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家人團聚,母親溫柔賢惠,父親威嚴慈祥,舒清妍也沒有走,她依舊陪伴在自己身邊,笑靨如花,柔情似水,他夢見舒清妍緊緊抱著自己,將一個最溫柔的吻輕輕印在自己的額頭,一切都好像發生過,但又好像都是夢幻一般,現實與夢境不分離,根本傻傻分不清…


    他隻覺得頭昏腦脹,在一片豪華但陌生的地方醒過來,精致複古風的吊燈散發出充滿誘惑的閃閃光芒,一百多平的超大房間,極盡奢華的裝修風格,床頭的書櫃上放著各種高檔名牌紅酒,富麗堂皇的景象讓李明軒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現在在哪兒?又在幹什麽?為什麽會在這樣一個地方醒過來,這是夢境嗎?


    但由不得他多想,大腦的一陣刺痛將他拉迴現實,高考!


    李明軒倒吸一口涼氣,他拿起手機,腦袋“嗡”的一聲,最後一道心裏防線也徹底被擊垮…


    現在是六月七號下午兩點四十分…


    也就是說他錯過了早上的語文考試…


    甚至是連現在的數學考上也要即將錯過…


    手機不知為什麽被靜音,幾十個未接電話,還有微信qq短信消息,都是陳樺和同學們發的,他的眼淚瞬間落下,來不及思考,他穿上衣服直奔考場…


    他已經讓很多人失望,舒清妍垂頭喪氣,滿目失望的離開,現在是班級同學,還有自己一直敬愛的陳阿姨,心裏懸著一塊巨石,將他的心髒徹底擊碎,他沒有辦法保證剩下的六百分能全部拿滿分,他最擅長的文科,語文這個大頭分數他也是徹底失去…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來酒吧喝酒,腦子昏昏沉沉,已經完全記不得昨晚發生的事,按道理說才兩杯酒不應該睡成這個樣子啊,雖然沒有喝過酒,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但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他已經錯過一門語文,如果再錯過數學,那麽別說是江南聯大,他甚至是連本科線都達不到,他是個好麵子的人同時他也是個自卑的人,他不想讓朋友們擔心,同時更不想自己在傷心的時候獲得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安慰…


    淩江這個大城市過於繁華,車水馬龍,路上堵車嚴重,他一直在催促司機開快點,但沒辦法,路上不是堵車就是紅燈,他不停地喘著粗氣,隻感覺胸悶惡心,眼球發脹,他已經開始慌張,如果十五分鍾不到達,那麽一切都為時晚矣…


    三分鍾…


    兩分鍾…


    一分鍾…


    廣播已經播報起,超過十五分鍾不得入場的語音…


    李明軒以最快速度奔向考場,然而他卻被安保攔了下來…


    “現在考試時間已經超過十五分鍾,同學,你現在不能進去…”


    “可十五分鍾還沒到啊,我為什麽不能進啊?”


    “廣播聲音那麽大,你又不是沒聽見!”


    安保也不想跟李明軒廢話,像這樣連高考都能遲到的學生,他也是一向沒什麽好感,連這樣的人生大事都不放在心上,以後還能做什麽?


    李明軒隻覺得腦袋一陣“嗡鳴”,連連後退幾步,隻覺天旋地轉…


    他哭著拉著安保的手抽泣道“叔叔,求你讓我進去吧,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高考,我隻剩下這一條路了,真的不能再失去,我給您跪下了,求求你,就讓我進去吧…”


    李明軒大聲哭泣,他又想到舒清妍,又想到她對自己說的“高考加油”,又想到父親在信裏對他的諄諄教誨,又想到陳樺和眾同學對他的關心,所有人對他的期待如今卻像是一座大山將他死死壓住,喘不過氣,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些對他好的人們,哀求著保安放他進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哎呀,快起來快起來,唉,小朋友,我也是沒辦法,按照規矩辦事,如果是其他事情,或許我會放你進去,可高考這種大事,我們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左右不了的,我放你進去就是我的失職,裏麵的監考老師也不會讓你進教室的,唉…”


    保安看見李明軒跪在地上,頓時也是一陣心酸,求學多年的學子們為的就是這一次最終階段的考試,如今就好像當頭一棒將夢想打死,擱誰身上都肯定不會好受…


    但…沒辦法,規矩就是規矩,這種事沒有辦法去改變,雖然惋惜,可高考嚴格的規章製度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左右的…


    在考場外等著自己孩子走出考場的家長們看見李明軒的情況,更是嘰嘰喳喳議論起來,有同情的,有說活該的,他們的議論讓李明軒的心情雪上加霜,他無助悲痛號啕大哭,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關愛他的陳阿姨,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舒清妍,原本打算高考之後去找她,去找她一起慶祝,澄清所有誤會,然而現在卻是沒臉再去見她,更加沒臉去見父親,麵對的也會是無盡的愧疚與自責,他的心在此刻已經跌入深淵。


    這意味著,2019年的高考,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一雙大手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李明軒迴頭,隻見楊偉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偉…偉哥?你…你怎麽?”


    李明軒很是驚訝,隻是瞪大了雙眼,說不出一句話來…


    “來,站起來!男人不應該被眼前的挫折所嚇倒,你還很年輕,還可以複讀一年,但是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高考算個啥,一切都還可以重來!”


    楊偉將李明軒拉起來,彎下腰擦去李明軒膝蓋上的灰塵,摟住他的肩膀,鏗鏘有力的安慰倒是讓李明軒的內心好受許多,這也是他這個時候最需要的東西…


    “偉哥,你為什麽…?”


    “很驚訝吧,哈哈,我和你一樣錯過了這次高考,媽媽身體一直不好,昨天忽然發起高燒,她的白血病又是嚴重了些,她罵我打我讓我去參加高考,但是作為兒子,我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一分一秒都有可能成為永別,我自己的成績,就嗬嗬二字,可能連專科都考不上,我不會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對於我來說,孝為天,其他也都得靠邊站!”


    楊偉倒是很樂觀,同是天涯淪落人,李明軒也跟著笑起來,是啊,為什麽要被眼前的挫折嚇倒呢?


    但他的情況和楊偉大不相同,他辜負了太多人的期望,以至於他再也無法去麵對那些關心自己的人,複讀?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想要的是一鳴驚人,是高中狀元,成為所有人眼裏最亮的那顆星星,可以用考上江南聯大這樣天大的喜事洗刷掉多年來自卑無助的晦氣心理,可以換一種麵貌和舒清妍再次相遇,可以不用辜負那麽多人的期望,可以超越父親,成為衝向雲層的第一人!


    然而…


    一切願望都落了空,所有願望在此刻瞬間破滅,他勾勒編製出的一切夢想瞬間化作泡影,他的急切,他所犯下的錯誤,也在他身上得到了應該得到的折磨!


    項羽無言再去麵對江東父老,李明軒沒有項羽那樣的膽識與氣魄,膽小如鼠,優柔寡斷,是他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心如刀絞,痛哭流涕,夢想變成亡羊,化作灰燼,眼睜睜看著夢想破滅,然而卻是為時晚矣…


    看著嘻嘻哈哈好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楊偉,李明軒看向天邊燦爛輝煌的太陽,不禁笑了笑…


    “我的人生何時能像太陽一樣燦爛呢?唉…過尼瑪個什麽生日…泰山壓了頂,不能一覽眾山小,隻能永遠看著那遙不可及的頂峰,看著別的鳥兒在山間雲霧中翱翔,我該怎麽辦?沒有了方向,爸爸死了,媽媽不愛,我是個孤兒,是個孤兒啊,清妍…你在哪兒?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抱抱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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