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又出事了。


    被關押的一個叫慶嬪的,過度害怕被砍頭,趁著守衛不注意,撞柱子自殺了。


    沒有辦法,隻有稟報野拓歸。


    其實,野拓歸夜裏也沒有睡安穩。後半夜,他看著錢鈴兒睡著了,自己轉身迴到了禦書房。而錢鈴兒也並沒有真的睡熟。等皇帝走了,她從床上坐起來,又仔細迴想了白天發生的事情。她心裏很是複雜。她沒想到皇後居然會這麽針對自己,所以這些妃嬪的死,她覺得很是揚眉吐氣,並沒有覺得任何不舒服。皇帝給予她的寵愛,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能為了自己不惜殺人,她這點倒沒有想到。所以,這才是給她震撼的地方。還有,就是今天皇後的遭遇,她也是沒有想到。她記得當她被封以後,迴家一趟的時候,她記得自己父親,要她全力配合皇後行事。她也認同,她從來沒有想過跟皇後有任何嫌隙,但是,誰曾想到,今天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紅腫,但是並無大礙的臉。心裏一遍盤算著日後怎麽跟父兄交代,一方麵又在想著自己如果努力一下,能坐上皇後的位子嗎?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念頭,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她是想當這個皇後的。


    慶嬪的事情,被報到了禦書房。野拓歸沒有睡下,而是點著燈,拿了本書在翻看,他也迴想了白天的事情。心裏再三判斷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這時,有人來報說慶嬪自殺了。


    野拓歸這心裏的火一下子又上來了。好一個慶嬪,居然敢違抗旨意,自殺。他一怒之下,把書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站起來,在屋子裏麵走了幾趟,“下旨,慶嬪膽大妄為,違抗旨意,屍身不得任何處理,白日剝光鬧市遊街,扔到亂葬崗,其家人,男子十五以上全部斬首,男子十五以下流放滇南永世不得離開。其女子十八以下全部充當官妓,十八以上悉盡斬首。今日在押妃嬪,若誰再敢自殺自戕,違抗旨意,全族滅門!”


    一時間,哀嚎之聲不斷,大家都緊繃著神經,不知道這位皇帝陛下還會下什麽樣令人無比驚恐和意想不到的旨意。


    有人希望這漫漫長夜,一直就這麽下去,即便黑暗,但是還活著。


    也有人希望這長夜早點兒過去,開始新的一天,不要再這麽壓抑。


    太叔長光早起上朝。


    其實還沒到時間,他就已經坐在了禦書房。野拓歸坐在榻上,問:“都聽說了吧?”太叔長光點點頭,拱手施禮。野拓歸一擺手,讓他不用這麽正式。“說說你的看法吧。”野拓歸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


    “陛下,您是要除掉永昌伯爵府?”太叔長光看著野拓歸,直直地說出來。


    野拓歸聽了,放下手裏的茶杯,站起來,盯著太叔長光地眼睛。太叔長光絲毫沒有躲閃,也看著他的眼睛。兩人就這麽看了半天。野拓歸笑了,說:“果然,你這老狐狸,瞞不過你。”


    兩人坐的離的近了些。“愛卿是怎麽看出來的?”野拓歸問。


    “陛下,您寵愛錢鈴兒這件事,本身就有很多疑點。寵愛可以有,但是,沒必要做的這麽張揚,所賜之物又都是綾羅綢緞,釵環珠寶,賞賜一次同時就給永昌伯爵府的人不是賞賜就是加官進爵,外人都說除了府裏的下人和貓狗,怕是有些臉麵的都得了賞賜。這難道還不是給人口實嗎?”太叔長光說完,野拓歸笑了,說:“就這些?這也並不能說明你的論斷啊?”太叔長光端起茶杯,笑了,兩人各自喝茶。放下杯子,太叔長光接著說:“永昌伯爵府本身在宮裏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後。錢鈴兒入宮的安排,自然就是永昌伯爵府的安排,您不能看不穿,但是,您應允了。這才有了錢鈴兒進宮夜宴。陛下這也才能把握住主動權,一旦錢鈴兒留在陛下身邊了,外麵隻會說陛下愛好美女,自古英雄愛美人,這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詬病,這永昌伯爵府裏雖然覺得如意算盤打出來的結果有些意外,但是,並沒有輸掉盤算。您一邊捧錢鈴兒,一邊冷觀,這後宮必定是坐不住,那些皇後一黨自然就會坐不住跳出來,隻是,她們太蠢,居然送上門來,這樣,陛下就能先除去皇後一黨,也加深了錢鈴兒跟皇後的矛盾。這樣皇後早晚要下台。”


    “那你覺得朕下麵要怎麽做呢?”野拓歸饒有興致地問。太叔長光抬頭歎了口氣,說:“臣並不知道陛下為何要這麽做,如果隻是近些年來永昌伯爵府勢力太過於強大,適當控製就好,怎麽也不至於如此這般。陛下既然已經這麽決定了,那麽,就隻能做下去。明日必定要血流成河。”其實,太叔長光心裏並不是不知道皇帝為何要這麽做。隻是他不願意說出來,讓皇帝覺得事事他太叔長光都能看透。懂得進退,知道伸縮,這便是太叔長光多年來的為官之道。


    野拓歸很滿意,他跟太叔長光說:“原因不光是你說的那個理由,還有皇後,永昌伯爵府及那些跟他們交好的官員們,奔走聯絡,暗地籌劃,都在想著朕能立二皇子為太子,這樣他們就能得到最大利益。朕還沒死,他們就已經想到朕駕崩以後的安排,居心叵測,你說他們當不當誅?”野拓歸說的咬牙切齒。太叔長光點頭,表示讚同。接著,野拓歸又說:“朕覺得三皇子還有貴妃的事情,這皇後一族怕也是脫不了幹係。”


    太叔長光聽到這裏,有些吃驚,“陛下是有什麽消息了還是有什麽證據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暫時沒有證據,但是這皇後看不慣貴妃,風言風語的,一直也沒少過。朕這後宮,沒幾個是省油的燈。”


    兩人在這裏又聊了一會兒,外麵第一遍早鼓響起,掌事太監從外麵進來,說:“陛下,到時候該準備上朝了。”野拓歸點點頭,太叔長光起身跪拜,轉身退下,自有小太監拎著燈籠,在前麵引路,前往早朝的文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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