動手試驗過,但理論多少了解那麽一點。


    反正以後還會迴到鄉下,到時候她還得靠那片地吃飯。


    她想試著培育一下雜交變種蔬菜。


    她知道很多變種植物,有的是經過自然生長,長年演變遺傳下來的,還有的,是植物發生病變,從而被本體所接受演變出來的新品種。


    然而,在現代培育果蔬,大多使用的都是嫁接技術。


    她當然也知道,這也不是說一句話的事。


    但她相信,不停的實驗,無數次的失敗,總能換來一次成功的。


    即便不成功,像現在這樣在這裏耗費光陰,累積一下經驗也是不錯的。


    擼起袖管幹活的顏落,是李芩不曾見過的。


    要不是想著自己有所求,李芩真的很想發飆,真是山雞就是山雞,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清咳了一聲。


    桃葉看到李芩,嚇得連忙扔了手中的鋤頭,喊了聲:“夫人”


    桃花是背對著李芩的,見桃葉喚著夫人,也迴過神來,一把丟掉手裏三指鋤耙。


    急忙跑到李芩身前,恭敬的喚了聲:“夫人”


    顏落聞言,隻是輕眸淡掃,看了她一眼,並未多言。


    李芩緊擰著眉頭:“這就是落兒習的規矩?”


    顏落穿著件薄衣,太陽高照的天,因為鋤了地,渾身出了不少汗。


    拭了拭額角的汗水,雙手叉著腰走到李芩這邊:“你我是親母女,見禮豈不是顯得生疏?”


    李芩看著顏落,言行舉止間,根本沒有半點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


    她真的很懷疑,顏落是怎麽把那宮裏的許嬤嬤給應付過去的。


    “你在這院子裏瞎折騰什麽呢?”李芩看著被翻動的土地,眉宇間現滿不悅。


    顏落笑道:“還能幹嘛?做迴老本行,種地唄”


    “在這個府裏,空有千金小姐的名號,卻隻有五兩銀子一個月,你女兒我大魚大肉慣了,又不好意思問你要銀子,便隻能自己動手了”


    “等我把菜種出來,拿些出去賣,也好賺些銀子”


    她隨口敷衍著。


    李芩聽著,眉頭深擰:“你很缺錢?”


    顏落昂首:“我看上去難道很富?”


    李芩不相信:“上迴聖上賞賜你那麽多金銀細軟,你難道部用完了?還有在明珠樓的時候,小王爺替你向平安候要來的千兩金,才短短時日,你怎麽可能花得完?”


    顏落挑挑眉頭,自己身上的錢財,她這位娘親倒是替她算得很清楚嘛。


    唇角滑過一抹冷諷:“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在鄉下賺了不少錢,我花錢大手大腳,短短時日用完那些錢財有什麽不對嗎?”


    “嘖嘖嘖…”她搖著頭,感歎道:“娘親,你是不知道那玉煙樓的點心和菜品有多好吃”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點小貴,那日我與小王爺在那裏小吃一頓,我都沒吃飽呢,竟然就花費了上千兩”


    “哎,你也知道,小王爺有恩於我,他想吃的東西,我不得不請嘛”


    “隻是沒料到,請他吃一頓倒是小,更加麻煩的是,我自那以後,口味都變刁了,像咱府裏這種菜色,壓根入不得我嘴”


    “無耐,之後又偷偷模模的讓我的下屬墨竹去買了很多次,這前前後後的,每次下來至少幾百兩,我身上這幾個子,早就所剩無幾”


    “所以你說,我要不是趕緊自己種點菜去賣點錢,我這以後吃啥用啥呀”


    顏落不停的感慨,沒好意的瞄了李芩一眼:“我自己不賺,難不成,你給我?”


    李芩是沒料到,她不過是聽顏落口口聲聲要賺錢,質疑了她一下。


    沒想到她說一句,卻被顏落給懟了那麽多句。


    最氣人的是,顏落竟然告訴自己她沒錢了。


    想到這,李芩那張隱忍著怒意的臉都快綠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花錢這般沒輕重,往後誰敢娶你?”


    “你給娘說句實話,這身上,還剩了多少銀子?”


    顏落不以為意:“沒多少,也幾百兩吧,至於有沒有人娶,你就更不用擔心了,這宋世子不是來下過聘了嘛”


    顏落若有所思的看了李芩一眼:“我又沒問你要銀子,我身上的錢財,你問這麽多做甚?”


    “你莫不是想問我借錢?”顏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連忙踩著小步,攔在她住的房間門口:“我跟你說啊,我身上這最後幾百兩,還得支撐我未來至少半年以上的生活,你少打我銀子的主意”


    她這副樣子,就好像,李芩敢開口借錢,她連娘都不要了一樣。


    李芩這張看似優雅的臉蛋都青了:“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麽?我、怎會問你要銀子?”


    看顏落這謹慎的模樣,李芩忽然有種被戲耍的直覺。


    “你莫不是怕娘從你手裏拿銀子,故意胡說八道的吧?”


    顏落杏眉輕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母女連心?


    還真是夠了解她的,不過,錢在自己身上,自己不吐出來,李芩就是把將軍府翻遍,也休想找到她的銀票。


    輕笑著:“我有什麽好隱瞞的,不信,你自己問問李嬤嬤”


    “你問問她,我在鄉下的時候是否花錢如流水,以前沒多少錢的時候,我尚且不心疼銀子,更何況有錢了”


    她不屑一顧。


    李嬤嬤陰著嗓音在李芩耳邊道:“夫人,那丫頭,的確是不會算帳,以前在鄉下,每日支出就像流水般”


    “隻是,這幾頓飯錢,就花掉數千兩,也太…難以置信了”


    李芩咬牙,好好的算盤竟然就這樣被打碎。


    但想到顏落說還有幾百兩,她上前,走到顏落身邊。


    “落兒,不是娘說你,你一個姑娘家,花錢怎可這般沒輕重,你可知,便是你大姐,她一個月的月奉也不過十兩”


    “她一個月十兩銀子尚且夠用,你迴將軍府才不過十天,竟然就揮霍數千兩”


    “這要是給你爹知道,他怕是又得發怒了”


    顏落靠在門口的柱子上,諷刺一笑:“我說娘,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當初我在鄉下,有一頓沒一頓快餓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對錢財有這麽深的執念,當初你要是有點心,時不時的來施舍我幾個銅錢,沒準我也不會過得這般清苦”


    “怎麽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幾個錢,享受了一把有錢人的生活,你卻對我指手劃腳”


    “你就這般見不得你女兒過得好?非要我微無分文,三餐不飽你才滿意?”


    顏落新奇的思路,讓李芩一口鬱氣襲上胸口,她發現跟這丫頭說話,真的能被氣死。


    “落兒,娘不是這個意思…”


    “娘隻是想告訴你,錢要省著點花”


    “畢竟,你以後出嫁,也是需要嫁妝的,留著些銀子防身總沒錯”


    李芩細聲解釋著。


    顏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李芩:“嫁妝?嫁妝難道不是你和我爹出麽,怎麽會要我自己出?”


    李芩臉色一沉,壓根沒想到她辯解的言論,讓顏落把火線扯到她自己身上。


    李嬤嬤站在一邊都要氣暈了,這位二小姐還真是口出狂言,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竟然妄想夫人替她置辦嫁妝。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麽,夫人掌管著整個後院,如今自身難保,有閑錢給你置辦嫁妝就怪了。


    應該說,就是有,也不會給你置辦。


    李芩深吸著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明明因憤怒已經開始扭曲的表麵,要笑不樣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滑稽。


    “你的嫁妝,自然是我跟你爹爹出”她笑著應下。


    頓了頓又道:“隻是落兒,眼下,娘親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顏落似是猜到她的意圖,揚言在先:“隻要不是借錢,咱娘兩萬事好商量”


    至此,李芩已經被徹底氣得說不出話了。


    看著顏落淡然的雙眼,錦袖下的指骨都捏成了一團,良久,才道。


    “落兒,娘也是不得已,才不得不向你開口的”


    “你常年沒在這府中,你是不知道這府裏開銷之大,上上下下數百人,靠娘親一人管理著”


    “你爹爹他月奉也不高,府裏的收入,靠娘親手上這兩間鋪子在維持著,日久年深下來,已經是入不敷出”


    “眼下,適逢長公主壽辰,她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姐姐,多少人巴結不來的”


    “一般人根本無緣去她府上賀壽,可她確給將軍府下了請柬,娘想著,總得有件像樣的賀禮”


    “可是娘的私庫裏,已經拿不出多少錢了,無法置辦像樣的賀禮,又不好意思開口問你爹爹要…”


    顏落細細的聽在耳裏,明眸巧笑,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所以,你跟我說這麽多,是想要我替你向爹爹要錢?”


    李芩滿臉尬色,暗惱這死丫頭怎麽就聽不懂人話。


    “娘不是這個意思…”


    顏落白了她一眼:“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嘖嘖…”


    她歎了口氣,一副我保了你的樣子:“娘,你臉皮可真薄,你等著,我去替你問爹爹要錢”


    說著,她放下袖管,披了件披風就打算出門了。


    李芩急急的扯住她袖子:“站住”


    顏落迴眸:“你不好意思向爹爹開口,我都答應替你開口了,你還想怎麽樣嘛…”


    李芩垂眸:“落兒…不能這樣”


    “要是讓你爹知道,娘連一件像樣的賀禮都拿不出手,你爹定會大怒,指責娘親連一個後院都管理不好”


    “到時候,娘在府上的地位不保,隻怕你在府裏會更加的不好過啊”


    李芩說著,還掩著帕子落起了傷心淚。


    顏落無力吐槽。


    她發現這個朝代的女人,都他媽的是戲精啊。


    當初一個劉桂,現在一個李芩,雖然一個不是親生的,一個是親生的。


    但兩人用的技兩都是一樣的。


    李芩還稍微收斂些,知道打著為她好的名號,拐著彎要銀子呢。


    換作這本尊,定要為這親娘思慮周到,而將自己掏空了吧。


    顏落故意裝作不明白她的用意:“娘不讓我去爹爹那裏拿,想要我怎麽辦?去搶錢莊嗎?”


    李芩臉色一黑,心裏怒著,仍是表現不明顯。


    “娘親不是這個意思”


    “那個,落兒,你身上不是還有幾百兩嗎?先借給娘親周轉一下可好?”


    她像是拉不下臉,對女兒開這個口你是很為難。


    按正常套路,一般人家的女兒,定要為這個娘親擔憂到不行,甚至想方設法去湊錢。


    可顏落是誰啊。


    她自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沒心沒肺的。


    “娘,你把我的錢拿走了,讓我怎麽辦?”顏落反問。


    李芩道:“這府裏吃的喝的穿的,應有盡有,你還需要用什麽錢?”


    顏落笑道:“我怎麽就不需要用錢了?”


    “如今我身上可是就隻剩下這最後的幾百兩,部給你了,我這手上,除了府上那五兩銀子的月奉,什麽都沒有,你讓我喝西北風嗎?”


    顏落搖頭,一副想要銀子沒門的樣子。


    “我不管,就算你是我娘,我也不會給你銀子的”


    李芩臉都青了:“落兒,你怎的這般不懂事?娘親需要幫忙,你就不能伸下援手?”


    顏落橫著眼:“娘,你難道沒聽說過,‘有其母,必有其女’這句話麽?”


    她冷笑:“當初,我還是個嬰孩,無法自力更生時,你尚且不能對我施以援手”


    “如今,你可是個成年人,比我老了一輪零六年,你有手有腳的,缺錢不會自己去賺,光想著來我這裏拿,這傳出去,是不是太丟人了?”


    李芩被她懟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憋屈到不行。


    “當初,我可是給了送養你的人足足五百兩…我怎麽就對你不管不顧了?”


    顏落冷笑:“是啊,你瞧瞧,你給了五百兩,最後,到收養我的張媽手裏,隻剩下三百兩”


    “然後,我從張媽手裏頭,十幾年,除了吃發硬的饅頭,他們一家人吃不要的剩飯剩菜,我估摸著算了下,用在我身上的銀子,十幾年來,大概十兩都不到呢”


    “所以,你真的好意思說你管過我?”顏落咬著牙。


    每次憶起這內心深處這本尊的記憶,顏落心裏頭就沒由的升起一股怒火。


    在現代的時候,除卻曆史上那些鬧饑荒的年代,她都不敢想象,這世上還有人會過這種日子。


    “那是她們不負責,克扣了的給的銀子,又不是我的錯”李芩感覺很冤。


    顏落深唿口氣,收迴思緒,給了李芩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


    “如果,你是自己窮得溫飽難尋,家徒四壁無處可住,那你就是不給半個子把我遺棄,我還可以理解”


    “可你不是,你生活優越,隻因那種馬爹對你冷淡,便以為他是不喜歡我這個女兒,眨眼便將我送養鄉下,十幾年不曾來看過一眼”


    “你是沒腦子,還是壓根就不在乎我生死”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你給了錢又如何?有幾個子會落到我身上,你難道想象不到嗎?”


    “隻怕,不是平安候提起這樁婚約,你都以為我死了吧”


    顏落一聲聲質問,桃葉她們聽著都低下了頭。


    不得不承認,她們小姐分析得的確是沒錯的,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若非親娘帶著,誰又會真心相待呢。


    就算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送養,那往後的日子裏,也該抽空去探一探,好讓養家知道,他們是在乎這個孩子的。


    那樣一來,養家多少會顧及親生父母的存在,而對孩子好一點。


    她們是越替顏落不公起來。


    隻覺得這位二小姐,也太可憐了。


    在鄉下那麽多年,好不容易迴了府,親爹嫌棄,親娘卻隻想著從她口袋裏要銀子,換誰都要發怒了。


    李芩被顏落懟得啞口無言。


    心裏也非常鬱悶,顏落說多少責怪的言語,都激不起她內心的半絲愧疚。


    她隻是暗惱自己怎麽沒早點來問顏落要銀子。


    在顏落沒揮霍完之前,多少能要到一點的。


    看向顏落的目光陰陰的轉向桃花和桃葉,無聲在說,‘這二小姐這些個揮霍的行徑,怎麽沒聽你們說起’。


    兩人被李芩陰森的目光瞪得,瞬間一個激靈。


    顏落不耐煩的看了李芩一眼:“好了,我也不指望你知錯,你現在,趕緊給我離開梨棠院,別妨礙我們種地”


    “還有,別拿這陰寒的目光瞪我的婢女,現在,我才是她們的主子,你還指望她們聽你的吩咐辦事不成”


    顏落揚起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李芩離開。


    打從平安候提起這樁婚事以來,李芩這陣子就沒踏實過。


    又要擔心顏如玉和宋寧安,私下裏還要受顏落的氣,這心裏一口鬱氣憋得難受到極點。


    一咬銀牙,如數吞迴肚子裏。


    通紅的臉色尷尬無比:“既然你不願意幫助娘,我也就不逼你了”


    李芩拖著長長的衣擺,起身打算離開。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又轉身對顏落道:“五日後,便是長公主的壽辰,你初迴將軍府,到時候便和你長姐一道,與我一同去長公主府吧”


    李芩的模樣,有些高傲,好似顏落這樣的身份,能去長公主府,是給了她極大的麵子一樣。


    顏落不予置否,沒說去,也沒否定。


    腦子裏卻開始定定的思索,她這個娘親,暗中打著的是什麽算盤。


    適才就在李芩來之前,要不是墨竹把李芩和李嬤嬤的對話聽了個遍,她還不會知道,她這個親娘,竟然在打她錢財主意。


    所以她才胡扯八道那一通。


    墨竹還說了,她娘與李嬤嬤的確是在密謀著什麽,隻是她們說話聲音太小,重點墨竹根本沒聽到。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定然與給長公主賀壽有關。


    顏落輕步前移,一步一個腳印,踏著李芩走過的步子走到院口。


    看著李芩遠離的背影,心裏頭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那些穿越小說裏分明不是這麽寫的。


    人家要麽是高官小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麽換作她,就變成了爹不疼,娘不愛。


    若非她本身夠強硬,隻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想到這些,她突然好感激陌幽離。


    要不是他把墨竹給了自己,要不是他在生死存亡之跡救了自己,隻怕她也活不到今天。


    雖然那貨嘴毒得真讓人討厭。


    “小姐,你先迴屋裏休息一下吧,院子裏的地,交給我們就行”桃葉安慰著。


    顏落涼薄的目光,讓人看著心疼。


    顏落迴神,微微一笑走到她屋子後麵的那個小雜物間前。


    瞅了瞅,問著桃葉:“府裏有沒有規定不讓開小灶的?”


    桃葉搖頭:“沒有,一般來說是可以的”


    “隻是咱們府上,在小姐沒迴來以前,除了將軍置書房的那間院子,還有夫人和大小姐、和少爺的院子”


    “別的院子都沒住人,偶爾,表小姐和堂姐哥們來了京裏會稍微住上一段時間,其它時候,府上都不太熱鬧”


    “聽人家說,以前也就老夫人在府上生活的時候,才開過小灶,自打老夫人去了佛堂以後,就沒再有人開過小灶了”


    桃葉把自己知道的都與顏落說了。


    顏落想了想,讓桃葉把雜間的門打開。


    裏頭放置的都是些雜物,完可以不要的。


    “你說,我在這裏開個小灶怎麽樣?”顏落興至勃勃。


    桃葉不理解:“小姐可是吃不慣府中飯菜?”


    桃花也附和著:“這還用問,小姐肯定是吃不慣的,小姐的手藝,可比府上廚子厲害百倍”


    桃葉為難道:“可是,小姐自己開小灶,難不成讓小姐自己下廚?”


    桃花也一臉為難:“小姐…以夫人對你的態度,怕是不會從膳房調一名廚子給你的,而我跟桃葉、我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做的菜,實在是太難吃了”


    顏落並不在意:“她給的廚子我還不敢用”


    “你們且放心,我也沒打算讓你們做飯”


    顏落轉身,從懷裏掏出一些碎銀給桃葉,又拿起紙筆,用細小的字體在紙了列了張清單。


    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還有廚房必備用品和一些葷素菜,一並交給桃葉。


    “你去外頭幫我把清單上的東西購置好,按我寫的數量買就行,不用多了”


    桃葉拿著銀子,有點搞不懂顏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乖乖的出去了。


    顏落其實也隻是心血來潮,突然想要感謝一下陌幽離而已。


    那人好似挺喜歡吃她做的飯菜,她又不好去騰房折騰,隻好在這後院裏湊合一下了。


    招唿著桃花,兩人一起把小雜間稍做清理。


    顏落拿著鋤頭,在後院小雜間的中央開始挖坑。


    幸好,這雜間的地沒有鋪青磚,土質有點硬,勉勉強強能挖得進。


    桃花替她清洗著木板,然後擱置在閑置的木架上。


    顏落先前沒注意有什麽可以搭鍋的鐵架,匆忙的,又讓桃花去城裏鐵匠那裏購置兩根鐵棍迴來。


    看著一切準備就緒,顏落還挺有成就感的。


    隻等桃葉她們把東西買迴來了。


    搞定這一切,顏落盤腿坐在床上,按著陌幽離給的入門秘籍,調理了一下內息。


    想想自己的行為,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以前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為了感謝陌幽離而費功夫折騰這麽久。


    但她不得不承認,陌幽離的確值得她感謝。


    雖然自己於他而言,隻是利用。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她也從他身上得到了不少好處,這內力是最讓她欣喜的。


    “落落”


    “落落…”


    “落落…”


    外頭,是景逸塵清朗的嗓音。


    顏落擰起了眉頭,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人緣這麽好,才迴京這麽短短時間,景逸塵幾乎是隔三差五的來找她。


    雙手迴旋,穩穩收迴氣息。


    站起身理了理皺折的衣服,打開門自然的對上景逸塵的目光。


    打趣道:“小萌貨,你家楊柳姐姐沒告訴你,不能亂闖人家閨閣麽?”


    景逸塵今日穿的是一襲清淺淡藍的錦袍,說是藍色,卻藍得有點發白,配上那粉雕玉啄般的俊容,簡直不能更迷人。


    縱然看習慣了他這張俊臉,顏落每次還是會小小的犯一下花癡。


    感慨一句:“小萌貨,你可真是個會移動的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看”


    真可惜,她不會設計衣服,否則,有那能耐開個成衣店,定要忽悠這人去給她當模特。


    景逸塵笑得非常燦爛:“落落喜歡就好”


    顏落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子。


    明明自己比他矮了大半個頭,景逸塵在她麵前,卻永遠像個孩子。


    “小萌貨,你怎麽來了?”她問。


    景逸塵嚅著唇角:“在府裏悶壞了,落落,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吧,好不好嘛”


    顏落咽了下口水,想著後院的事:“那個,你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改天吧”


    景逸塵拽著她袖子,一副你不帶我出去我就跟你沒完的樣子。


    “落落,你帶我去嘛”


    顏落擰了擰眉頭:“別鬧,我還約了人呢”


    “約人?約了誰?”景逸塵豎起耳朵,眸子裏閃現一抹賊意。


    “你不認識”顏落敷衍著。


    他又道:“是男是女”


    顏落挑挑眉:“自然是男的”


    “男的?落落,你不會是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吧”他可憐巴巴的。


    顏落瞅了他一眼,今天的景逸塵怎麽有點奇怪,以前他萌歸萌,傻歸傻,什麽新歡舊愛,他一個傻子他懂嘛他。


    眸子裏閃過一抹打量。


    景逸塵又開始晃著她袖角:“落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顏落眸子直抽:“說得我好像什麽時候喜歡過你一樣”


    她話一落,景逸塵那張萌萌的帥臉越發委屈了,癟著嘴:“落落、你、竟然不喜歡我…”


    他說著,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大哭起來。


    顏落一個頭兩個大。


    這人真是…


    好的時候正常得不得了,一抽起風來,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喂,小萌貨,你能不能停下,別哭了”


    景逸塵兩隻手捂著眼睛,似是非常傷心:“嗚…你不喜歡我,我、我不跟你玩了”


    “我去找我的玉兒妹妹了,哼”


    沒等顏落扶他,他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甩著傲嬌的小臉蛋,哭唧了半天,臉上竟然半滴眼淚都沒有。


    顏落也是服了。


    他離開後,顏落才迴到房裏休息,沒過上一盞茶的功夫,便又看到景逸塵屁顛屁顛的走到顏落麵前,依舊擺著那副好看的傲嬌臉,隻是換了身白色的衣服。


    “我不管,你必須要告訴我,你約了誰?”


    顏落:“…”


    “這好像與你無關啊”


    她的確是打算約陌幽離的,但是桃葉她們東西都還沒采購迴來,她當然是要等一切準備好,再讓墨竹去喚陌幽離的。


    瞧景逸塵那清揚的小腦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吃醋了。


    “怎麽就與我無關,你別忘記,你可是我娘子”


    顏落眨巴著比雙眼,她分明就是同他辯駁不下去,才任由他喚的好嗎?


    捏唧著他的小下巴:“小萌貨,你這是吃醋了?”


    她狐疑的問著。


    景逸塵嘟著嘴:“我沒吃醋,我就是想吃了你約的那個人,誰讓他意圖霸占我娘子的”


    顏落無語。


    你要真有本事吃了陌幽離才好。


    她笑了笑:“這樣吧,等我把一切準備好,到時候也約上你呀”


    她笑得清揚,景逸塵聽著,眉目裏寫滿了高興:“真的?”


    顏落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不過小萌貨,姐姐要提醒你,到時候一定要聽姐姐的話,不要胡言亂語,特別是‘娘子’這個詞,更加不要亂喊”


    她可是記得,陌幽離也時時刻刻記得她是他未婚妻這事的。


    萬一這兩男人因為一聲娘子給鬧起來,那可就不好了。


    景逸塵聽著,撅著唇,仍是很不滿意一樣。


    最後,還是甩了甩袖:“好吧,我聽你的”


    顏落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乖”


    暗處的黑竹無力搖頭,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要精分了。


    如果不是非常確定這位主子和那高冷的宮主是同一個人。


    她會以為這景逸塵是冒充的。


    墨子一襲淺藍色錦袍,站在墨竹身旁,板著張得瑟的笑臉:“我給了主子那麽重大一個消息,主子這次肯定會感謝我的”


    墨竹白了他一眼:“傻了吧你,冒充主子調戲他女人還指望他感謝你?”


    墨子臉色一尬:“我哪有調戲,不過是想替主子分憂,帶他女人出去散散心而已”


    “怎麽?上次穿女裝還沒穿夠?還是你覺得主子會感激你敗他名聲?”


    墨竹雙手抱在胸前,真替墨子的智商堪憂,難怪他能把傻子演繹得如此活靈活現,連老王爺都看不出端倪,原來是有原因的。


    想到上次,墨子就滿臉黑線:“我哪裏知道那個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再說了,他現在這張臉,哪裏還有什麽名聲可言”


    墨竹丟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沒再理他。


    桃花隻購置兩根鐵棍,迴來得比荷花要早。


    桃葉忙得就有些晚了,最後還是看門的守衛幫她把東西扛進梨棠院。


    李芩那裏得到顏落大肆購物的消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掌拍在桌子上,結果生疼的是她的巴掌。


    “那個該死的丫頭,她一定是在騙我”李芩斷定道。


    李嬤嬤出言附和:“老奴覺得也是如此,畢竟,她身上那筆錢,不是一星半點,怎麽可能就隻剩幾百兩”


    李芩想著,招著李嬤嬤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李嬤嬤聽著連連點頭。


    “好的,夫人,此事就權交由老奴去辦”


    次日下午,顏落在後院小灶上倒騰著她的美食。


    桃葉去洗衣房送髒衣迴來的路上,因為梨棠院偏遠,桃葉喜歡抄小徑,這樣能節省一些時間。


    哪想,還沒走幾步,就被李嬤嬤帶來的人給包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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