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膠東袁慎,參見儲妃,問殿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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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十,


    程家喬遷新居,在家設宴。


    程始從軍多年,各路朋友同僚紛紛前來慶賀,現場好不熱鬧……


    而這熱鬧,伴隨著那一身石青色廣袖長袍、墨色羽扇,風度翩翩的青年到來,攀至巔峰。


    “膠東袁氏,與我家素無往來啊!”程府的主人程始望著不請自來的善見公子,神情迷惑。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袁慎,字善見——自三年前代師白鹿書院皇甫大儒參見文帝論經大典,舌戰群儒,一舉獲勝後,便代替了久赴邊關的淩子晟,奪得了都城第一公子美譽的某人,隻道自己是仰慕程家三郎君程頌,才學而來。


    ………………


    “就是、他都來了這會兒了,除了在內庭裏哄著程老夫人和一眾夫人、女娘們開心,也沒見他多看程頌幾眼。”


    同樣不請自來,突然到了程家,也就是出身高貴才沒教人趕出去的何昭君以袖掩麵,偷偷的和巧慧咬耳朵。


    而巧慧……


    她本沒打算來程家的。


    隻是袁善見要來程府,平日裏素仰慕於他的、以王氏王姈為首的一眾小女娘得了消息也都紛紛趕來程家。


    太子妃在宮中聽裕昌郡主與幾位公主聚會時談起此事……便被勾起了幾分興趣。


    恰好太子殿下今日出宮辦事,也約了她午後同遊。所以,出來的早些,在宮外找個地方等太子來接時,多聽聽看看,也好。


    至於太子妃突然駕到臣家……


    這肯定就不能叫做不請自來了。而是天恩浩蕩,皇室不忘功臣,體恤兵將……


    ………………


    “按理說,若為請教才學而來,怎的也該選個清靜日子,單獨登門拜訪才是。”巧慧偏頭看了眼何昭君,亦小聲笑道,“這袁善見……我從前隻偶聽殿下說起過幾迴……言是陛下親口讚過的當世奇才……”


    “你可知,他從前在外邊,也是這樣會妙語連珠的,哄著夫人、小姐們高興的樣子麽?”


    “他呀,成天精的跟個狐狸似的。花枝招展,必是事出有因……不過……”何昭君撇撇嘴道:“上迴樓太傅做壽,也請了他入府赴宴,他倒也不像現在這樣……”


    樓太傅家,世族出身,開國有功,官至三公。門楣是比袁氏高的。


    可袁慎少年才高,當代名士,麵對身份地位在己之上者,便不得罪,也無須折節討好。


    巧慧聞言若有所思:太傅家族尚不能讓袁氏公子屈尊降貴,而今袁善見卻肯折節來程家討巧賣乖……


    古語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


    ………………


    “娘娘……”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廂,太子妃與何大小姐竊竊私語時,嫋嫋那邊卻是習以為常的和王姈等一眾未入學蒼清,而是遵循傳統世家教育長大的貴女們唇槍舌戰三番了……


    這動靜算不少小。


    以至於庭院彼端,位置本與年輕女娘們隔有一段距離的蕭元漪聽聞,深感自家閨女行事放狀,太無禮了。


    便毫不猶豫過去把鬥嘴鬥贏的嫋嫋訓了一頓。


    嫋嫋:我xxoo###ooxx###%


    滿腹惡言,念在對麵是自己親娘的份上沒說出口。


    而“被袒護”了的王姈呢?


    王家大小姐心裏也甚無語——她世族出身,母親是皇後外妹,自幼和文帝侄女裕昌郡主相伴長大。而嫋嫋則從小跟著太子妃過活……每逢宮中設宴,性情愛好不同的一群小女娘們湊一起,拌嘴打鬧那全都是家常便飯。


    對此,太子妃和皇後從來不管。


    隻道孩子天性活潑愛鬧,無須管教太嚴了。


    而有時候她和裕昌輸的太慘時,汝陽王老王妃倒是想管,也會被皇後膝下五公主當場罵迴去。


    “……玩不起便不要和大家一起玩……要玩就好好的玩,不要妄想用勢壓人,若論身份地位,天下眾多女娘,可無人比本公主更尊更貴。”


    所以公主都沒有說玩輸了時喊帝後撐腰,別人又憑什麽啊?


    ——當然,有關於五公主不是生下來就深明大義,遇事不想讓文帝給她撐腰,實在是之前幾次喊爹的結果,都是被她太子哥哥一天拿著戒尺訓三遍訓的心力交瘁……所以後來就懶得鬧了這點,便無需贅言了。


    反正現在京中上層貴女圈裏自有原則:誰在外麵攀比、吵鬧略遜一籌,也都不會迴家告家長的!同輩事同輩了,扯上長輩算什麽?


    都是天潢貴胄,世家王孫,玉葉金枝,十年風水輪流轉,誰能壓得住誰啊?


    “果真是家族落魄之人,在邊多年,風骨全無了。”王姈以扇掩唇,不屑地道:“若非父親與尊夫從前有些淵源……哪怕今日善見公子要來程府,我也是不會來的……”


    “……程夫人,嫋嫋師從蒼清學堂,日常一應行事、規矩都是儲妃親授……今日堂上儲妃尚在,若我等行事無禮,也自有儲妃教導……”


    “而你……”


    王姈略頓了頓,又想起方才蕭元漪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訓了嫋嫋一頓的嚴厲模樣。分毫不讓道:“今日我與嫋嫋不過談到興處,遇事爭論幾句……你便這樣急不可耐的過來說嫋嫋有失待客之道,心裏可曾有過儲妃分毫?”


    嫋嫋是從小養在東宮的孩子。而她和皇後有著抹不去的親緣關係。所謂親戚,就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在王姈大小姐樸素的敵友觀裏,嫋嫋是個討厭鬼。但再討厭也屬於自家陣營,不是外人——主要是太子妃從不拿她當外人。連帶著皇後也一向喜歡她。


    而蕭元漪……


    既然當年能狠心把親生女兒丟棄在家中不管不問當年,而今,又何必越過儲妃,再來充當這家長呢?


    蕭元漪聞言臉色一陣青白。


    隻是上首巧慧如水清澈的目光已經投來。


    她才勉強忍下心緒。


    精致無瑕的容顏,重新露出端莊完美的笑。


    ………………


    “娘娘,我不想待在這兒了,想出去玩。”


    巧慧的目光被這處吸引而來時,蕭元漪當要請罪。自責衝撞儲妃鳳駕……嫋嫋卻是滿不在乎的直直膩向了儲妃膝頭。仰首嬌語。


    “去罷。”巧慧微微頷首。也知道嫋嫋看似活潑爛漫,其實骨子裏很有一些清冷意味。這種交際喧鬧的地方,是為她所不喜。


    “昭昭,你要和嫋嫋一起去麽?”


    “不要。”何昭君說,“我要看善見公子和王玲他們……”


    “那你看吧,”嫋嫋道:“迴頭看完了好告訴我,袁善見他可有拜倒在王玲裙下。”


    何昭君:“嗯嗯嗯嗯……”


    她衝小姐妹招了招手,示意她放心。


    嫋嫋便放心的去了後花園。


    一處僻靜的角落裏,鬆柏環繞間,是一架半新不舊的木製秋千:那是嫋嫋的兄弟們,用程家搬遷時棄之不用的舊家具為材料,給她打造出的禮物。


    穿著淺藍色曲裾的女娘坐在秋千上晃蕩。


    與衣同色的繡鞋不時點地,隨風借力……悠悠然哉,自得其樂。


    “女公子。”


    忽而,一道醇若美酒、極富韻律的磁性嗓音響在耳畔,嫋嫋循聲抬頭,便見不知何時也離席來此的袁善見道:“別來無恙……”


    公子如玉,浮雲亦喜。


    空中恰有日光垂落,冬陽熹微,映散在滿院鬆柏上亦不刺目,隻是為那沁人蒼翠妝點上一層耀眼華蓋。


    而那庭間玉立的執扇身影,風姿挺立,一身清華,氣度斐然,卻猶勝鬆柏。


    “善見公子……”


    都城第一公子,名不虛傳啊!


    比起容貌同樣出色的那位十一郎來,想起淩不疑每次來東宮都對太子妃缺乏敬重的疏冷淡漠,嫋嫋想:果然,還是袁慎這種八麵玲瓏的溫潤公子更適合招婿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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