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醫院在成都市中心。


    早上九點,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但是這一帶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林憶哲牽著雲水依,走過並不寬大的馬路。


    到醫院門口了。


    突然,雲水依的腰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下,痛得低唿了一聲。


    林憶哲猛地迴頭瞪向撞她的人,才看見身後有幾個五十來歲的大叔大嬸,像被什麽東西撞了,東倒西歪地朝著他們這邊擠了過來,不小心撞到了雲水依。


    嘩啦一聲響,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抬眼一看,是個老人家推著一個小三輪,裏麵裝著幾件漆器。


    這些漆器都是陶瓷做的,三輪車一翻,滾落在地上的漆器就裂開了。


    老人慌張地護著三輪車,結果三輪車一歪,砸在了老人家身上。


    雲水依下意識地護著雲水依,往旁邊站了站,以免她被更多人撞到。


    老人被壓在三輪車底下,卻顧不上看自己一眼,兩隻手緊緊護著三輪車。


    老人抬起一雙淚眼,質問站在三輪車旁邊的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你怎麽能踹我的三輪車,東西全碎了!”


    那人得意地撩起衣袖,亮出拳頭,大家一眼就看到了他露在外麵的胳膊上爬滿了文身。


    他捏著拳頭鼓動胳膊上的肌肉,咬著牙惡狠狠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踢翻你這破三輪的?”


    人群裏響起議論聲:


    “年輕人這麽做,就是你不對了。人家老人家拉點東西,你一腳給人家踹飛。我都看到了。”


    “是啊,年輕人,你怎麽能做這麽缺德的事?”


    老人家指著那兇神惡煞的壯碩男人說:“他嫌我做的漆器,礙著他的生意了。幾次三番地來找我麻煩。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膽啊!生怕遇上他。沒想到千躲萬躲,還是沒躲過,給碰著了。”


    雲水依看到老人可憐,不禁對林憶哲說了句:“那年輕人也太不是東西了,雖然同行有競爭,但是做生意也不是這麽個做法。”


    漆器在很多匠人的心裏,如同孩子般的存在,灌注了匠人心血,不肯、也不敢讓它蒙上汙名。但是有的人卻為了錢,忘了匠人的本心。同行之間互相陷害、排擠,甚至背後使陰招。為了賺錢,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毫無底線,也辜負了漆器的華美。


    林憶哲看不下去,他扶著三輪,要把老人救出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上來幫忙。


    林憶哲在扶三輪的時候,無意間經過那壯碩高大男人的身邊時,耳後傳來這男人惡狠狠的威脅:“就不怕惹上不該惹的人?”


    林憶哲猛地迴過頭,對那男人說道:“我們家也是做漆器的,做了幾百年,從來都沒有像你這樣毫無底線地打壓、傷害別人。像你這種心胸狹窄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漆器。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這一行,免得給漆器抹黑丟臉。”


    男人把拳頭捏得嘎吱響,“小夥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也敢淌這灘渾水。”


    林憶哲沉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然這社會要被你們這些目無枉法的人搞得烏煙瘴氣。”


    “你當自己是誰?是天上下凡的聖母?還是權勢滔天的大官?”


    林憶哲衝著人群喊了一嗓子:“誰方便跑去派出所報個警,我就不信,天下沒有王法了。”


    一聽說要報警,那肌肉高高凸起的男人慌了神,朝著林憶哲啐了一口,心虛地放下一句狠話:“以後別讓我見著你,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說完轉身就要走。


    林憶哲拉著他,不許他走。


    “把人家的東西弄成這個樣子,你就想走?”


    男人咬著牙威脅林憶哲:“我勸你少管閑事,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老人揮揮手勸林憶哲:“算了,讓他走吧。地頭蛇,難纏得很。”


    林憶哲不肯放,他說:“這件事要是不解決好,他休想走。”


    人群裏傳來一個聲音:“有人已經去報警了,估計警察很快就會過來。”


    像市中心這種地方,警力集中,出警速度也快。


    大高個男人語氣軟了下去,問林憶哲:“你想怎麽解決?”


    林憶哲說道:“很簡單,砸碎的東西你要賠!老人家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他的醫藥費你得負責!並且我警告你,像你這樣糾纏一個老人,是犯法!”


    林憶哲捏了捏大高個男人胳膊上的肌肉,“很能打嗎?要是惹禍進了大牢,又能打幾個?”


    人群裏有的老人家也勸說起大高個男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幹點啥事兒不好,非要為難一個老人家。”


    人群裏擠出兩個民警,把大高個男人給控製住了。


    這男的之前還兇神惡煞,叫囂得很,這會兒渾身都軟了,對著警察又是遞煙,又是說好話。


    警察不吃他那套江湖法則,“打碎的東西要賠,醫藥費也要負責。”


    那男的連連點頭,“好好好,我聽警官的。”


    他轉過身,皺著眉頭問老人:“你這東西多少錢?”


    老人擺擺手,“算了算了,隻要你以後不為難我就行了,我也不敢要你的錢。”


    林憶哲勸道:“大爺,該要的錢一分都不能少,不能便宜了這種惡人,不收拾他一下,他還以為他就是這天下的王法。”


    林憶哲蹲在地上撿起碎裂的瓷片,看了又看。


    百花大漆,做工雖有細微的瑕疵,整體卻十分精致,可以看得出是出自老匠人之手。


    “這樣的物件,少說也得要150塊一件。”


    老人仍然害怕地連連擺手,“不了,不了,不要他的錢。”


    林憶哲對老人說道:“該要,並且一分都不能少。我們不訛人,但也絕對不能讓人隨便欺負。”


    林憶哲看了一眼民警,民警也對老人說道:“該賠的錢就要賠。”


    林憶哲說:“大爺是害怕被這小子報複。”


    民警立即板著臉孔問那高大的男人:“是這樣嗎?”


    那男的連連賠笑,擺著手說:“不不不,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麽可能會心生報複?我今天也是一時糊塗,才會突然來這麽一腳。要是早知道會給警察同誌們惹這麽大的麻煩,我就不這麽做了。”


    民警對老人家說道:“大爺,以後他要是再敢找你的麻煩,你盡管報警。他找一迴你的麻煩,你就報一次警,看誰耗得過誰。有國家站在你身後,不要害怕。”


    林憶哲也勸老人家:“大爺,你越害怕他們就越欺負你。”


    老人家點點頭,熱淚盈眶地迴應:“好……好。”


    那高大的男人生怕警察把他拷走,忙不迭從口袋裏掏出錢,數了三百遞給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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