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是大魚大肉吃多了,現在連大排檔都吃的那麽香嗎?”


    李明軒看著周雨婷對著幾道家常便飯狼吞虎咽的模樣,內心是五味雜陳,看樣子人在落魄時,最先受罪的就是肚子,吃不飽飯的滋味可太過於難受,無論是有錢還是沒錢,人活在世不就是為了填飽肚子嗎?窮人吃飽就行,而有錢人追求的是物質和精神上的雙重滿足,人如果連飯都吃不飽,又哪能有力氣去爾虞我詐,爭名奪利呢?


    周雨婷覺得有些失態,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不想接受李明軒的這頓飯,結果肚子卻是不爭氣地“咕咕”亂叫,想想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便也鬼使神差地跟他來到一處大排檔…


    想想這種街邊小吃店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來過,記得上次來,已經是兩年前了,那時大家都沒有什麽錢,常常幾個人都出一份錢來湊著吃一頓飯,雖然物質上不充裕,但大家臉上都展露出十分開心的笑容,還真是懷念以前的快樂時光啊…


    隻可惜似乎永遠都不能迴到最初的狀態,一切的災禍都是由她引起,現在這種情況,還談什麽和好如初,簡直就是自欺欺人,哪怕自己現在有這個心思,也不可能真的實現了吧…


    她倒沒想到李明軒是這樣一個有禮貌心腸好的男孩子,隻聽父親一直在誇獎他,她之前覺得這些都是他在做樣子,名不副實罷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發現李明軒是一個真正的君子,在工地上不僅樂於助人,而且他竟然還收養了三個乞丐小孩並教他們讀書寫字,恐怕光憑這一點就能打敗這社會上一大半的人了吧,那些一開始豪言壯語對生活充滿自信,認為自己不可一世的人到頭來終究會迷失本心,泯然眾人,然而李明軒即便是到了這種地步也依舊是初心不改,這讓周雨婷大受震撼…


    假如可以給她一次機會,就算她再想讓舒清妍過的不好,也不會去加害李明軒…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難不成不怕舒清妍吃醋嗎?”


    “我可沒讓你做我女朋友,隻是餓肚子的滋味我也經曆過,當我連買個饅頭的錢都沒有的時候,當我和一群乞丐在垃圾桶旁邊吃剩菜剩飯的時候,我想,所有的尊嚴麵子都不值一提了吧?”


    “所以說是憐憫?同情我這個小乞丐?”


    李明軒笑著搖搖頭,用開瓶器打開瓶汽水遞到她麵前“有很多地方的人為了生活而發愁,他們也經常食不果腹,我所在的山村,那些孩子的童年很少很少吃到葷腥或者是零食,因為經曆過,因為遇到過,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時候也一定會幫助的…”


    周雨婷不禁笑了笑“你還真是個好心人,隻不過這個社會上好心是沒用的,還不是會被我這樣的壞人欺負嗎?”


    “這句話有很多人對我說過,我能理解他們的用意,隻不過這個社會雖然混濁,但能保持初心不變本就很難得,而我隻是想做我自己罷了,若是漸漸迷失本心,就再也不能迴頭了…”


    短短幾句話,周雨婷也看出李明軒的心酸,隻不過這個男孩表現得卻很是冷靜,她不禁疑惑這就是成長嗎?


    “可原本你應該擁有更美好的人生,可以享受充滿陽光的大學時光,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你真的甘心嗎?或者說這就是你的成長?”


    “談不上成長吧,難不成我天天以淚洗麵像個娘們一樣,就能改變現實了嘛?雖然我不能做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不能獨善其身,但這又能有什麽辦法呢?或許我應該認命,哪怕這個社會再不公平,我也是這個世界裏的一粒塵,我再怎麽樣都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現在僅僅能做的就是變得堅強,再堅強些!”


    周雨婷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堅毅,或許不應該叫他男孩,應該是男子漢了吧,但她同樣明白,這種成長完全來自於外力的壓迫,過早的成長雖然可以讓他抵禦住一些社會腐蝕,但同樣會讓他失去一些東西,每個人失去的東西也總是有所不同的,而李明軒因為所謂不屬於他這個階段的成長,讓他失去了很多…


    未來,親情,友情,愛情…


    這世界上所有的苦難似乎一夜之間全部落在他的身上,這種成長是畸形的,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但他還是可以那麽樂觀,想必心裏也是備受煎熬…


    “你真的和舒清妍一樣呢…”


    “是嗎?倒不如說我們兩個是被社會摧殘而不得不為自己上一層顏色罷了…你…不介意我抽煙吧?”


    周雨婷搖搖頭,看著李明軒熟練的抽煙,煙霧繚繞,他又是那般多愁善感,不禁感覺他倒是很有男人味兒…


    “你晚上有去處嗎?”


    “還沒有,身無分文,又和男朋友剛分手,你覺得我還能睡得著嗎?”


    “總不至於讓你流浪街頭睡長椅吧?”


    “那小帥哥你有什麽好去處,該不會是想姐姐的身體吧?嘿嘿~”


    李明軒現在對這種顏色笑話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麵紅耳赤,隻是略微笑笑,吐出一口煙圈道“我可不會因為幫助了別人就需要佳人以身相許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睡到我的那間出租房裏,房子我也沒退,你可以一直住在那,直到你想到了好去處,你可以隨時離開…”


    周雨婷倒是覺得這個男人很沒有風趣,不過她已經非常感激,本想和他澄清事實,和他道歉然後離開,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不知道如果說出來,自己還能不能得到李明軒這樣熱情的對待,她現在等於無家可歸,能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已經謝天謝地,李明軒要是此時得知這些隱情,恐怕會對她置之不理,她還是以自身為重,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已經印在骨子,哪怕她現在已經有所改變…


    吃完飯,兩人來到出租屋,打開門,周雨婷便被滿屋整齊的書所震驚,難怪他成績那麽好,不是沒有原因的,想到這,她又是一陣惋惜,想到他不應該淪落至此,不禁低下頭,不禁地淚流,鱷魚的眼淚?


    她也在心中狠狠嘲笑自己一番,做了那麽多壞事,還頭一次為了其中一件而後悔…


    “房間有點小,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經常住在這,這是五百塊錢,你先拿著解決吃飯問題,趁這段時間找個工作吧,那洗澡間的水閥冷熱開關是反的,你注意一下,沒什麽事的話就早點休息吧…”


    李明軒很貼心,這讓周雨婷很是心暖,也難怪舒清妍那麽喜歡他,這樣細心溫柔的男孩,又有哪個女孩不為之心動呢?


    “隔壁就是舒清妍的房間吧?現在有人住嗎?”


    他搖搖頭,“沒有…”


    自從舒清妍離開後那間房就一直空著,之後便又有幾戶人家來看房,但李明軒已經出高價把舒清妍住過的出租屋包下來,在他的印象裏,舒清妍就好像一直住在隔壁,從未離開過,房間裏他幾乎每個星期都會來打掃一次,他也時常會在房間裏發呆很久,迴憶兩人種種美好…


    是啊,他又怎麽可能忘記舒清妍呢,那個集完美於一身的女孩,是月光,是在夢中仙境裏的公主,雖然不想讓舒清妍成為自己人生中的意難平,但他現在又怎麽能和她在一起呢?


    哪怕是自己不要尊嚴和麵子,和她在一起隻會害了她,他並不能給她一個幸福的生活,難不成讓她和自己整日要麵對追債人的追殺,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嗎?


    恐怕,這種事,隻要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都做不出來吧,過於畜生,沒有人性,他也隻想給舒清妍幸福而不是磨難與恐懼…


    既然做不到這些,那麽在一起也會是一種磨難…


    他不想做那個坑殺舒清妍幸福生活的劊子手…


    “我可以去舒清妍的房間睡嗎?”


    “不行!”


    還在發愣的李明軒聽見周雨婷的要求瞬間是下意識喊出聲,帶著些怒火的聲音讓周雨婷嚇了一跳,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嚇到你了,你就睡在這兒吧,缺什麽跟我說就好…”


    周雨婷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這本就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李明軒反應那麽大,看樣子李明軒也十分在意舒清妍,她不禁羨慕這樣的愛情,嫉妒?當然,她缺少的一直是這些,親情愛情友情,本以為金錢可以成為依靠,然而現在卻是一無所有…


    她羨慕李明軒和舒清妍之間的感情,哪怕是兩人現在不在一起,也會時刻思念著彼此,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就那麽悲慘呢?


    恐怕若是李明軒不出事,他們倆現在應該是一對人人羨慕的情侶吧?


    除了舒清妍,李明軒對所有女人都比較平淡,他始終堅持著內心那個唯一,哪怕是禁不住社會其他的誘惑,但麵對女人,他卻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般平靜…


    他帶上門,又來到舒清妍的房間待了許久,來到樓下,他抽出一根利群,猛吸一口,狠狠過肺,當一種迷糊感蔓延在大腦時,他才感覺這個煩躁的世界稍稍的平靜下來…


    “明軒同學…”


    一聲宛如幽蘭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李明軒猛然轉頭,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靚麗熟悉的身影在白色路燈下熠熠生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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