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作為體育教練的他,特別希望我媽生的是個兒子,因為這樣的話,以後也可以像他一樣從事體育行業,權當是子承父業,幫助他老爸完成自己的奧運冠軍夢,所以,當護士抱著我出現在我爸麵前,說著“恭喜,是個兒子”的時候,我那個嚴厲的老爸居然當著眾人的麵,在我媽額頭親了一下,眼含熱淚的說道:“娟,辛苦你了,也謝謝你了!”弄得躺在推車上的我媽都不好意思了,畢竟那還是80年代,大家都還沒有那麽開放。從護士手裏接過了我,打開包裹著我的繈褓,老爸的臉色瞬間就變得不那麽好看了,皺皺巴巴的小臉,看上去還有點瘦弱,想著我媽懷我的時候肚子挺大的,我爸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護士同誌,您是不是抱錯孩子了,我媳婦懷孕的時候肚子挺大的呀,怎麽生下來的不是個大胖小子,反而像個小老頭呢?”


    “噗呲。。。”護士小姐姐被我爸說話的語氣給逗笑了:“陳先生,一般小朋友出生的時候都是這樣子的,過一兩天長開了就好了。您放心,今天可就您媳婦一個人在裏麵生孩子呢!不會抱錯的。。。而且您兒子長得帥氣著呢!隻是你沒怎麽見過這麽小的孩子,所以看不出來而已,陳先生,趕緊帶您孩子和姐迴病房休息吧!”說完,要幫忙推車去病房。我爸聽護士小姐姐這麽一說,就又多看了我幾眼,覺得護士小姐姐好像說的有道理,雖然我的臉是有點皺紋,但是白白嫩嫩的,頭發也是很多,很黑,像黑色的錦緞一般光滑,眉眼間透露著一股英氣,小鼻子小眼睛也是可可愛愛的,雖然還沒有睜眼,居然就對著我爸笑了一下,看得我爸是越看越覺得喜歡,忍不住對著我的臉頰就是一口,那胡子,差點把我紮哭了,看著我癟嘴想哭的樣子,我爸驚著了,趕緊摟著我輕輕的搖晃了起來,嘴裏還念念叨叨:“兒子乖,兒子乖,爸爸錯了,爸爸錯了。。”那神態,那表情,護士小姐姐倒是見怪不怪了,可把我媽逗樂了,仿佛又看到了我爸二十出頭時的那個青澀大男孩的樣子。。。我爸就這樣抱著我一邊傻樂著,一邊和護士小姐姐推著我媽迴到了病房。


    隔壁床的周叔一家也在,劉阿姨是前幾天生的孩子吧,就是個大胖小子,我媽昨天住進來的時候,我爸看著隔壁周家的孩子,白白胖胖的,那羨慕的眼神。。可畢竟不熟,他隻是禮貌的誇讚了周家那小子幾句,也沒問過,周家兒子出生的時候到底是啥樣,所以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才會那麽驚訝!看著我爸進了病房,周叔湊熱鬧的走過來,問了一句:“陳哥,你媳婦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呀?”


    我爸一手抱著我,一手還推著我媽的車,嘴裏客氣的迴應道:“周老師,我媳婦生的也是個兒子,以後可以和你家兒子搭伴了,這可是真正的發小呀!。。”說著,憨憨的笑了。周叔一聽是兒子,立馬湊得更近了,想揭開繈褓看一眼,我爸擔心我這明明很帥,但還沒有長開的長相嚇到人家,護犢子的一晃胳膊,避開了,一副不打算讓周叔看的樣子。


    周叔看我爸這舉動,猜到了我爸的心思,偷笑了一下,打趣道:“咋了,陳哥,這是怕你兒子長得不夠帥,被我兒子比下去了不成?!”


    心思被看穿,我爸不好意思承認,隻能嘴硬的說道:“沒這迴事,周老師,我這不是要先扶我媳婦上床躺著嗎?你等一會看,也沒關係吧!”我爸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了小床上,然後轉身去扶我媽。


    這個年代,除非特殊情況,生孩子都是要求產婦順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老公還可以進去陪產,所以女人生孩子真的是像過鬼門關一樣,特別辛苦和讓人心疼。。這些都是我當父親的時候陪產後才明白的,看著我媳婦躺在產床上忍受痛苦不斷掙紮,隻為新生命降臨的那一瞬間,我才明白小時候的自己為什麽每次調皮挨打的時候,我媽都特別心疼,特別難受。呃。。話題扯遠了。。。


    所以我媽剛生完我,體力不支,很是虛弱,連從推車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爸一看,這也扶不住啊,想了想,心疼我媽的我爸也不顧旁人怎麽看了,直接抱起了推車上的我媽,再次轉身,輕輕地把我媽放到了病床上,蓋好了被子,惹來隔壁床劉阿姨羨慕的話語:“周慶祥同誌,你看看人家陳哥,這才是真疼媳婦啊,你再看看你,我這前幾天,唉。。。”


    “劉麗萍同誌,你可不能這樣比啊,你這生完兒子,還這麽壯,你再看看人家嫂子,多苗條啊,對你,我這也是有心無力啊!”周叔在一旁不停地喊冤,當然,多少有點“妻管嚴”的周叔說到重點詞語的時候,聲音很小很小。。


    惹得我爸在這邊聽著又不能笑,憋得臉都紅了。我媽一看,趕緊出聲打起了圓場,當然背鍋的是我:“劉姐,我這兒子折騰我,老也生不出來,我的力氣用完了,隻能被我家老陳這樣抱過來,當然我們家老陳是搞體育的,力氣大很正常,不過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粗人,哪像你們家周老師啊,斯斯文文的文化人呀!”我爸在一旁配合著我媽,點頭憨笑著。。


    那個年代的人,都很謙遜,經常是自損(按照現在的話說是自黑)來保全旁人的臉麵。大家都很和睦。真誠,不像現在的人,很多都很自私,為了點蠅頭小利啥事都幹。


    看著我爸安頓好了我媽,周叔再次湊到小床邊,看著我爸開口說道:“陳哥,讓我看看你家小子唄!就您和我嫂子這長相,孩子長大了肯定也是一個帥小夥。。”那一臉好奇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文化人該有的驕傲和矜持。


    拗不過周叔的執著,我爸隻好輕輕的揭開了搭在我臉上的繈褓一角,露出了我的臉,周叔仔細地看著,碰了碰我爸的胳膊,輕聲地對著我爸說道:“陳哥,您和嫂子好福氣啊,這孩子,長得眉清目秀,眉眼間還有一股英武之氣,日後定有不凡作為。。”我爸聽周叔這樣說,不由得也湊近小床,再次仔細的看著我。可他怎麽看,也看不出周叔說的不凡,皺著眉,歪著頭的迴應道:“周老師,你說的不凡,我是真沒有看出來啊,我就希望這小子不要過分調皮搗蛋,能夠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好了。。”抬手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到飯點了,我爸頭都沒抬的開口說道:“周老師,麻煩您幫我看著這孩子一會,我先去食堂給我媳婦打飯,一會迴來替你。”說完,沒等周叔的迴複,一路小跑就去食堂給我媽打飯了。


    周叔看著我爸的背影,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轉頭再次看向了還沒有睜眼的我,小聲的說道:“你小子,一定要好好長大,做出一番成績,別辜負了你這天賦啊!”。。這是在對我說話嗎?天賦?什麽天賦?周叔這話神神秘秘的,說的我好像天賦異稟,骨骼清奇一樣,反正我沒明白,周叔明明就是一個中學老師,說這話倒像是仙俠劇裏能掐會算的神仙了。。。。


    三天後,我眼睛睜開一條縫,開始觀察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首先看到的,就是我爸那張標準的國字臉,劍眉星目,正對著我樂嗬嗬的笑著,嘴裏還在不停地說著:“娟兒,兒子睜眼了,雖然隻有一條縫,不過醫生都說了,隻要孩子開始睜眼,再有三四天就能全睜開了。。”語氣裏,滿滿的幸福和興奮。


    “老陳,快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雖然這幾天聽我媽對著我說了很多話,可是我還沒有看見過她的樣子,我這小心髒也有一點興奮和激動呢!


    果然,映入我眼簾的母親,和我想象中的一樣,有著東方女性特有的溫婉和知性,明眸皓齒,還帶著淺淺的酒窩,在她那個年代,應該也是大美女了吧?!就這樣被我媽溫柔的抱進懷裏,再次聽到她輕柔地話語:“孩子呀,媽媽就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千萬別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就好了。。”


    “好的,我一定聽媽媽的話。。”心裏答應著,卻不知這世界,很多事都是事與願違,誰都沒想到,我的叛逆期會持續那麽多年。。。。


    隔壁床的劉阿姨明天就要出院了,周叔拉著我爸在我的床邊說:“陳哥,要不我們現在就讓兩個孩子結為異性兄弟吧!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孩子們沒有伴,也挺孤獨的。以後他們有什麽事可以相互幫助,你看如何呀?”


    那個年代的人,都是很真誠的的直接表達心意,我爸覺得周叔說的有道理,首先,周叔是老師,以後說不定能在我的學習上幫上忙,其次,周家那小子長得也挺討喜的,這樣自己還多了一個幹兒子,挺好的事,所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周老師,這當然好了,隻要你不嫌棄我是個粗人就好。畢竟我的文化水平跟您相比,差遠了。。。”


    “陳哥,你可別妄自菲薄,你這搞體育的,身體素質和自律可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以後我家兒子還需要你調教呢!我們一文一武相互搭配,說不定以後能把孩子們調教成文武全才呢!”周叔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是憧憬。


    我爸和周叔在這裏謙虛的互相誇讚著對方,壓根都沒想過,我們兩個孩子到底願不願意當兄弟。。。


    聊著聊著,周叔心思一轉,問了我爸一句:“陳哥,你給兒子想好名字了嗎?這出院要去上戶口,沒名字可不好辦呐?”


    “周老師,我這正頭疼呢!都說這孩子取名字,學問大著呢!有些親戚說要根據生辰八字,有些朋友又說要根據屬相什麽的,。。其實我和我媳婦是不信這些迷信說法的,我們就隻是想起個有意義,叫起來順口的名字。。。要不,周老師,您給幫忙想想,畢竟您是老師,這比我們,可有文化多了。。”看我爸說的誠懇,周叔滿口答應著。


    “陳哥,我家兒子,我是希望他以後能夠安邦定國,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所以我家那小子,我起名叫周定安,你家這孩子,眉宇間有著英武不凡之相,。。要不就叫陳耀東吧,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成為閃耀東方之人,你看可好?”周叔邊想邊說著。


    “陳耀東?!”我爸沉思了一下,覺得不錯,抬頭看著周叔,開心的笑著說道:“周老師,您果然是文化人啊,起名字都這麽講究,這名字既有意義,還挺順口,您稍微等一下,我問問我媳婦的意見!”說完,轉過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我媽,卻發現我媽睜著眼睛正看著他,這一看,還把我爸嚇了一跳,他以為我媽還在午睡呢!估計是自己說哈聲音太大,吵到我媽了,所以我爸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對我媽小聲的說道:“娟,是不是我說話的聲音太大,吵到你睡覺了?”


    隻見我媽輕輕一笑,溫柔的說道:“沒有,兒子這幾天挺乖的,晚上也不吵鬧,我的睡眠足夠了,你和周老師聊的我都聽到了,陳耀東,這個名字挺好的,小名就叫東東,也不錯,總不能天天沒有個正經小名,老是叫兒子,兒子的吧!”


    聽我媽這樣說,我爸點了點頭,轉迴頭,握住了周叔的手,感激的說道:“周老師,謝謝您,我家兒子的名字就叫陳耀東了,真的太謝謝您了!”


    “別客氣,陳哥,以後我家兒子也就是你半個兒子了,不聽話的時候也幫我好好教育教育喲!”


    兩位老爸就這樣沒經過我和周定安的同意,把我倆的終身給定了,成為了捆綁一生的兄弟。。。。到底是好還是壞呢?先賣個關子,你們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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