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剩下,最後一點線索也被搞沒了。


    薑沉星抱住夏深蘭,沒有詢問任何事,隻是輕聲卻堅定地安慰他:「小夏哥,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很好。你善良,溫柔,堅定不移,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放在以往的任何時候,夏深蘭都會保留一絲理智,絕不會使勁地抱住薑沉星。


    但現在,他已經沒有理智可言了。


    他抱住薑沉星放聲哭泣,抱得很緊,像是溺水之人抱住的最後一根浮木,拚盡全力。


    「我沒有那麽好……我做錯了很多事情……為什麽我不跟著爺爺一起出去?為什麽不去龍王廟看看?爺爺就在那裏等我,我卻什麽也不知道……薑沉星,我的心好痛,薑沉星……」


    薑沉星臉色變得慘白,卻沒有提醒夏深蘭,甚至努力把他抱得更緊,一字一頓吐詞清晰: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是我,一定不能做得比你更好,不要自責,我在這裏陪著你……」


    夏深蘭醒來就哭,沒一會兒又暈了過去。


    薑沉星勉強把夏深蘭塞迴被窩,腳步急促地離開了病房。


    剛一出門,他順著門板滑坐到地上,捂著嘴咳嗽,五髒六腑似乎都要順著氣管一併咳出來。


    他努力壓抑自己的咳嗽聲,卻顯得更加令人心碎。


    好一會兒,他的咳嗽聲才勉強停下。


    薑沉星看著手心的血紅色,手指緩緩收緊,露出不甘的神色。


    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


    他的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


    一直到傍晚,夏深蘭再次醒來來。


    但他已經恢復了冷靜的模樣,似乎上午的崩潰隻是一個小小的程序bug,而這個bug現在已經修復了。


    但事實上,那不是一個bug,而是血淋淋的一個傷口,越遮掩,隻會越加快它腐爛的速度。


    薑沉星必須親手把傷口撕開,這樣才有可能恢復如初。


    他坐到床邊,「小夏哥,你出海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嗎?」


    夏深蘭眉心緊皺,明顯不想提及這件事。


    「薑沉星,我現在不想討論這件事。」


    「因為對象是我嗎?」


    「不是,這和對麵坐的人是誰無關,我隻是不想迴憶這件事。」


    「不是因為我有心髒病,你怕刺激到我,所以不敢說嗎?」


    薑沉星一邊說,一邊從兜裏拿出了準備好的藥,一副萬事俱備的模樣。


    「薑沉星……」「我一直很後悔一件事,」薑沉星打斷了夏深蘭的話,「你的秘密被發現了,我本來是可以做些什麽的。」


    但他想讓夏深蘭出海,這樣夏深蘭就必須送走人魚,所以他什麽也沒做。


    這種理由薑沉星當然不會傻乎乎地直接說出口,而是換上了另一種惹人憐愛的理由:「但是我不想去找他,如果我沒有那麽多可笑的自尊,這件事本來可以避免的。」


    薑沉星口中的他是誰,夏深蘭再清楚不過了——那個明明財力雄厚,卻把他送到偏遠小漁村養病,十多年來不聞不問的父親。


    如果薑沉星找他來解決這件事,也許他真的能擺平所有村民,甚至不會掀起一點水花。


    但薑沉星不願意,因為他厭惡那個人。


    夏深蘭知道也理解,所以事情發生的時候不會要求薑沉星去請求父親的幫助,更不會在事後埋怨什麽。


    隻是他沒想到,薑沉星會因為這件事情這麽自責。


    「這件事不怪你,就算你想去找他,我也不會同意的。你不需要為了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為了你的任何事我都願意做。」


    薑沉星說得毫不猶豫且極其真誠,沒有人能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夏深蘭無奈地看了薑沉星幾秒,終於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遍。


    在講到他被關進龍王廟的部分,一向脾氣極好的薑沉星都被氣得拍桌,趕緊吃了兩顆藥冷靜。


    見他的情緒稍微平復,夏深蘭才接著道:「……我用爺爺鑰匙上的刀撬開了鎖,然後就掉進海裏,暈過去之前好像看到人魚遊了過來。事情就是這樣……隻可惜,我把爺爺的瓶子弄丟了,裏麵到底裝著什麽秘密,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了。」


    真的說出來那一刻,夏深蘭才意識到這些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麽難,複述這件事沒有讓他再經歷一遍痛苦,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薑沉星卻顯得有些失落,「如果我之前阻止你出海,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你不必自責,畢竟誰也想不到他們會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說起來容易,你可以做到不因為沒有及時找到爺爺而自責嗎?」


    「當然可以。」夏深蘭會這樣迴答,本意是為了安慰薑沉星,卻也在脫口而出那一刻明白了薑沉星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人不是全能的,無法預知到下一秒將要發生的事情,你不怪我,也不要責怪自己。


    夏深蘭後知後覺地笑了起來,「原來你這是拐著彎兒在安慰我呢?」


    「那我有安慰到你嗎?」


    「有,謝謝你啊。」夏深蘭揉了揉薑沉星的發頂,是實打實的輕鬆了不少。


    頓了片刻,薑沉星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道:「他們做了這種事,我們不報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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