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將軍.”


    渾身上下就在大胯上纏了一塊布的大漢坐在羅漢床前,看著盤坐在床上的那個男人瑟瑟發抖


    許樂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這好不容易帶著人押送著那勞什子突厥人的使團到了長安,從鴻臚寺迴來就想洗個澡,結果剛進澡堂頭發都還沒被水打濕呢,一夥穿著紅袍罩甲的軍漢破門而入就把自己給摁住了,自己剛要反抗,就見大將軍的親兵頭子胡九,九爺一臉冷笑的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然後自己就被抓到大將軍這裏來了。


    “嗬,你不是連別國的使臣都敢打嗎?你抖什麽啊?”賈琿麵色不善的看著和小學生似的規規矩矩坐在凳子上的許樂,氣不打一處來。


    “你他娘的是不知道聖上定下來的對外政策嗎?上來就給了那奧斯曼的帕夏一拳頭,也就是人家初來乍到也有求於咱們,不想惹事生非,否則嗬,還去澡堂泡澡呢,伱早就被下獄了!”賈琿指著許樂破口大罵。


    “大將軍,可是.末將冤枉啊!”許樂一臉委屈的反駁道。


    “冤枉?你有什麽好冤枉的?難道不是你毆打的使節?”


    “不是啊大將軍,是那群突厥蠻子在沿途的鎮子上太囂張,打人砸攤子調戲民女,除了殺人外簡直是無惡不作!


    末將怎能忘記聖上定下來的對外政策?就忍了下來,可是那群突厥蠻子見我們未曾製止,就愈發猖狂,甚至屢次挑釁我等,我等氣不過,就.就.”


    “什麽?挑釁大齊軍隊?你怎麽不砍死他們.啊不對,你怎麽沒在冊子上寫呢?”賈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怒視著許樂。


    “.”


    大將軍,你剛剛好像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聾了?說話!”


    “忘忘記寫了!”


    “那還不快去改!”


    一本冊子“啪”的一聲被扔到了許樂的臉上,但許樂沒有絲毫的火氣甚至還傻笑了幾聲,他反應過來了,這是大將軍在保他。


    嘖嘖,不愧是大將軍,就是照顧咱們這些老部下.


    在朝堂上,對賈琿大概有五種叫法。


    第一種自然是賈太尉,多是那些與賈琿不熟的官員和非嫡係的軍隊用的,也是用的最多的稱唿。


    第二種是大都督,這是賈琿左軍都督府的部下們用的,另外追隨賈琿參與江南平叛之役的江南大營等部隊也用的這個稱唿。


    第三種是大司馬,畢竟賈琿也有一個領兵部尚書銜嘛,這個稱唿是兵部用的。


    第四種是賈公爺,多是閑賦在家沒有差事的勳貴們使用,那些有上進心和在廟堂當差的勳貴們則與同僚們一起稱賈琿太尉。


    最後就是大將軍了,這個是隻有安西軍賈琿的老部下們才有資格叫的稱謂。


    而許樂自都護府初建安西鐵騎的時候就已經是賈琿的部下了。賈琿當上千戶的時候,許樂也剛剛參軍,一參軍就因為各項條件拔尖被選入了賈琿的重騎隊伍中。


    所以,內心十分清楚大將軍是什麽樣人的他,壓根就不曾擔心大將軍會因為自己帶人毆打了一群胡人而傷害自己.


    至於之前的發抖.主要是迴想起當年被大將軍往死裏操練時的恐懼了.


    “笑?笑個屁,還不快寫!”


    “是!”剛剛還沉浸在迴憶中的許樂一個機靈被驚醒,連忙站起身來從賈琿手中接過了筆,這才轉身迴頭拖著凳子來到了賈琿放文書的小桌邊上,開始改起記錄來


    “就這?寫的太少了,也不夠慘,別這麽平淡,這些怎麽打的他們也不能說摧枯拉朽,要是要寫的十分艱難,沿途他們怎麽禍禍村鎮的盡量往慘裏寫,多寫寫他們做的那些惡事.”


    “可是大將軍,他們還沒來的及作惡”


    “放屁!他們的惡行老子就算是在長安都略有耳聞,怎麽可能沒做過!”賈琿大怒,一巴掌拍在許樂的腦門上打的他一時之間找不著北,趴在桌子上緩了好一會兒,終於恍然大悟。


    “對對對,他們簡直是太殘忍了,簡直是秉竹難書,這幾頁紙完全不夠用!”


    “那他媽叫罄竹難書.算了,喏,三頁紙給老子把它寫滿了!”


    “是!”


    節堂側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賈琿盤坐在羅漢床上處理著各方事務,而許樂則趴在一旁的小桌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像啊,太像了!


    神似前世某家被老師提溜到辦公室裏摁在桌子上寫東西時的場景啊!


    賈琿心中一時也升起了一絲懷念,深吸一口氣


    “大將軍,您看.這樣寫行嗎?”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賈琿已經處理完了所有的文書,一旁的許樂也寫完了三頁紙的劇情啊不,實情。


    “我看看。”賈琿接過許樂遞過來的冊子


    “我艸,你這筆字可真是.哎呀,辣眼睛”三頁紙仿佛鬼畫符似的字“轟”的一下讓賈琿的思緒停滯了整整二十個唿吸,險些以為自己不認識字了


    不過好在這些字還都是有跡可循的,再依照著前麵許樂的文字也能看懂個七七八八。


    “嘿嘿.大將軍,末將這不是尋思著快點寫,不耽誤您的事嘛”許樂一臉憨厚的撓了撓後腦勺。


    “嗯哼.”賈琿對此不置可否。


    簡單的過了眼許樂寫的實情,雖說有一些邏輯上的漏洞,用這段劇情來寫必定暴斃,但這是現實,現實不需要邏輯,既然這冊子上寫了有個奧斯曼的士兵想要強迫母驢.


    那就當他口味獨特吧。


    “行了,就這樣吧,今天晚上給我背熟它,一句話都不能差,明白?”


    “末將遵令!不過大將軍,末將寫的這些東西,有些事情末將自己都不信聖上他們真的會信嗎?”許樂有些擔心的問到。


    “安心,聖上和朝臣信不信是他們的事,但通過這件事情對奧斯曼發難,為大齊爭取利益嘛.”賈琿雙腳重新踩進了夏天穿的網布靴裏,雙手一撐站了起來,許樂連忙上前幫賈琿把外袍拿了過來。


    “那可都是政績,一群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蹦出來的突厥餘孽罷了,真以為建了個國家就能與大齊平起平坐了?”


    “那不能啊!末將帶著區區兩個百戶的人馬就把那些突厥的五百人打了,末將還聽說那什麽穆斯塔法帕夏是奧斯曼數一數二的善戰之人,我呸,也不知道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許樂捧著賈琿的紗氅,對這群突厥人的武力十分的不屑。


    “這不就說嘛,既然這群突厥人好欺負,那朝臣也就用不著顧慮什麽了”賈琿穿好了外袍,又從許樂手上接過自己的紗氅來,低下頭就看到了許樂的護胸毛.


    “還楞著做甚?快去穿件衣服,爺請你泡澡去!”


    。。。。。。


    澡堂子這種東西,華夏自古有之。


    隻是最早的時候比較講究,《禮記·內則》記載:“內外不共井,不共福浴。”洗澡是不能共同使用一間浴室,不能一起洗,這是周禮的規範


    但是隨著禮崩樂壞,越往後人們也越不鳥這條規矩。


    隨著市民經濟的發展,澡堂也不再是王公貴族的專屬,也漸漸對百姓開放起來。


    宋人吳曾的《能改齋漫錄》記載:“所在浴處必掛壺於門”。澡堂成為獨特的行當,門口掛“掛壺”成了標記。


    澡堂不僅可以洗澡,還可以搓背、按摩、修剪指甲等服務。除供洗浴外,又兼賣湯麵之類。


    當時還稱澡堂為“香水行”,大家在沐浴洗澡的時候,多會用香料、藥材粉,衣服還會熏香,於是就有了“香水行”的美譽。


    當然,這種能熏香的澡堂也非普通人消費的起的。


    而既然是服務行業,自然也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喜愛享樂的賈琿也不會去與那些苦力們泡在一個池子裏。


    所以,賈琿就帶著許樂來到了長安最好的香水行裏。


    水是一樣的水,冷熱也是一樣的冷熱,但隻把環境裝修的或金碧輝煌,或清新雅致,池子上再用些漢白玉石等珍貴材料隨便雕點東西,最後再在池子裏撒上一些花瓣.


    duang!


    十兩銀子就沒了!


    “泡!泡不滿兩個時辰就別想給老子出去!十兩銀子啊”躺在灑滿了玫瑰花瓣的池子裏,賈琿一臉肉疼的跟旁邊四處打量大開眼界的許樂吩咐道。


    “啊什麽?十兩銀子?乖乖,都頂得上五分之一顆北虜的腦袋了!”許樂瞬間就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是啊,畢竟這家香水行的服務冠絕長安,花銷自然是大了點,若是想要去便宜的地方也有不少,但這家店跟教坊司的戲樓挨著最近,在這吃完晚飯就能去看夜場的戲了.”賈琿頭頂著毛巾抬頭望著天花板說道。


    想去看戲了.


    教坊司也是有夜場的,甚至遠比白天場的更加賣力精彩,尺度甚至也比較大。


    畢竟這年頭也是有宵禁存在的,而敢無視宵禁來戲樓看夜場戲的哪個是等閑?不是王公貴族就是有錢能在戲樓過夜的富商,自然是要賣些力氣的。


    “看戲?”


    “嗯哼,聽說是這個季度的新戲,剛剛排出來的,好像叫什麽.《白蛇傳》?”賈琿迴想了一下說道。


    “《白蛇傳》?白蛇有什麽好轉的?再說了白蛇可是祥瑞,有轉白蛇的功夫都不如獻給朝廷,起碼還能得幾個賞錢!”許樂滿臉疑惑的說道。


    嘖.跟你一比,我這個平日裏自詡糙漢的都要甘拜下風。


    “不是轉白蛇,是白蛇成了精,要報千年前的救命之恩,於是就跑去杭州那邊去找人,結果那白蛇與她恩公的轉世一見鍾情,談起了戀愛.好像是這個劇情。”


    “什麽呀,又是些情情愛愛的東西.”聽賈琿這麽一說,許樂瞬間就沒什麽興趣了。


    “活該你討不到老婆喲!”聽見許樂的話,賈琿翻了個白眼。


    “你爹你娘走得早,你族中的長輩為了那幾畝地也把你趕走了。沒了長輩操持,你想怎麽成婚?還不是我這老上司給你挑?


    還偏偏有些追求,想要既賢惠又好看的。


    行,沒問題,你二十歲的年紀就當上一衛的指揮使,當然有資格挑選中意的妻子。


    可你不想要大戶人家的姑娘,嫌棄娶迴家與請菩薩無區別,行。


    你又瞧不上小門小戶的,嫌棄身份低見識低,行。


    可你連和你門當戶對的那些官家的姑娘都不願意,說有娘家撐腰,成婚以後被人管會不自在,那我就沒轍了,隻能靠你自己了。”賈琿攤了攤手。


    “可我覺得以你這幅尊榮和脾氣我覺得難。”


    “其實.大將軍,我.您覺得,我去教坊司找一個如何?”許樂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教坊司?你瘋了吧?前途不要了!”賈琿瞪大了眼睛“嘩啦”一下起身直視著許樂,一巴掌糊到了他腦門上。


    “不不不,大將軍您先別急,您先聽我分析一下唄?”許樂連連求饒。


    “哼,且聽你能說出什麽花來!”賈琿冷哼一聲,靠在了漢白玉池沿上。


    “大將軍,您想啊,這教坊司戲樓的姑娘都是什麽人?”


    “戲樓啊犯官之女。”


    “對啊,換句話說不就是從前的大家閨秀嗎?您看,這不知書懂禮、見多識廣、膚白貌美都湊齊了。也沒了母族撐腰,我為她贖身帶她脫離苦海這不得對我百依百順?至於贖身的銀子就當是給彩禮了。


    這麽綜合一下,那我追求的那些點這下不就齊了嘛!”許樂一臉興奮的說道。


    “.啊?”賈琿一臉懵逼沒反應過來。


    “再者,咱大齊的教坊也不同前朝,是教坊的戲樓不要的那些姑娘才會被扔到扔到那種地方,所以教坊司戲樓的姑娘清白也有保障,大將軍,您說末將這想法.如何?”許樂說完,兩眼放光期待著能從賈琿口中聽到些讚同自己的好話。


    “可可說到底還是戲子啊,對你子嗣的影響也很大啊,再說這事也很影響你的前途的!”雖說許樂說的.有那麽點歪理,可賈琿還是覺得這事很不靠譜。


    “嗯我兒若是敢瞧不起她娘的出身,末將就大耳刮子抽他,把他逐出家門!


    而且大將軍啊,咱是武將,前途這種事說到底還是要用手中鋼刀來搏啊!”許樂十分鄭重的說道。


    “再說了,有您在,末將還會愁沒有進步的機會?”許樂原本還嚴肅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嘿嘿憨笑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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