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院子,除了冷風唿嘯聲,就隻餘下無憂的腳步聲。

    無憂很冷,很冷,冷風吹在她的身上,她凍得瑟瑟發抖,但她依舊在外麵走著,來迴走著,希望冷風能幫助她將混亂的腦袋吹的清醒,將這死局打破。

    原本她還可以去求張仁和,以他的地位,以他權勢,或許會有一絲轉機,隻是經過了今天,莫說是主動求他,她隻恨不得從來都沒有去求過他。

    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這個人,這樣或許她的腦袋還能放在項上久一點,這人現在已經成了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一不小心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命,或者說要了她九族的命,她不敢再出現在他的麵前:秘密知道的越多,活下去的機會就越少。

    她重生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有了無力的感覺:皇權至上,這個時候她無比清楚的感覺到了;隻一個貴妃的懿旨便不是她能相抗的。還有一個身受皇寵的王爺,還有什麽法子了?

    無憂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借力打力的法子,可是她能借誰的力?相府的力量不足以同貴妃,王爺相抗,到時隻會害了外公一家人。

    無憂有些一籌莫展了。

    但無憂隻能先放下心頭的憂,眼下還是穩住心神再說,不能亂了心境,否則更不會想到什麽好法子。

    就在無憂快將院子踩出一個洞出來的時候,她長歎一聲,心下鬆了一口氣,停下了步伐,慢慢的度迴到內室。

    當局者迷,她真是慌了,怎麽忘了自己的初衷:她原本就打算去邊境化解王大爺的危機,現在正好避禍,避婚,不正好一舉三得嗎?

    雖然一味的躲避不是什麽好計謀,但現在也隻有這法子可用了:一來可以躲了宮家的婚事,二來也可以漸漸淡出張仁和的視線,三來,她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專心的處理王大爺的事情。

    隻是在她離開的時候,她要做點什麽,為相府,為母親他們。

    於是,無憂拿出了筆墨開始寫信,無憂的信寫的不長,等無憂剛寫好第一封信的時候,雲黛和杜鵑也迴來了,她們的額頭在寒冷的冬季冒著薄汗,像是一路跑迴來的,無憂的心又柔軟了起來,剛剛的慌亂也散了去了:她們是擔心她,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院子裏。

    有血緣的不一定就是親人,她還有母親,有無慮,無悔,有相府,還有著兩個情同姐妹的丫頭,她比太多的人幸福。

    雲黛,杜鵑迴來,隻是迴了無憂一句,五小姐上了蘇家的軟轎,就再也沒有

    開口。

    而無憂也隻是輕輕答了一句:知道了。依舊專注的寫著。

    杜鵑一聲不響的收拾地上的破碎,而雲黛隻一言不發的立在無憂的一旁,不動,不言,似乎根本不知道無憂的煩惱一般:她們都很少勸解無憂,小姐的智慧不是她可比的。

    無憂一共寫了三封信,都是給相府的,分別交給王相爺,王大爺和李氏。

    雲黛見無憂寫完,一臉的疲憊,奉了茶給無憂,無憂接了茶以後並沒有吃,隻是用手握住,緊緊的握住,以至於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發白。

    雲黛也不催促無憂,依舊不言不語的站在一旁,就是收拾好的杜鵑,也安靜的為無憂掌燈:主仆三人誰也沒有開口。

    無憂過了好久才鬆開手,杯中的茶水早就涼了,她把茶盞輕輕死放迴在桌上:“換一盞吧!”聲音已經是平潤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雲黛答應著出去: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擔心過無憂手中的杯子,因為從她進了蘇府,跟了無憂之後,無憂隻有今天摔了小幾上的東西,她知道小姐摔了一次之後,她不會再摔破任何東西,她有這點自信。

    或許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們是小姐的貼身大丫頭,自然知道:小姐今天這摔東西的舉動是做給五小姐看的,當然不是無緣無故,也不是小姐信不過五小姐,更不是小姐真的生氣了,就像小姐現在寫的三封信,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小姐自然有她的深意,即使她們不懂小姐為什麽這麽做?

    不過雲黛知道,杜鵑也知道,即使小姐不會再摔破什麽東西,但小姐的心情現在很不好,非常的不好:誰處在小姐的位置上都不會好的。

    雲黛取了茶迴來,在無憂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怒火,她知道自己家的小姐這次是真的惱了。

    雲黛將茶遞給了無憂,還是沒有出言,就像一直站在另一邊的杜鵑一樣,無聲無息:她們都知道遇到難題,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靜靜地思索。

    小姐在思索的時候,她們通常什麽話都不說,保持安靜就是對小姐最大的支持。

    無憂接了茶,輕輕一歎:“雲黛,杜鵑,我們怕是一年半載迴不了江州城了。”她想了又想,避禍,避婚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了,她不放心蘇夫人和無慮,無悔,但她又從頭到尾將事情想了一遍,她真的不能留下:倒不是她自私的不想進宮家,若是能留下來保護蘇夫人,無慮,無悔,她咬咬牙還真的願意進宮家門——貴妃

    懿旨隻是要她做妻,可沒說要她怎麽做妻,以後她想出宮府倒也不說難事,隻要舍得點名聲,自然不是問題。

    但她真是留不下來了,張仁和那邊,可比貴妃賜婚來的棘手,隻怕朝堂最近要有大變,而她怕會成了某些人使的刀,她不能成為那把刀,因為那後果她承擔不了,所以她要逃,逃離這是非圈。

    雖然無憂心中對現狀有著十二分的惱火,語聲卻還是那麽平平,沒有明顯的起伏:幹嘛要將外人的錯遷怒到自己人身上,她可寶貝雲黛和杜鵑呢。

    她要走,要逃,走的遠遠,逃的遠遠,等這些大人物將她這個小人物忘了,她再迴來,要想忘了她這個人,估計沒個一年半載怕是不行:因為無憂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挺高調的,想要忘了她還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雲黛輕輕一歎:“就怕一年半載都不夠,識得小姐好的人,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宮家公子怕是不會輕易的忘了小姐,那日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也太過偏執,雲黛擔心一年半載,他死不了心,隻要他不死心,小姐就不能迴來。

    杜鵑也輕輕一歎:“二小姐怕也忘不了。”小姐不嫁進宮家,那蘇老爺和宮家的交易就永遠達不成,二小姐永遠都是妾,不管生下多少宮家的子嗣:所以二小姐也不會忘得了自家的小姐,不但忘不了,隻怕是日日夜夜惦記著想要小姐進宮家的門。

    無憂一時間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才輕輕的道:“她的日子太好過了。”

    雲黛點頭:“二小姐的那裏是太好過了點。嗯,晚上奴婢就到福來客棧走一趟。”掌櫃家的最喜歡八卦家常,不過好在人聽機靈,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杜鵑笑道:“奴婢有個小姐妹是唱曲兒的,最喜歡唱才子佳人的故事,婢子晚上也走一趟。”

    無憂點了點頭,主仆三人沒有再說話,雲黛,杜鵑皆在思索著怎樣讓無恨的日子更好過一點。

    而無憂比起雲黛,杜鵑,更擔心晚上去相府的情況,隻怕相府四周都布滿了探子:朝堂即將生變,不管是三朝元老的外公還是手握重兵的兩位舅舅,都是許多人眼中的釘。

    而宮家和蘇家的人也必守在相府門前,等著她出現。

    倘若她冒然前往,不但會被宮家或是蘇家的人抓迴去,更可怕的是若被有心人看見,隻怕要用貴妃懿旨來生事,到時候隻怕會連累了相府。

    她該怎麽進相府,又不被人懷疑呢?

    她不能因為

    自己陷相府與萬劫不複之地?無憂想了很久,才勉強相出點辦法!

    雲黛,杜鵑草草用過晚飯,而無憂不但沒用晚飯,而且在院子裏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肚子呱呱叫,才停了下來,卻還是沒有用飯。

    三人都換了裝束:蘇家,宮家這時都在翻天地找他們,雖然不敢明目張膽,但動靜也不會小,她們自然不敢大刺刺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無憂帶上了三封信去了相府,此時的無憂身上穿了一套乞丐服,將頭發蓬鬆,臉上塗滿了汙物,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當雲黛,杜鵑瞧著無憂這樣的打扮眼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爭著要到相府送信:送信要扮乞兒,她們舍不得小姐受這樣的委屈。

    但無憂又怎麽會讓雲黛,杜鵑受這樣的委屈,己欲不施,勿施於人。

    莫說雲黛和杜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是沒有,她也舍不得:她們在她的心中早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果然,到了相府,無憂圍著相府走了一圈,發現每一個門前都有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看來今夜想進相府難於登天。

    不過這天再高,再難,她也要進去,哪怕舍了這條命,她也要進:不但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母親,無慮,無悔,還有相府。

    無憂最終選擇了正門: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而且她要等的人,也隻會從正門進入,主子沒有走偏門的道理。

    無憂剛從黑暗裏踏出一步,身後猛然伸出一隻手。

    她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她張開了嘴巴——就差一點點她就要驚叫出來,千鈞一發的時候她吞下了要喊出來的救命二字,無憂發現現在的自己很能忍受驚嚇,她咽下了救命二字,也就是真的救了大家的命:她不但不能叫,還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她不知道身後的人是敵是友?更不知道驚叫之後會給相府帶去怎樣的麻煩:貴妃的懿旨即使是相爺也不可以違抗!那是對天家不敬,滅門的大罪。

    無憂的腦子在這一瞬間至少轉了幾百圈,想了很多,卻發現什麽辦法也使不出來:這讓她的處境一下子變得極為糟糕,也讓她的心跳如鼓。

    無憂此刻心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希望這人不是宮家或是蘇家的人!

    若是他是宮家或蘇家的人,她隻有一條路可走:同歸於盡。

    隻有這樣才能保住相府,窩藏貴妃娘娘懿旨下的逃婚者,那是大罪,隻有她撇清和相府的關係,才能保住相

    府:死在相府門前的她,隻會被認為求助被殺,就不會累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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