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眼底蒙上一層水光。


    他慢慢牽起江雲意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


    “外婆,我和雲意在一起了。”


    江雲意反手迴握住他,十指緊扣。


    “是不是沒想到我們會在一起,要是你在的話,一定會很驚訝的對吧。”


    她輕笑一聲,腦袋裏閃過師傅驚訝的表情。


    “不用驚訝,我們會好好的在一起,您在天上看著也會很欣慰的吧。”


    她聲音哽住了一下,強咽下心底的苦楚。


    陸川攬過她的肩膀。


    “外婆一定會很欣慰的。”


    外婆最疼愛他,知道自己的外孫找了個這麽優秀的女朋友,怎麽可能不欣慰。


    江雲意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師傅,我找到了新的師傅,那個人你還認識,猜猜是誰?”


    迴應她的,是樹林裏激飛的鳥群。


    “是秦實甫秦老師,他是北城研究院最厲害的人,他收我為徒了。”


    江雲意垂眸,忍下眼底的淚意。


    “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會好好的跟他學習,治病救人,延續你的事業。”


    墓碑上忠溪先生的照片端正,她笑容的弧度似乎變得更大了。


    江雲意想,師傅是最喜歡笑的,這麽溫和的一個人,死前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孤獨的長眠於此。


    她的情緒有些受不住,江雲意抬起頭,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忍下。


    陸川輕撫上她的額頭,替她整理了一下她額前的碎發。


    “不要難過,外婆一定會希望我們好好的,不再為她感到悲傷。”


    把一切都傾訴出來,二人都覺得有些釋然。


    江雲意打開了上山前買的一瓶白酒,拿出杯子來,擺到墓前一個,遞給陸川一個,自己拿了一個。


    她把三個杯子滿上。


    自顧自的跟陸川幹了一杯,將酒一飲而盡。


    陸川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把酒喝進去。


    “少喝一點,你的病還沒好。”


    江雲意不理會他的勸阻,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別喝了。”


    陸川連忙把他的杯子給搶過來。


    還沒碰到杯子,在對上江雲意溢滿淚水的雙眼時停下了動作。


    他不忍。


    半晌,他低聲道:“少喝一點。”


    江雲意連喝三杯,醉倒在陸川的懷裏。


    她迷迷糊糊的,眼前好像浮現出了師傅影子。


    “師傅,我好想你啊。”


    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


    淚珠砸在地上,融入進地縫,也砸在陸川的心上。


    他伸手替江雲意擦眼淚。


    淚珠順著衣領滑到衣服裏。


    江雲意緊閉上雙眼,她渾身顫抖的不行。


    唿吸像是被堵在胸中。


    她抬手,緩緩撫上忠溪先生的照片。


    手指細細描摹著,最後停留在她慈祥的眉目間。


    “師傅。”


    她不自覺的囁嚅出聲。


    陸川緊張的把她湧進懷裏。


    他第一次見到江雲意情緒失控到這個地步。


    他心裏慌的不行,隻能把她摟的更緊。


    “陸川,我要是不在了,你就把我葬在師傅的身邊,我要一直陪著她,一直陪著。”


    陸川臉色沉下,但終是不忍責怪。


    “我不許你胡說,你會好好的。”


    江雲意在她懷裏抽噎著,聲音斷斷續續的,帶著些許的虛弱。


    “我說的是真的,我就是要一直陪著師傅。”


    “到時候你就再找一個對你好的,但是不要被我知道了。”她不悅的扯了扯嘴角,“要不然我會很難過的。”


    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陸川這才迴過味來。


    江雲意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昏沉,所有事情混做一團。


    最後化作一團黑煙,遮蓋了一切。


    失去意識的隨後一刻,她聽到了陸川的咆哮聲。


    “雲意!”


    陸川眼見這江雲意昏迷過去,他立刻如臨大敵。


    一陣悔意湧上心頭。


    他就該堅定自己的立場,江雲意病的這麽重,他就不該答應她來。


    陸川立刻抱著人下山。


    好在山不是很高,很快就看到了停在山下的車。


    即便這樣,陸川也覺得剛剛的山路長的不能再長。


    他把江雲意抱到車裏,翻出之前秦實甫給的藥給江雲意喂下。


    “雲意!你醒醒!”


    江雲意咳嗽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隻是她的眼中仍就蒙著一絲朦朧。


    陸川擔心的不行,本想啟動車子立馬迴醫院。


    還沒走出去,江雲意便拉住他的衣角。


    “別走。”


    江雲意忽而看著陸川笑起來。


    “帥哥,別走。”


    陸川怔了一瞬,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你叫我什麽?”


    江雲意看著他又癡癡地笑了兩聲。


    “帥哥。”


    陸川忽的被氣笑了。


    看來她的病被藥醫好了,酒還沒解。


    他扶著江雲意坐了起來,擺正她的身體:“雲意,我是誰?”


    江雲意一臉無辜:“帥哥啊。”


    陸川聞言來不及生氣,因為江雲意下一秒就撲倒他的懷裏。


    “帥哥,抱!”


    陸川不知道他現在是該開心還是該生氣。


    片刻後,他無奈的歎息一聲。


    “好,我抱著你。”


    江雲意又突然搖了搖頭,迅速從他懷裏鑽出來。


    “不對!”


    她微仰起下巴,傲嬌的道。


    “我要你背著我。”


    陸川寵溺的笑著,按照她的指示把人背起來。


    江雲意在他背上也不老實,一會要往這邊走,一會要往那邊走。


    陸川都不嫌麻煩的一一照做,一點脾氣都被她給磨沒了。


    直到被背上傳來均勻的唿吸,他無奈的笑了笑。


    陸川知道今天是迴不去了。


    他索性背著江雲意迴到外婆的房子裏。


    他找到江雲意住過的一個房間,這裏他定期有來人過來打掃。


    所以生活用品還是很全的。


    他找到幹淨的毛巾又打了熱水給江雲意擦身體。


    又去廚房煮了一鍋醒酒湯給她喂下。


    最好這一切,他躺在另一邊,合衣而眠。


    第二天江雲意睡自然醒。


    她翻了個身,正好對上陸川似笑非笑的臉


    “醒了?”


    江雲意維持著翻身的動作良久。


    思緒一直未能迴籠。


    她不是在墓地嗎?


    片刻後,她才機械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我怎麽了?”


    她大腦宕機,緩慢的,她坐直了身體。


    “我……”


    腦袋裏瞬間湧入很多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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