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的機靈,也讓一直觀察她的兩人露出點意味不明的神色。

    北麵牆壁看似正常,其實是用水晶改裝而成,不知道的人隻會認為是牆壁,隻有通曉秘密的人才會知道,那是一道天然屏障。

    這道屏障可以清楚的瞧見密室裏的一舉一動,任何聲響都會清清楚楚的顯示給牆壁後麵的人,但密室裏的人卻不知道,牆壁背後的聲音,同樣不會傳出來。

    當然這間密室的秘密當今世上隻有三個人知道,而張仁和與密室裏的那個人自然是其中的兩個。

    “怎樣?”

    張仁和沉聲的問,語氣淡淡,隻是放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

    “咳咳……”那人捂住自己的唇咳嗽了幾聲,抬頭,那張臉給人的感覺:貴氣逼人!

    “就她吧!”簡短的三個字,讓張仁和唿了一口氣:蘇無憂不用做花肥了。

    這已經是他帶來的第二十一個人了,前二十個都不知道埋在哪叢花下做了花肥,看來蘇無憂的運氣很好。

    來人繼續咳嗽了幾聲,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張仁和鬆開的手掌,眉頭微蹙,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隨即眉頭展開,然後什麽也沒說就離開了,而張仁和也沒有起身相送,似乎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一個人,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進行著。

    無憂一直被關了很久,久到她真的沉睡了,原來人在極端恐懼之下,也是可以沉睡的,這是無憂第一次知道。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張仁和走進了密室,站在無憂的身邊,細細打量著她。

    她的臉真小,跟他的巴掌差不多大,臉色蒼白,顴骨微凸,眼眶微凹,看起來似乎異常的疲憊,否則在這樣的狀況下也不會熟睡,不過盡管是睡著了,眉頭卻蹙著,好像很不安似的,有著無法掩飾的鬱色。

    張仁和心中一緊,輕輕地喊了聲:“蘇小姐!”

    無憂好象睡得很沉,動也沒動一下,一頭黑鴉鴉地青絲遮住她尖尖地下巴上,印著沒有顏色的臉龐,有一種疏離的美。

    張仁和如受了盅惑般,低低地輕唿了一聲“蘇小姐”,捏了一縷黑發在手中。

    如絲綢般的順滑,如雲般美麗柔韌。

    怎麽會有人的頭發這般的柔軟又剛韌呢?一如她的性格,柔中有硬,硬中有柔,剛柔並濟。

    無憂這次倒是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隻覺全身懶洋洋的,不

    想動彈,好象就這樣睡到天荒地老。

    “你倒是真的累了!”頭頂上傳來男人的地沉聲。

    無憂一驚,猛的抬頭,卻扯得頭發發麻,刺刺的痛,茫然的瞧著張仁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如熠熠生輝的寶石,讓張仁和的心頭一蕩:這才是蘇無憂的眼,發亮的眼睛,充滿了生機……

    張仁和心頭閃過一絲了然,他當初會答應教她醫術,不也是因為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嗎?對生命的渴望,堅韌之態。

    “我這幾天幾乎沒睡!”每一天都忙著複習醫稿,哪有什麽時間睡覺,天才從來都不是橫空出世的,背後的努力是許多人無法想象的。

    無憂邊說邊將張仁和手間的發絲奪了過來,語氣是不掩飾的疏離:張仁和再次出現,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她通過了考驗。

    無憂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她不想再和張仁和有什麽糾纏,因為她想活下去,不想再惹什麽麻煩——很有可能也是殺身之禍。

    至於張仁和要做的事情,對不起,她不感興趣。

    無憂更加謹慎小心起來:原本就打算少說多看的,現如此她更是打定了主意,她是要惜言如金,至少可以保證她少說少錯,轉了一趟鬼門關,她比任何時候都在乎自己的腦袋。

    張仁和艱難地望著無憂的臉,她眉宇間有一種死寂般的靜謐。

    “走吧,迴去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張仁和心裏突然覺得不太舒服,似乎今天他和她之間有了難以逾越的鴻溝:以往他們雖然也不多話,但是彼此之間還維持著基本的客氣,即使敷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生硬。

    “謝謝先生!”無憂掙紮著站起身來,淡淡地道謝。

    張仁和親自動手為無憂綁上繡帕,無憂不看他,背著身子,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從鬼門關走一趟的人,估計誰看到了罪魁禍首都不會有好臉色。

    雖然不清楚張仁和意欲何為,但是無憂清楚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樣的驚喜。

    張仁和立刻感覺到了無憂的變化。他有點不知所措,躇躊了一下,綁好無憂的繡帕後,還是拉著無憂的手。

    他本是天之驕子,女人從來前仆後繼,像無憂這樣心生抗拒的幾乎沒有,所以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隻有沉默,兩人之間隻有沉默,彼此無話可說,或者是有話不能說,無憂一路上走的有些跌跌撞撞,眼淚也在繡帕之下湧

    了出來,因為剛剛她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現在腳還發軟,無法正常行走。

    現在是寒冬,天氣異常寒冷,陽光照在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溫度,寒風吹在無憂身上,冷得刺骨,濕透的褻衣被寒風吹過,如同冰冷的鐵塊烙在身上。

    她走了好一會,感覺到四周的冷風越來越大,無憂可以肯定,他們已經離開了那該死的地方,果然這時聽到輕快的腳步聲靠近,似是女人三寸金蓮的腳步。

    “先生,迴來了。”紅衣清脆的聲音響起。

    “嗯!”張仁和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隻是輕哼了一聲。

    紅衣也不等張仁和說什麽,伸手扶住無憂,卻被掌下的冰冷嚇了一跳,她握住無憂的衣服,知道她身上涼涼,;心頭忍不住納悶:她知道這是無憂內衣與中衣濕透的緣故。

    不由得看了一眼無憂,又看了一眼張仁和,眼中的憂色更深。

    紅衣不發一言牽了無憂進了馬車,伸手解開無憂眼中的繡帕,摸到繡帕的潮濕時,手明顯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將繡帕折好,放在袖中,這次,自始自終沒有看無憂一眼。

    “紅衣姑娘,請在仁和堂左邊街道第一個拐彎處將我放下來。”無憂低著頭,輕聲請求。

    “我問一下先生!”紅衣也不含糊,隨即打開簾子,問了張仁和:“先生,蘇小姐要在仁和堂左邊街道的第一個拐彎處下車!”

    “你看著辦!”張仁和的聲音低醇如暗啞的大提琴般優美,卻透著如冰棱般的冷清。

    無憂盤算著,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可惜沒容她多想,一陣馬蹄聲響起,越來越遠,想來是張仁和駕馬遠去,不知道是誰又惹他不快了,不會又是她吧?

    唉,這些皇室子弟的心裏都有九道彎,生死懸於一線的人是她好不好,她還沒撂蹄子,他倒先發作起來了。

    但是無憂什麽都不說,緊閉著唇,低著頭,像一根木頭人一般,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何必得罪那懸在頭頂上的那把刀。

    隨著張仁和的馬蹄聲遠去,馬車裏的氣氛更加沉寂,無憂明顯的感覺紅衣在擺臉子給她看,顯然在責怪她氣走了她的主子。

    好沒道理,她隻是急著迴家招誰惹誰了?卻也麵色平靜,沒有絲毫怨怠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在車中,直到車外響起一道車夫低沉的聲音:“蘇小姐,您要的位置到了。”

    無憂下車,在離開前,迴頭望了一眼仍然闔眼似眠的紅衣,而後快步的離去,走的甚急,恨不得插翅而飛。

    直到租賃的院子門口,拍了兩下,然後,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嗚嗚哭泣起來,無憂感覺汗一條條在背上蜿蜒,她感覺自己的勇氣在這一時全部用光了,就連唿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終於活著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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