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來的太快,以至於賈琿剛剛一臉自得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幕府內陷入一片寂靜,隻有雨聲與時不時出現的雷聲迴蕩在屋內。


    關勝林衝二人端著茶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生怕發出什麽響動招惹到賈琿,以免被穿小鞋.


    “唉不對啊,劉深是指揮同知,再往上還有個指揮使莫寧呐,他去哪了?”賈琿直起了身子,看向了站立在門口的傳令兵。


    “莫指揮使正率部攔截東宮餘孽,但還是讓賊首帶著一個千戶多一些的人馬突破了出去,現在應該正在絞殺被攔截下來的兩千賊人”傳令兵迴想了一下自己離開前的戰況,朝著賈琿解釋道。


    打開小地圖,賈琿掃了一眼戰場,發現確實如剛剛進來的傳令兵所說.


    這.還真是被打崩了啊


    不過還是能看到有一部分人被龍驤衛圍住了,並且不斷倒下,估摸著再有一刻鍾多一點,他們就會被絞殺殆盡


    “將主,咱們也準備出手吧!”剛剛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楊誌見到賈琿終於開始詢問戰事,於是鬆了口氣,上前一步朝著賈琿請戰。


    “廢話,招唿弟兄們,抄家夥和老子去平叛呐!”


    。。。。。。


    “千戶死了,千戶被射死了!”


    一支羽箭正中一名千戶的眉心,將他射下馬來,重重的摔在地上,龍驤衛的士卒們的士氣又一次被打落。


    原本因身為上直親軍的驕傲再也不複存在,那個手持弓箭、背負短矛在人群中來去自如的身影仿佛化作心魔,侵入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龍驤衛的軍官們幾乎被他射殺殆盡,就連他們的指揮同知也被他用短矛穿心


    “挺住,挺住!增員來了!羽林衛就我們身後!”混戰中,龍驤衛指揮使莫寧躲在盾牌後麵,朝著自己的部下們不停的大喊著,拚盡全力來維持住對東宮餘孽的包圍。


    與劉深不同,他莫寧屬於那種靠著裙帶關係進入的上直親軍.


    他表姐就是當今的上皇後.就是有點遠,不過還在五服內。


    其實他也是有些本事的,否則也不從京營中脫穎而出,被選入上直親軍。


    仕途上也順風順水,當今聖上登基後沒幾年自己也成了龍驤的指揮使。看起來似乎前途無量,可實際上卻是他升遷過快,沒有與之相配的軍功,根基不穩!


    可能皇帝是看到了自己的忠心,想把自己培養成如陸爺那樣的上直親軍都指揮使,可劉深等人可不管這個,年齡小不小的不要緊,可你總得有配的上官職的功績吧?


    然而他還差了一些。


    這也是劉深等人不太服他的原因了。


    之所以說不太服,是因為平日裏他們對自己也是客客氣氣的,與其他指揮使無異,可到了如現在這樣的戰時,卻是沒幾個武將能聽自己的!


    就比如劉深!


    自己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單挑,不要單挑,遇到魏辭要並肩子一起上!他怎麽做的?被魏辭幾句話就給說上頭了,一個人就衝了上去,這下好了,不光自己丟了性命,還連累著龍驤衛士氣大跌,軍陣崩潰


    自己幾斤幾兩沒個數嗎?忘了八年前是誰幹翻的你?


    該死的劉深!


    遠處又傳來一聲聲戰馬的嘶鳴,躲在盾牌後麵的莫寧瞬間大喜。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拖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援軍正是把守在宮門外的羽林衛。


    雖說他瞧不太上這群也就十六七歲上下小子們的戰鬥力,但是如今自家龍驤衛都快被昔日的手下敗將幹爆了,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不好,慕容,帶著你的兵與老夫突圍出去!”魏辭也聽到了前方傳來的馬蹄聲,暗道一聲不好,當機立斷準備拋下被重新聚攏起來的龍驤衛拖住的人馬,帶著一直緊跟著自己,算是現在東宮最精銳軍隊的慕容淩的千戶突圍出去!


    “啊,魏師,那在後麵的弟兄們呢?”


    剛剛砍死一個龍驤總旗的慕容淩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騎在馬上不停射箭的魏辭。


    下意識看了一眼正與龍驤艱難纏鬥的兩千戶袍澤,稍作思索,慕容淩恍然大悟。


    不是,我雖然非常非常想報仇,可我也不想拋下袍澤啊!


    “廢什麽話!要伱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們已經救不出來了,迴頭去就他們隻會讓我等陷在這等死!你的千戶最是精銳,快騎上馬,與老夫趁著羽林沒有列陣之際衝過去,快點!你小子還想不想報仇了!”


    見到慕容淩那質疑的目光,另魏辭大為惱火,惱羞成怒的抬起弓來,張弓搭箭指向了一臉掙紮之色的慕容淩。


    “.”


    一方是與自己朝夕相處十餘年的袍澤,一方是殺害了自己父母的老狗


    糾結,糾結,糾結!


    糾結來糾結去,最後死在糾結裏!


    迴想起身為右清道率千戶的父親,和給小郡主當奶娘的母親


    “所有人,跟著魏師衝出去!”心一橫,慕容淩朝著身後的袍澤們大喝一聲,然後跳上了馬背跟著魏辭超前衝去


    抱歉了諸位,我隻能做到這了,能衝出去幾個就衝出去幾個,你們不要怪我


    待到兄弟手刃那老狗之後,自會自盡下去跟你們謝罪!


    “魏辭,你還我爹命來!”


    一馬當先的一員羽林衛小將帶著滿腔的仇恨朝著魏辭殺來,舉起大槍瞄準了魏辭的咽喉就刺了過去,卻被魏辭輕易閃了過去,然後在兩匹戰馬交匯之際,一直張著的弓輕鬆撥開,在那員小將錯愕的目光中被一支羽箭洞穿了他的脖子


    “老徐!魏兔子,受死!”


    幾個落後一步的小將見到袍澤就這麽輕易的被魏辭斬殺,心中先是一驚,後勃然大怒,紛紛拍馬朝著魏辭殺去.


    “哈哈,來得好!”


    見到七個人朝著自己衝過來,魏辭渾然不懼,反而大笑起來,雙手朝後一抓猛地將兩把短矛擲了出去,當即擊穿了兩員小將的盔甲薄弱處,那員手持偃月刀的小將瞬間斃命,另一員小將也被擊中了胸口的直身甲中間縫隙中,仿佛被奔馬撞到一樣痛苦的大叫一聲,再也維持不住騎術從而摔下馬來.


    見狀,剩下的五人大驚,隨後更是紅了眼睛,不再喝罵,專心的朝著那宛若殺神的中年人殺去!


    “再來!”


    魏辭再次從背後抽出兩把短矛,輕鬆地撥開衝在最前方小將的兵器,然後反手一抹,小將脖子上鮮血瞬間噴湧而出,呲了魏辭一臉!


    魏辭不為所動,再次故技重施,左右交替,接連斬殺了騎馬朝自己衝過來的三員小將,隻剩下了衝在最後,手持棗陽槊本該一往無前卻被嚇得滿臉冷汗的高大小將。


    “就這?你們這群小崽子的老子就打不贏老夫,被老夫殺了,如今你們也步了你們老子的後塵.這叫什麽?這叫犬父有犬子,這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叫.”


    “啊啊啊!!去死啊!!”


    再也忍受不住殺父仇人嘲諷的高大小將再也忍耐不住,雙目血紅高舉棗陽槊,咆哮著就朝魏辭衝了過去


    當!


    噗呲!


    失了心態的高大小將又怎麽可能會是老奸巨猾魏辭的對手,兩把短矛一前一後被魏辭擲了出去,高大小將剛剛用他那笨重的棗陽槊撥開前一根短矛,後一根瞬間直插入高大小將還未閉合上的嘴裏。


    短矛尖自口腔進入,刺穿了後腦勺,最後撞在了高大小將的頭盔內壁之上,“當”的一聲響起!


    若是平日裏這聲音自會傳出去很遠,引眾人矚目,可周邊的喊殺聲卻掩蓋了這清脆的敲擊聲,就這幾個死的輕如鴻毛的羽林小將


    。。。。。。


    宮內。


    大雨伴隨著雷電,喊殺聲包含著慘叫聲落在二聖與諸王的耳中,嚇得某些人險些站不穩倒下。


    “取孤甲來!”一聲突兀而又堅定的聲音突然出現,迴蕩在殿內,諸王連忙朝著某處看去,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二聖也迴過頭來.


    “我的也一塊取來吧。”默不作聲一直坐在角落裏的陳四也發話了。


    除了義忠,他之前已經被嚇暈了。


    “老三老四,別胡鬧!”二皇子義康親王眉頭一皺,朝著剛剛出聲的三皇子義仁郡王與陳四嗬斥道。


    “胡鬧?胡什麽鬧?怎麽就胡鬧了?莫非等那些東宮餘孽打進宮來的時候披甲才不叫胡鬧?”義仁郡王同樣眉頭一皺,朝著自己的胞兄反問。


    雖非雙生子,但意外相似的兩張臉同時皺起眉頭又對視起來,就好像是照鏡子一樣。


    皇帝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感


    就是老三臉上的傷疤有些礙眼.


    見義康親王擺起架子來教訓自己,陳四也來了火氣,正要頂他幾句,卻見義仁郡王朝自己打了個手勢


    沒看懂。


    不過結合自己這三哥的行為,他大概是想讓自己別說話,由他來的意思吧


    想到這,陳四也樂的清閑,閉上嘴與其他幾個兄弟一樣進入了吃瓜狀態。


    “放肆!有上直親軍龍驤、鳳翔與羽林三衛精銳勇士在,那群亂臣賊子又怎麽可能衝上山來!”被胞弟的反問的義康親王心中起了火氣,瞬間被胞弟的忤逆行為激怒,嗬斥聲越來越大。


    “嗬嗬,那我怎麽聽得那群賊人離華清宮越來越近了?”義仁郡王冷笑著看著胞兄。


    他已經查到了,就是這廝故意給了錯情報,這才導致自己破了相的!


    自那時起自己就別了一肚子的火,若非母妃可憐,牽著自己與這廝的手讓他們兄弟兩個互相扶持


    他不想讓母妃傷心難過,也就隻能把怒火憋在心裏。


    可他天生性子倔,這股怒火是熄不滅的,他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這廝不斷的仗著兄長的身份不停嗬斥自己而越燒越旺!


    “你!”說實話現在義康親王也十分的不安,他也覺得那群亂臣賊子離著自己越來越近了。


    可是出於自己大兄的身份,出於二聖的關注,出於旁邊幾個不知尊卑、不知長幼有序的弟弟們戲謔的目光,他義康親王今天還必須要把自己的胞弟,皇三子義仁郡王的忤逆行為給壓下去!


    “你怎麽敢說這種話?你難道是在懷疑上直親軍的實力嗎?你難道是在懷疑皇祖父的治軍水準嗎!!”義康親王色厲內斂的朝著義仁郡王大吼道。


    “嗬,喊得這麽流暢,聲音也這麽大”義仁郡王冷笑著看著因吼叫別的滿臉通紅的兄長,“這些都是兄長的想法吧?借著教育弟弟的機會拐彎抹角的說出來.”


    “放肆!你在胡說些什麽!”


    “哎呀呀,兄長惱羞成怒了啊.看來還真被弟弟給說中了,兄長您隻說啊,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啊!


    你也不早點說,你想讓弟弟說,那弟弟還會不幫兄長您嗎?哪怕是挨一頓板子又怎樣?弟弟就是挨板子也要站起來跟著皇祖父說出來了,哪還要兄長憋成這樣.呦呦呦,臉都發紫了.”


    “住口!!!”義康親王臉色紅得發紫,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血管一樣,可他內心的驚慌卻透過眼睛展露了出來.


    到底怎麽了?安安心心給自己當狗的陳寧遠怎麽就突然瘋狗似的轉過頭來咬起自己來了?


    不會是當年做的事情被發現了?


    不行!這件事情必須馬上揭過去,不能讓這條瘋狗抖摟出來!


    “皇祖父,你看三弟他”


    “怎麽了?朕也覺得老三小三說的很對啊,朕現在也在懷疑自己的治軍能力”


    說到老三的時候,上皇瞥了一眼聽到自己的稱唿而習慣性看過來皇帝


    “啊?這這.”上皇竟然站這瘋狗而不站自己?


    義康親王心瞬間涼了半截,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不幫自己說話的上皇。


    “行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這件事就先揭過去,老.小三,去穿上盔甲吧.啊對了,給皇爺爺的甲也帶過來!”上皇朝著站起身來的義仁郡王吩咐道。


    他又不是聾子,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他又不是聽不出來,老早就想要去穿戴鎧甲了,就是在這些兒孫麵前始終拉不下臉來說穿甲.


    萬一他們覺得自己貪生怕死,影響老子在他們心中英明神武的形象怎麽辦?


    現在好了,老.小三跳出來了,自己也能名正言順的武裝齊全了!


    不過


    上皇深深的看了癱坐在地一臉頹廢的老三家二兒子,一臉的不屑。


    為了皇位不惜設計讓同胞兄弟破了相


    真當他老人家什麽都不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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