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徹底落下,烏雲籠罩夜空,看不見一個星子。


    秋日的京都,夜風已經帶著一股寒涼之氣。


    燈火搖曳之下,不知道又跪了多久,麵前的門才再次打開。


    出來的是江何。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雲初念跟前:“皇上有旨,宣雲初念覲見。”


    跪了一個時辰,雲初念的雙膝早已沒有知覺。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江何眼疾手快,連忙扶住她。


    “皇上召見鎮國公時,發了很大的火,將荊州遇伏一事的責任完全算到了他的頭上。勒令他閉門思過,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京。”


    趁著攙扶她的當口,江何非常快速的壓低聲音將事情給她簡要說了一遍。


    雲初念心領神會。


    景仁帝正在氣頭上。


    她退後一步,向江何福了福身:“多謝公公。”


    在旁的有心人眼裏,兩人隻靠近了一秒就分開了,並未有別的異常之處,因此也並沒有放在心裏,隻當江何是做慣了奴才,順手了。


    禦書房內隻留了李全飛一人伺候。


    雲初念恭敬的行禮請安。


    距離上一次見景仁帝,已經過了有半年。


    經過兒子的逼宮叛變後,他明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臉上多了不少皺紋,白發叢生,看著像是老了十歲。


    “賜座!”


    “多謝皇上。”


    雲初念坦坦蕩蕩的坐在李全飛搬來的錦杌上。


    景仁帝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禦書房靜到雲初念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燭花劈啪作響,讓靜謐的禦書房內氣氛更顯緊繃。


    高壓之下,雲初念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從容淡定,並沒有流露出半點惶恐懼怕。


    許久之後,景仁帝才問:“忠毅侯的傷怎麽樣了?”


    平靜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波動。


    雲初念起身謝恩:“勞皇上關心,忠毅侯傷勢危重,幸好臣女等及時趕到青州進行治療,才從閻王手上僥幸撿迴一條性命。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臣女離開青州時,他已經能下床走上一段路了。”


    “是嗎?”景仁帝輕笑一聲:“那你倒是幸好沒有被耽誤,否則,朕就要失去一個肱骨大臣了。”


    話裏雖含著笑意,但那雙眼睛卻極其陰冷,宛如一條吐著信的毒蛇。


    雲初念立時起身,跪了下來,做出滿臉惶恐的模樣,向他求饒:“皇上恕罪,臣女接到青州傳來的消息後,一時慌了神,什麽也顧不上就離開了京都。一路上不敢停歇,日夜兼程趕到青州之後過了幾天才聽說皇上下了聖旨。但當時已經在青州了,未能及時接旨,請皇上責罰。”


    景仁帝盯著她,仿佛要從她惶恐的臉上看清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也不能怪你,那畢竟是你的外祖父,會著急也是人之常情。若朕責罰你,倒顯得是我不近人情了。”


    雲初念的表情更加惶恐了:“天大的事都該為皇上的旨意讓路。臣女自幼聽外祖父講君恩大於生恩養恩,若皇上下旨不讓離開京都,那臣女也會放下所有的著急,安穩待在京都,不出大門一步。”


    雲初念義正言辭,一副恨不得馬上在此地撞柱表忠心的模樣。


    但這話一出,景仁帝倒是不好再為難她了。


    “忠毅侯戎馬一生,守衛大周江山,他受傷了朕也痛在身上,恨不得親自趕去青州慰問他。給你下旨也是為了讓你盡快趕去青州為他療傷,現下既然忠毅侯平安那就萬事大吉了,你也不必再將此事放在心上,起來吧,一直跪著倒顯得朕不近人情了。”


    絕口不提後來在去青州的路上四處通緝雲初念一事。


    至於那封送到雲家,卻沒來得及宣告的聖旨上到底寫了什麽內容,那就見仁見智了。


    “臣女惶恐,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頭。”


    她從善如流的起身坐迴錦杌上,麵上的惶恐還未散去,但心底卻連連冷笑。


    外祖父的傷情脫離生命危險後,立馬就由舅舅代筆寫了一封奏折上書陳情,後來又過了這麽久,每月都有例行的述職奏折,按理說,景仁帝分明就是對他的傷情了如指掌。


    可他還是問起了自己此事。


    關心是假,想要以此來敲打自己是真。


    “朕之前召見了鎮國公,聽他說……你在迴京都之前,去了荊州?”


    “是!”


    雲初念正想要按照計劃,將事先就和蕭雲祁父子竄過的口供說出來,但還沒開口,就被景仁帝打斷:“青州和荊州一南一北相隔萬裏,你一個姑娘家,離開青州後不迴京,去戰亂頻發的荊州做什麽?璃王和大理寺卿蕭雲祁也在荊州,難道你是去見他們的?”


    景仁帝目光銳利的盯著雲初念:“說起來,朕記得你和蕭雲祁倒是頗有淵源,去年北涼國師梅玄機挾持你,是蕭雲祁救了你。宣王造反時,你們二人默契十足,最後也是他救了你……”


    他的聲音一頓,突然輕笑一聲,慢條斯理的轉動著手上的扳指,似笑非笑的說:“蕭雲祁紈絝,蕭家沒人能強迫他,以至於他現在二十有二了,還未成親,也是胡鬧。朕早就為此頭疼不已了。


    若似民間那樣論起來,蕭雲祁應當叫朕一聲姑父,刨除這層關係不說,朕為君他為臣,他的親事朕也可以理所應當的插手。


    你們二人也算郎才女貌,緣分匪淺,雲家雖然門第低了一些,但你曾救過朕的性命,不如朕立馬下旨,為你們二人指婚,如何?”


    雲初念的背上浮起一層薄汗。


    景仁帝的眼神太犀利,讓她如坐針氈。


    她知道景仁帝這是在故意試探自己。


    若她還是上一世那樣有情飲水飽的豬腦子,或許聽到皇帝要為自己和心儀之人賜婚,立馬就歡天喜地的領旨謝恩了。


    但她現在不傻,知道這就是一個圈套。


    她要是敢答應,今天或許就走不出這座吃人的皇宮了。


    可這是皇命,她一個小小的尚書之女又豈敢違抗?


    抗旨不尊仍是死罪!


    雲初念重新跪了迴去,模樣淒苦卻仍舊強裝笑臉:“臣女讀過幾天聖賢書,也知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皇上若要讓臣女嫁給蕭大人,臣女不敢違抗。”


    聲音哽咽,眼尾微紅,好似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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