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軒看向天邊好看的彩虹,他的心情一下子釋懷了,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變得偉岸光正起來,他也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爸爸,他對李明軒多年的嚴格教育讓李明軒明白了許多人間真理,哪怕是留給他的最後一封信,雖不乏教育,但大多是真情流露,在這最後一刻,他終於是做了一迴真正的父親,把心底那塵封多年的愛都給了李明軒,他沒有一刻是不愛李明軒的,隻是受限於現實,害怕兒子會越來越恨自己,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於他不能像個正常父親一樣去關懷自己的兒子…


    墳前盛開著鮮花,蝴蝶與蜜蜂圍在鮮花旁,它們沒有煩惱隻顧著采花釀蜜,他在這最後一刻依舊散發著無窮的人格魅力,他是一個純淨的人,更是一位脫離低級趣味,一心隻想著讓更多的折翼天使重返藍天,他雖身死,但他的影響無窮盡,他教育出的孩子每個都心懷善念,每個都繼承了他的意誌,並且會代代相傳,散發人性最美的光芒!


    “看看你的樣子,莫不是你爸又給你洗腦了?別哭了,他的死跟剛剛那群裝模作樣來悼念的家夥脫不了幹係!趕緊跟我走,熱死了!”


    胡夢秀不屑地冷笑,在她眼裏無論是怎麽樣的真情都是這些混蛋村民為了掩蓋他們害死了一個好人而做的秀,其可信度甚至還不如相信舒清妍是清白的,真是可笑…


    李明軒也不想跟媽媽多說什麽,隻是將那封信遞給她,隨後牽著黃旦旦的手就要離開,忽然,好像有兩道鬼鬼祟祟地人影躲在樹林裏,他不禁踮起腳尖抬頭張望,那兩道人影也瞬間消失,他以為是自己傷心過度導致眼花,便也沒再去追究…


    “看見了吧,作為一個男人,真的需要堅強,或許他並沒有那麽傷心,看他的樣子倒是沒有昏厥過去,倒是你啊,真的不應該穿著個病服還要亂跑,剛剛真的嚇死我了,還好隻是勞累過度,不過你又是低血壓又是低血糖的,還是趕緊迴去掛點滴吧,要不然真出什麽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亦欣交待…”


    譚寒看著穿著藍白病服,滿臉病態蒼白,甚至剛剛掛完點滴的止血貼都還沒撕掉,她就硬拉著譚寒帶她來公墓,他的心中不免為舒清妍打抱不平,為什麽一個女孩能不辭辛勞一心一意地為了李明軒,他還要那麽不識好歹地趕走舒清妍,腦子一定是有問題!


    “唉,我倒是沒什麽事,就是害怕明軒出事,他就要高考,我是擔心這些事情會讓他保持不住一個好的心態,這樣的話很有可能會和理想大學失之交臂,這是我最不想看見的…”


    剛剛看見李明軒跪在墓前痛哭,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雖然不知道跟他還有沒有可能,但他的夢想比這些所謂的感情更加重要,隻要看見他能實現自己的夢想,那麽即使在遠處遠遠的看著他,也會感覺很開心的吧?


    “你啊,為什麽總是替別人著想呢,人的一生或許早已天注定,他以後能活成什麽樣都是靠他自己,哪怕這次高考失敗,他還可以複讀,但是你呢,你該怎麽選擇,是和他澄清事實,還是…”


    譚寒沒有繼續往下說,亦欣告訴他,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於別人,也不要替別人做決定,說的很正確,這件事也關乎著舒清妍的夢想,也應該由她自己做決定才是…


    “我不知道,他的媽媽用很強硬的態度告訴我不允許我和李明軒在一起,雖然李叔叔很支持,但是他已經不在,他媽媽說的話我也應該聽從,畢竟得不到家長祝福的一段關係是沒有結果的,李明軒還小,或許現在他會想著我,可真的在一起了,可能他也會後悔吧,遇到一個更好的女孩也一定更有利於他的未來,或許他媽媽說得對,隻要踏足酒吧那種地方,就已經注定我不是一個幹淨的人,更何況,我還當了一段時間的舞女,我還是離他遠一些吧,就像這樣躲進小樹林,看見他安好,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欣慰吧…”


    舒清妍撕開止血貼,發現還在流血,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看向天邊的明媚的太陽,看著李叔叔墳前那滿目好看的鮮花,她也忽然釋懷了,世間還有很多美好不是嘛?還有鮮花與未來啊…


    但,她早早地已經規劃好自己的未來裏有李明軒這個不可或缺的男孩子,而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改變,就像設計衣服,很自然地靈感會帶來順暢的設計,若是刻意地去修改反而會適得其反…


    規劃未來也是這樣,某一瞬間出現的靈感,把心底最美好的事情用來編製未來,也從未想過會有意外發生,當晴天霹靂將夢想粉碎時,滿目隻剩下昏暗與無助,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編織自己的未來,刻意地修改隻會越來越讓自己不滿意…


    得過且過吧,至少前幾年不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嘛?


    待李明軒和胡夢秀都走後,舒清妍和譚寒才敢出來,舒清妍跪倒在李京墨的墓前,依舊是像子女對父親那樣,嚴肅認真地磕下三個頭,但自己還是顫顫怯怯,她害怕胡夢秀那個強勢的女人會突然折返迴來,她說的話很讓人膽寒,不過也不無道理,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然擅自主張將李叔叔下葬,害的李明軒隻看見了一堆白骨,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不是兒媳,也不是閨女,憑什麽披麻戴孝,她隻是一個外人卻去插手別人的家事,這本身就是錯誤的…


    那兩巴掌還算輕的,就算對她拳打腳踢也是應該的吧…


    …


    “你說什麽?你還要迴去參加什麽破高考?瘋了嗎?憑我的財力和人脈,國外的名牌大學你隨便挑,為什麽你要跟你爸一樣那麽執迷不悟,我能保證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卻為什麽要在這執迷不悟,你以為高考就能改變你的命運嗎?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有多少人高考之後還是拿著三四千工資,還是做著996的工作,沒有自由,社會奴隸,從小到大上了十幾年的學,就是為了一次每年都規劃通過率,每年都限製通過人數,落選的人全部淪為社會底層的一次本就人為規劃好的一次破考試,你不認為這樣太不值,太浪費人生了嗎?你是聽信陳樺和那些老師的鬼話被洗腦了吧!”


    胡夢秀大發雷霆,她受不了李明軒竟然和他爸一樣執迷不悟,一樣做著毫無意義卻又傷害自己的事情,這種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她不知道為什麽長得像自己的兒子會在心底那麽像李京墨!


    “您說我爸給我洗腦,難道您就不是在給我洗腦嗎?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規劃,在您沒出現之前,我就有著自己的理想,您現在忽然讓我跟你的思想走,抱歉,我做不到,我知道您對父親和老師有偏見,我也知道光一次高考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但我隻是把高考當做一個階梯罷了,我想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您的所謂人脈和財力,我不會因為您的出現就改變原有的生活軌跡,我也不喜歡吃牛排,更喜歡一塊一根的油條和兩塊五一杯的豆漿,我去更不會去美國,因為我的朋友都在這,您還沒看爸爸的信吧?建議您看看,裏麵有關於你的…”


    李明軒毫不猶豫地反駁胡夢秀,她明顯對老師的偏見太大,把老師都想成自私自利的惡魔,但很明顯這是她自己的問題,把所有責任都推給老師,雖然李明軒也不喜歡教師,但他絕對不會侮辱,他討厭教師隻是因為,這個職業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會讓人心力憔悴,父親的死與勞累脫不了幹係,想當一個教師容易,但當一個一心一意的老師卻很難。


    陳阿姨和爸爸都是一心撲在教師這個行業的好教師,那麽多孩子要管,想想都是頭皮發麻,至現在,他也並不覺得是那些孩子害死了爸爸了,這是父親的理想,哪怕是消亡也從不後悔,一個好老師教出來的學生都是心存善念,並能將這份善念代代相傳的好人,而不是像母親這樣詆毀和侮辱…


    胡夢秀很生氣,但是她也不敢去多加言語去指責,畢竟二十年來她從未關心過自己的兒子,本身就心存愧疚,她也知道兒子和她不親近,這樣不是他的錯,慢慢來吧,至少還有機會,至少自己還是他的媽媽…


    胡夢秀打開信封,看著上麵熟悉的字跡,她的心情忽然沉重起來,她看得很認真,一字一句甚至是標點符號都不願意錯過,當她看見關於自己的描述後,也是再也難掩悲痛的心情,她背過臉去,不想讓兒子看見她在哭泣…


    很多年了,李京墨終於願意承認她也很辛苦,她也很累,也需要安慰,但李京墨總是認為她是過慣了富貴日子不願意陪他吃苦所以才會離開,但事實上,她之所以離開原因便是李京墨要讓一個本就不喜歡帶孩子的胡夢秀,除了自己的兒子又要多帶四五個留守兒童,這讓本就患有產後抑鬱的胡夢秀難以忍受,加上大山裏多雨潮濕讓她患上風濕,每天吃南瓜粥和南瓜餅,她想陪伴在心愛的人身邊總是幸福的,這些鬱悶的心情她無處發泄,等李京墨工作一天迴到家,她便和丈夫吐槽一下心情,但年輕氣盛勞累一天又比較容易情緒化的李京墨,隻是覺得胡夢秀矯情…


    一句“不就是帶幾個孩子嗎,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也是徹底激怒了胡夢秀,兩人經常因此吵架,胡夢秀本身就是那種強硬的人,但作為女人,她還是希望能得到李京墨的一句道歉,但很可惜,隨著李京墨的工作越來越忙,甚至是好幾天不迴家,哪怕是迴家也會跟他大吵一架…


    最終直到她離開,也沒等到他的一句道歉…


    這讓她對李京墨產生了深深地恨意,周圍人隻知道她拋夫棄子,卻不知道在那樣的環境裏,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究竟生活的有多麽艱辛…


    那麽多年她也一直在反思究竟誰對誰錯,但她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直到看見信上寫著,對不起,夢秀,這麽些年你辛苦啦,這幾個字眼時,她也是止不住地流淚,那麽多年,他還是率先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可我呢?我也有錯啊,假如多一些包容,或許事情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嘴上她不饒人,但作為真心相愛過的夫妻,怎麽能不傷心,見到李京墨的道歉,胡夢秀在這一刻也釋懷了,喃喃道“你這個男人難道不覺得現在道歉太晚太晚了嘛?真是個混蛋!”


    這是李京墨留下三封信中給胡夢秀的那一封,裏麵寫了他們從相識到相戀再到結婚,有了孩子的美好迴憶,大部分都是對胡夢秀的道歉與懺悔,滿懷柔情,也包含著對妻子最後的關懷,女人最喜歡的就是心愛男人的能夠理解體貼她們,胡夢秀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她已經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淚水依舊如潮水般湧出。


    但隨後她又笑起來“李京墨,你快死了才想起來還有兒子和妻子,才知道懺悔,你難道這樣心裏就安心了嗎?難道這樣你就問心無愧了嗎?哪怕你掩飾的再好,也不可能是完美結局,幾封破信,把心裏話寫出來讓妻子兒子流眼淚,認為你是沒錯的,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有用嗎?這有用嗎?改變不了你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的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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