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所中的毒並不嚴重,清醒後當天夜裏就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國丈和國舅在禦書房外跪了半晌想要為皇後求情。


    但皇帝連見也不見,任由他們在烈陽之下長跪不起。


    他沒有準備饒過皇後,在沉寂了半天後,當天夜裏就讓人將皇後宮中的宮女太監盡數處死。


    最殺人誅心的是,他竟讓人將這些宮人全部帶到皇後的椒陽殿外處死。


    無盡的黑夜中,這些宮人們的哀嚎求饒聲響徹天際,令人聞聲膽寒。


    血流成河!


    椒陽殿內的皇後緊捂雙耳,但仍舊無法阻止這些慘絕人寰的叫聲滲入耳中。


    那些都是在她身邊伺候多年的人,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沒了。


    這一整夜,皇後噩夢連連,第二天整個人肉眼可見變得憔悴。


    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子怎麽能坐視不理?


    無論如何,在外人看來,皇後就是他的生母,他和皇後娘家一族是綁在一起的利益關係。


    就算是為了自己在北涼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他也不能無動於衷。


    所以,第二天下了早朝後不久,他就強行拖著病體到禦書房外,要麵見皇上。


    皇帝對皇後狠得下心,對拓跋聿卻狠不下心。


    太監剛剛匯報,話都還沒說完,他就焦急的讓人把太子請進來。


    拓跋聿在外麵吹了涼風,虛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皇帝連忙讓人去把雲初念請來,自己滿口擔心的責怪他:“眼下你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身體,怎麽能隨便出來吹風受累呢?有什麽要緊的話不能讓奴才們通傳的?”


    他心疼不已,親自給拓跋聿倒了一杯熱茶。


    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拓跋聿麵前沒有一點架子,像個殷切的老媽子,言談之間平易近人,對麵前這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兒子’關懷備至。


    拓跋聿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剛來北涼時,他還對此很不習慣,但經年累月下來,他早已對這樣毫無保留的關心中見怪不怪了。


    “父皇!您真的準備要廢黜皇後嗎?”私底下,他也並不願意叫皇後‘母後’。仟千仦哾


    皇帝變了臉色,咬牙切齒的罵道:“那個毒婦竟想害死你,我若不殺了她,如何對得起你母親的臨終托孤?”


    “我早就調查清楚了,原來你體內的毒就是她搞出來的,她倒聰明,知道將幾種看似無害的東西混在一起,讓你在長年累月中慢慢在體內積蓄毒素,直到病入膏肓!”


    “她既如此狠毒,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


    他這些年一直在調查拓跋聿體內的毒是怎麽來的,一直到最近幾日,突然有幾條線索浮出水麵,他順藤摸瓜,這才查出這一切竟然和皇後脫不了幹係。


    昨日探查出真相的時候,他恨不得立馬衝到椒陽殿,親手掐死那個毒婦。


    拓跋聿也有些震驚。


    但他沉吟幾秒後,小心翼翼的說:“可是,她到底貴為皇後,且父兄又幾乎掌控了北涼的命脈。若貿然動她,恐怕後患無窮啊。”


    “那又如何?她這皇後之位是我親封的,那我自然也能收迴來。總之,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會全部擺平的。”


    拓跋聿心中思緒萬千。


    他這會兒已經累極了,卻還是強撐著病體,試圖為皇後求饒:“可是……她畢竟是我的母後!”


    “你的母親是這世間最溫柔善良的女人,豈是她這個毒婦能比擬的?休要再叫她母後了,她不配!”提到拓跋聿的母親,皇帝眼底流淌過片刻的溫柔。


    但越是這樣,他對皇後就越發憎恨,恨不得馬上就殺了她泄憤。


    “皇後品行不端,謀害天子,其罪當誅……”


    “皇上三思!”


    他剛開口,外麵趕來的雲初念高聲阻止。


    待進來後,看到殿內的景象,雲初念行了個禮後大著膽子勸諫道:“皇上,民女以為眼下太子這個身體狀況,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皇上無意間中毒乃是一場巧合,實非皇後本意,她頂多犯了失察之罪,卻罪不至死!您心中對皇後有再多的怨恨不滿,也應該看在太子的份上從輕發落才是。否則,太子受到太大的刺激,於他治病無益。”


    她言辭懇切:“民女鬥膽,請皇上收迴成命。”


    “你是認為朕應該寬恕皇後?”


    麵對雲初念,他就沒那麽多耐心了,沉眸看著她,不怒自威:“你知不知道謀害天子當誅九族?朕下載隻讓她一個人背下所有罪責,沒有禍及她的家人,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別得寸進尺,不知足!”


    “可她是太子的生母。在世人眼裏,她和太子是一體的。皇上現在要處死皇後,那在百姓們眼中,一個連母親都沒辦法保全的太子,是庸碌無能,該被永世唾罵的。背負著這樣的罵名,太子如何能放鬆心情,好好養病?”


    她知道在皇帝的心裏,誰都比不上拓跋聿重要,所以她不停的拿他做話頭,試圖讓皇帝心軟。


    她說的也沒錯,皇帝一時啞口無言。


    “流言能殺人!太子病了這麽多年,眼看現在身體逐漸好轉,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他在最後這個緊要關頭前功盡棄嗎?皇上,請您以大局為重,一切應當等太子病情恢複後再多定奪。”


    雲初念言辭懇切,拓跋聿也適時開口,向皇帝求情:“父皇!您便饒了她這一次吧?”


    看著太子虛弱的樣子,皇帝皺眉沉思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既然有太子和雲姑娘共同求情,那就將皇後暫且關押在椒陽殿,暫時褫奪她的鳳印,她需得日日吃齋念佛為太子祈福,一切等太子病體康複後再另行決斷。”


    君無戲言!


    這道口諭一下,皇後至少暫時沒有性命之危了。


    雲初念看拓跋聿暗中鬆一口氣,不免覺得好笑。


    盡管他非皇後親生,但在世人眼中他和皇後是一體的。


    他這個假太子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沒有皇後背後的母族支持,往後他是萬萬不可能順利得到北涼皇位的。


    所以,就算皇後想要殺他報仇,但為了那個皇位,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後能活著。


    這些話,就算是麵對多年養育之恩的皇帝他也沒辦法說出口,隻能將這一切野心全部壓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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