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林洪背負長劍的身影便漸漸地沒入了西陲的暮色之中,濃濃的獨屬於夕陽的虹光之下,單薄的身軀顯得異常的挺拔,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其方向,也與其餘弟子所在背道而馳。


    靈劍長長的劍柄靜靜地躺在林洪的手中,雖說沒有長鑰古劍給人熟悉的感覺,但是似乎是被這一震夕陽的孤寂所感染,輕輕地蕩出一陣陣清脆的劍鳴,那一股無形中的生疏的感覺,緩緩地,仿佛歲月一般悄然逝去,不見了蹤跡。


    待暮色完全沉下之後,林洪將長劍放於雙膝之上,在瀑流的下麵,靜靜地感覺著劍身之上的那一層逐漸凝聚的冰涼,同瀑流一起,如水般滴落。遠處佳人有望,如此,一夜無話…


    等到第二天的朝陽宛如利劍一般的從雲層之中破體而出時,林洪已經是仗劍站在葑月峰的山巔,雙眸在充滿紫意的陽光照射下,隻有一片汪洋般的寧靜,仿佛沒有盡頭,款款的撫摸著林洪的額頭。


    身前十幾道同樣凝注的身影靜立在朝陽之下,包括白衣少女在內的幾名長老共同注視著所有人的動靜,明明南南北北的風唿嘯之地,此刻卻顯得異常的寂靜,雖然沒有落針可聞般無聲,但是壓抑的氣氛,足以讓人發瘋。


    已經有兩個時辰了,林洪幾乎是半夜被召集在此地,便再也沒有動彈過,幾名長老隻是微微的散發出一絲威壓,但是兩個時辰下來,汗水已經浸透了背部,冷風吹過,更具威力。


    隻要沒有人倒下,這樣的過程還會繼續進行,點蒼池之中能夠容納的人數有限,必須有人勁力淘汰。


    不過下一刻,一絲極為明亮的靈光驟然間從其中一名長老的手掌之中彈躍出來,不過刹那,略顯幹枯的手掌已經牢牢地按在了地麵上,靈光爆碎,融入了來來往往的勁風之中,勁風所刮過的地麵,皆是呈現出鏡麵一般的光滑,並且這一抹鋒銳夾雜在塵土之中,向眾人襲來。


    瞬間破碎的寧靜來不及讓眾人反應,便已經被靈光拂過,林洪也隻是倉促應對,迎著襲來的靈光,一掌按了下去,身軀不過是微微一頓,就已經是胸襟鼓裂,衣帛崩碎開來,牢牢抓住地麵的腳掌毫不客氣的踏入了堅硬的岩層之中,在腳掌艱難的在岩層之中劃出半米長,卻越來越深的痕跡之後,林洪方才停了下來,身形已經是狼狽不堪。


    反觀其側,有人生生退了兩米,有人卻幾乎原封不動,毫無疑問,已經有人淘汰了,如此漫長的過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接著,不等眾人恢複平靜,數道靈光已經從每一名長老的掌心之中迸射出來,一道道宏大的禁製從中逸散出來,每一名長老施展出來的都不盡相同,但是卻是莫名的融洽,在半空中極速的交織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禁製圖案。


    禁製轉動的同時,纏繞在葑月峰頂的無數天地靈氣化作光絲,飛速的朝這邊掠過來,盡數的沒入禁製之中,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中,禁製足足擴大了三倍有餘,方才停止了擴張,穩定了下來。


    幾名長老微微喘息,便將這個巨大的禁製砸向了腳下的岩層,在距離岩層有一寸之時,岩層驟然間亮起一副巨大的禁製圖案,不過在視野之中停留了一秒不到,兩幅禁製圖案便已經結合在了一起,隨後地麵一陣晃動,岩層便向兩邊化去,碎開一道丈許長的深深地裂痕,幾乎貫穿了山頭,同時伴著一股塵封的風,吹來一道道蒼老的氣息,幾名長老似乎也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悄然蒼老了幾分。


    “進去!”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將尚存七人的隊伍送了進去,在林洪腳掌踏入裂痕的那一刻,似乎是被剝奪了一切的光明,邁入了黑暗之中,隨後升起一股濕氣,盡管看不到,但一道數丈寬的湖麵,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湖麵飄出的水汽之中,不僅有一股異常雄渾的靈力蘊含,還有一股比剛才略微薄弱的蒼老氣息,無處不在,飄渺無際。


    沒有猶豫,林洪微微頓了一下身形,整個身軀便就此沒入了池水之中,隨著腳掌的踏入,湖麵上那一層極為奇特的東西,豁然間宛若無物一般的闖入了林洪的身軀之中,不似靈氣,明明已經湧入,卻又感應不到,無法使用。


    而且隨著林洪身軀的不斷身軀,這般湧入了速度越來越快,周圍這一片湖麵上的氣息,都被林洪牽引了過來,林洪也感覺到,這種氣息對自己並沒有害處,至於好處,或許之後點蒼之後才能體會到。


    林洪也有種預感,這個池子之中的這種氣息隻能讓七個人吸收,而吸收隻是作為鋪墊,對於點蒼的感悟,便是全然要靠感悟了。


    點蒼的時間,是今日的日出到遲暮之時,這短短一日的功夫,就是林洪整個計劃的關鍵所在,若是點蒼失敗,雖然沒有直接的損失,但是麵對其他兩個宗門的厲害人物,也是無法占據上風,若是成功,如此神異之事,能夠得到的好處,絕對不亞於晉升為化脈境四重。


    想清楚這一點,林洪直接摒棄了所有的雜念,深吸一口氣,就此沉入了處在黑暗之中的池水之中,無數蒼老的氣息,瞬間從四麵八方朝林洪的體堊內湧來,仿佛歲月一般的在體堊之中流逝,迴轉。


    悄悄地,數息過去,林洪再次換了一口氣,體堊內的那種氣息再度濃鬱幾分,而外界,朝陽也已經完全升起,幾名長老充滿凝重之色,時刻關注著裂痕之中的動靜,似乎是有意而為之,陽光開始朝著其中傾瀉,融化了點點黑暗,池水顯得更加的寧靜。


    這種氣息儼然是歲月的積累,林洪不斷的吞噬,使得池水之中的這種氣息明顯的薄弱了幾分,但是依舊是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那點蒼二字,似乎依舊是遙遙無期,濃濃的黑暗之中的池水,好比一道無比厚實的幕布,林洪的身軀與歲月隔離開來。


    一次又一次換氣帶來的,出來不斷加深的氣息之外,就隻有同樣在不斷加深的孤寂之感,濃濃的黑暗好像一鍋湯,將林洪的心境在寂靜之中不斷煎熬,而林洪的動作仿佛表麵早已忘卻了孤寂,對於點蒼的渴望,卻是越來越強烈,佩在腰間的長劍,在前一刻已經深寒入骨,此刻卻結出了一層淡淡的冰霜,隨著林洪身軀的起伏摩挲著腰側,沒有停息。


    葑月峰頂的崖壁之上,涼風吹拂之間,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輕歎道:“哎,久違的點蒼,希望已經去了九成,可惜我已經過了年紀,明白已晚啊!”


    說罷,竟然不再理會池水之中的動靜,踏著悠悠的腳步聲,離開了峰頂。之後又有幾名年紀稍大的長老就此離開,最後隻剩下白衣少女和另一名長老,少女自語道:“點蒼無用,玄月丹隻是虛幻而已,日暮,便是你要償還這一切的時候了!”說罷,就很有耐心的停留在了峰頂,裙擺的一腳垂入裂痕之中,指尖摩挲著地麵,凝視著陽光的變化。


    池水之中,幾乎所有人都是想要讓體堊之中的氣息越來越濃鬱,但是隨著氣息的深厚,林洪心中突然出現一股莫名的悵然,似乎錯過了什麽,不過想要就此挽迴,卻已經遲了。


    思緒如此轉動,但是身軀似乎已經被斷去,想要做出挽迴的舉動,一股深深地無力感,瞬間宛如池水一般的充斥了林洪的內心,意識短暫的遲鈍,已然忘記了換氣,身軀一頓,悄悄地沉入了池水的底部,陷入了沉睡之中。


    在林洪陷入沉睡的那一刻,體內的氣息一滯,竟然開始逐漸的向外消散而去,好不容易積累在體堊內的這種氣息,極為迅速的迴到了湖水之中,林洪失去意識的身軀也不過宛若一塊頑石,被湖水遺忘在池底,早已破碎的衣物,平靜的褪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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