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念到的時候陸嫿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兒早早的等在了那裏,雲悅薇不知道說了什麽,正逗得雲遠庭朗聲大笑。


    察覺到她進來,眾人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訕訕的,好似被沒眼色的人打斷了自己的好事一般。


    雲遠庭淡漠的吩咐李忠:“通知廚房上菜。”


    雲初念微哂。


    明明自己是三房正室嫡出的女兒,此刻她倒像是個見不得光的外人。


    所幸她早就對這所謂的父女親情不抱什麽希望了,所以也未曾被雲遠庭這下意識排斥的舉動傷到心。


    “父親今日怎麽如此好興致,竟要邀我們一起用膳。”


    雲遠庭心裏還記恨著她之前對自己的忤逆,此刻對她也沒什麽好臉色,冷哼一聲道:“不是我,是陸姨娘央我請你過來的。”


    陸嫿此時若扶風弱柳般站起身,舉起手中的酒杯柔柔弱弱的說:“之前是妾身眼界太窄,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胡亂揣測三姑娘的意思,最終釀成大錯,燒毀了夫人的星羅苑,真真是罪無可赦。”


    “妾身在大理寺獄中這幾日已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過錯,故而求著三爺籌備了今日的午膳,希望借此機會向三姑娘您說聲對不起。”


    “我如今身子不方便喝酒,就以茶代酒,還望三姑娘大人大量,看在您的妹妹和未出世的弟弟的份上,原諒我的愚蠢,不要和我一般計較。”


    陸嫿說的不疾不徐,從容有禮,雲遠庭在旁邊聽著滿意的點頭,眼裏滿是對她掩飾不住的喜歡。


    雲初念看著陸嫿遞過來的酒杯,許久沒有動作。


    餐桌上的氣氛有幾分凝滯。


    雲悅歡看母親吃癟,氣鼓鼓的想發難,被雲悅薇死死的按住手,不讓她行動。


    眼看陸嫿手都舉酸了,快支撐不住的時候,雲遠庭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冷下來。


    他滿眼陰鷙,非常不悅的看著雲初念,聲音極慢的問:“你可是對我的安排有什麽不滿?”


    “女兒怎敢對父親有不滿。”


    雲初念淺笑一聲,笑得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滿臉無辜的說:“可是我不能喝姨娘這杯酒。”


    雲初念不給他們搶白的機會,繼續說:“姨娘若真心悔過,不應該向我道歉。”


    她按著陸嫿的手,半強迫性的將她手中的酒杯按迴桌上:“姨娘應該去我母親的墓前向她道歉!這樣方才能顯得出你是真心認錯。否則……如你此時這樣,可不能令人相信你是真的悔過了。”


    “……”陸嫿臉色一僵。


    她萬沒有想到雲初念竟如此難纏。


    她今天本就不是真心想要道歉,更別談去裴清芫墓前道歉了。仟千仦哾


    “怎麽?姨娘不願意嗎?”雲初念雖然目光沉靜溫柔,但她看著陸嫿的眼底卻滿是譏誚和冰冷。


    陸嫿看的心頭一陣無名火起。


    “我怎麽會不願意呢?”陸嫿用絲帕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期期艾艾的看向雲遠庭,哽咽道:“隻是夫人的墓路途遙遠,我如今的身子如何經得起舟車勞頓?”


    “三姑娘便是不在乎我的身體,也要為我腹中的弟弟考慮考慮呀。”


    看她受委屈,雲遠庭當即就心疼了。


    把陸嫿護進懷裏,板著臉正要嗬斥雲初念,外麵的李忠突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邊跑邊大唿:“三爺!不好了!不好了!!!”


    雲遠庭曆來不喜歡下人沒有規矩,當即沉了臉色嗬斥:“咋咋唿唿的一點規矩都沒有,出什麽事了?”


    李忠垂頭說:“少爺的書童在外麵要求見您。”


    雲遠庭皺眉:“今日少爺大考,他不跟著少爺迴來見我做什麽?”


    李忠硬著頭皮說:“就是因為少爺的事情,聽他說……少爺好像遇上了一點麻煩。”


    李忠說的很含蓄。


    一聽說獨子遇上了事情,雲遠庭心下一急:“把他叫進來。”


    雲初陽的書童名喚識文,進來後就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雲遠庭麵前,哀戚的痛哭流涕不斷磕頭,大唿:“三爺,奴才沒臉迴來見您了,您打死我吧。”


    雲遠庭隻覺得眉心一跳,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急切的站起身,雲遠庭隨手抓起手邊的酒杯砸在識文頭上,怒聲質問:“哭什麽,還不快說說發生了什麽事?”


    “少爺不見了!!!”


    一聲悲慟的哀嚎聲後,雲遠庭愣怔了兩秒,咬牙切齒的問:“說清楚,怎麽個不見法?少爺如今不該是在考試嗎?”


    “沒有!少爺昨日和兩個朋友一起去喝酒了,不讓奴才跟隨,還說必定在晚上趕迴客棧準備考試。誰知奴才等了一夜都沒能等到少爺。”


    “我以為少爺是直接趕去考場了,就去考場外麵又等了許久,結果還是沒有看到少爺。”


    “奴才不敢耽誤,趕緊騎馬迴來向您報信。”


    雲遠庭如今就隻有雲初陽一個獨子,對他寄予了非常大的厚望。


    他時不時會考雲初陽功課,對兒子今次的考試非常有把握,現在驟然聽說他為了喝酒壓根沒有去考試,雲遠庭氣血上湧,兩眼翻白,差點沒撅過去。


    雲遠庭鼻翼翕張,目眥欲裂,他脹紅了臉一把掀翻了麵前的桌子,哆嗦著手指顫巍巍的指著識文,許久之後才顫聲問:“人呢?他去的哪裏喝酒?”


    “群……群芳閣!”


    一直眉眼冷淡的雲初念聽到這句話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識文,嘴角浮起一層若有似無的淺淡微笑。


    雲初陽一開始是在珍饈樓吃飯才對。


    他一個小書童既然沒有跟著一起去,又如何知道雲初陽最後去了群芳閣?


    雲初陽的身邊竟已漏成了一個篩子,就連自小跟著他長大的書童也是別人安插的棋子。


    雲初念不禁有幾分悲涼。


    隻是在陸嫿看過來後,她又恢複那副呆滯,憂心忡忡的模樣。


    陸嫿滿眼的得意和算計。


    此時假意驚唿一聲扶著眼前發黑的雲遠庭,哀戚的哭到:“三爺,您可千萬要撐住啊,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先去把少爺找迴來吧!”


    “還找他做什麽!”


    雲遠庭怒罵:“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為了喝花酒耽誤了這麽重要的考試,我看不如讓他喝死在外麵好了。就當我沒有這種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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