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小生態,天地為大生態。


    人有諸多病患,天地亦有病患。


    癌症,乃是萬物之絕症,縱使地球諸多科技,亦隻能以化療等酷烈手段消滅之,而病症一旦深重,進入晚期,深入骨髓,遍布全身,自是迴天無力。


    故,此為絕症。


    天地之間一旦爆發‘癌症’,便如第二次世界大戰,血流漂櫓,諸國動亂,唯有犁庭掃穴,破國擒王,或以核彈滅城,摧枯拉朽,方能鼎定乾坤。


    咒神文明的複蘇,宛如火星子入油鍋,癌症之病發。


    開始,


    隻有元東明這一個載體,不足為懼。


    後來,擴散至狄洛南,亦不足為懼。


    再後來,自相殘殺的鈦初古礦成為了癌症擴散的溫床,病發了……一瞬間,席卷整個鈦初古礦,化為生人勿進的禁區。


    這便如人體之腫瘤。


    盡管隻是早期,隻是小腫瘤,卻依舊引起附近古礦,油田,氣田的獸鎧主宰,和附近諸京的京主降臨。


    他們便如免疫細胞嗅到血液中的病原體,紛紛席卷而來,欲扼殺病原體與搖籃。


    小腫瘤,也得割!


    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隻是,他們忌憚於太初古礦的詭異,不敢貿然進擊,便試圖撬開狄洛南的嘴,獲取某些秘密,以此維護元鎧文明的強大和他們的統治!


    這便非是化療,而是欲以靶向治療定向爆破病灶,以最小代價消滅敵人。


    隻是文明複蘇與癌症並非全然相同。


    文明是秩序的,癌症卻是失序的。


    他們最恐懼的一點是咒神文明的出現,會動搖元鎧文明社會的階級屬性!甚至讓高高在上統治三萬年的京主們跌落神壇。


    盡管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要扼殺於萌芽之中!


    故而他們遠比魂天帝謹慎,如今更是甫一聽聞某某地方冒出天驕聖子,便馬不停蹄的殺過來。


    “狄洛南,諸多京主當麵,你是罪責難逃!”


    “狄洛南,你個球奸!”


    “狄洛南,你讓始皇老祖在天蒙羞!”


    “不要想著隱藏秘密,我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開口!”


    京主馬前卒們,礦主,油田主,天然氣主等等嚴厲嗬斥,他們走上前來,將被枷鎖鎖住的狄洛南踹翻在地,拽著頭發往地上砸,一下一下至狂噴鮮血,止不住的流。


    “說,你的禿頭怎麽長出頭發的?”


    “你的胳膊又是如何複原?”


    “鈦初古礦中的高位神鎧為何會失控?統統道出來!”


    黝黑的雲層中,因猩紅電光映照出一張張冷峻無情的麵龐,巍峨的俯瞰,仿佛沒有人性的泥塑石雕,那冰冷金屬的鎧甲便是他們的石頭殼子,封住滾燙的心,這其中也包括端坐在汴京京主府寶座上的天諸武,如今的汴京京主,狄洛南的五哥。


    他拄著下巴,眼眶裏幽深空洞,仿佛一具冰冷的軀殼,淡漠開口:“罪人狄洛南,如今諸天京主當麵,還不道出因由,你是如何將邪神喚醒?又是如何借來咒神的力量斷肢重生!!!”


    “咳咳~”


    黃撲撲的土,黃的像最古的天,狄洛南狼狽的撅著屁股,掙紮的爬起來,血汙與濃密長發凝固一團,宛如亂蓬蓬的草窩,一口口的鮮血落地,暈染開朵朵紅蓮。


    這血並未在高溫中蒸發,仿佛有活性的史萊姆沁入泥土中。


    當然,這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狄洛南的身上,隨著其仰起蒼白的臉龐而微微後仰,用一種審視與傲慢的目光俯瞰,仿佛審判罪人的大法官。


    “說!”“說!”“說!”


    整個天地都在響,四麵八方不絕。


    狄洛南被震得七竅流血,他卻蒼涼而笑:“一日之內,好兄弟元東明慘死,大兄叛我殺我,五哥弑父奪位,二哥三哥等被奪鎧下獄,宛如夏落秋起,肅殺嚴寒,凍煞我心啊!”


    “休要多言,還不速說!”


    漫天都是斥責,如一方方大鑼震蕩耳邊。


    狄洛南輕蔑一笑:“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到底是想要滅了鈦初古礦,還是想要竊取咒神的秘術,來滿足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


    轟——


    一道雷光炸開,雲層中浮現道道陰沉的麵龐,狄洛南瞬時如遭雷擊,倒地吐血。


    “我等代表天意而來,光明正大,堂皇大義,豈是你可以質疑的?既然你不識好歹,天諸武,不若斬了他的右腿丟進鈦初古礦觀察一番!”


    峒京京主傅川音語氣冰冷,宛如極地走出的女妖魔,開口便有殺意,拱衛侍奉他的百名精壯男子頓時嚇得撲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她曼妙的身姿斜躺著,豐圓玉潤,肌體勝雪,輕柔縹緲的紗衣裹不住修長的豐腴,纖細的腳腕搭在男侍奉的肩頭,紅纓玉趾宛如貓爪般用力舒張,卻無人敢看一眼,便是一尊尊京主也斂去目光。


    這位,可不是好惹的。


    瘋婆娘!女暴君!


    汴京上空,天諸武隱沒在雲層中,微微眯起眼,眸光貪婪轉動,在傅川音的身上來迴徘徊,直叫其餘京主心頭冷笑,年輕人,不知所謂!


    天諸武喉嚨如同砂紙摩擦:“我天諸武繼任汴京京主,公正無私,此為大義,自無不可,便由我親自出手,送我弟弟上路吧!”


    他徐徐抬起一根手指,便要下壓斬落。


    轟隆隆——


    雲層積聚,水分子凝聚,竟緩緩形成一把百丈冰刀,在炎炎烈日下熔融,蒸汽湧動,宛如仙刀,即將斬落人間,


    福京京主天之空卻擺手阻止,將雲光中冰刀擊碎。


    “天諸武京主,莫急莫急,上天有好生之德,隻斬一條腿跑了怎麽辦,我看不如兩條腿一並斬去,再用鐵索捆住脖頸與手臂,以防不測。”


    天地陡然一寒。


    狄洛南無語失聲的看向福京方向,好家夥,本以為是個求情的,沒想到更狠,也對,自家與其有仇,他自然恨不得將狄家人抽筋拔骨。


    天諸武陰沉沉的再笑:“鯊福林叔叔,這主意你怎麽看?”


    鯊福林:“……”


    片刻後,他老神在在的拱手:“唯京主馬首是瞻!”


    “嗯,那便請雨霧神鎧的主人鯊福林大人親自執行,審判這嘴硬的囚犯吧,壓至鈦初古礦,斬去雙腿,看看他是否還能長出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仿佛屠夫在商量如何宰豬。


    然而,屠宰場的主角卻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狄洛南披頭散發,滿身血汙泥漿,他仰起頭,憤怒的起身大吼:“狄諸武,邪不壓正,你會遭受報應的!!!”


    “放肆,勝者即聖者,我便是正義,問天地間誰能審判我?老天爺也不行!”


    轟隆隆!


    雷光抖擻,天諸武豁然起身,如玉帝下旨,指尖點向那罪人狄洛南。


    “鯊福林,還不速速執行敕令?”


    “尊法旨!”


    鯊福林揣著手站在雲中巨鯊的頭頂,迫降至東郊城頭,眸光抬起環顧汴京星鎧者,漫天羽鎧者,角鎧者,鱗鎧者皆低頭,唯有一人眸光失神的仰著腦袋,雪白的下巴高高揚起。


    “羽鎧者,雪翼龍雀白西華,出列!”


    嘩!


    雲層深處,羽鎧者大軍後方,一道雪白靚麗的身影卷動雙翅,自人海中迫降城頭,躬身禮敬:“汴京羽鎧研究所,白西華,拜見鯊福林大人!”


    鯊福林道:“你曾推拒我給你的職位,但現在,我命令你斬去狄洛南的雙腿,將其丟進鈦初古礦!”


    瞬間,白西華玉容大變。


    此人每日遨遊雲海,大如山嶽,心眼卻如此之小,一件小事記到今日,真是睚眥必報呀!


    她細眉蹙起,身形不動的拱手道:“抱歉,鯊福林大人,你為鱗鎧之王卻非羽鎧之王!”


    “嗯?”


    鯊福林氣極反笑道:“天諸武京主,我無權命令她嗎?”


    天諸武淡笑:“白……白西華是吧,是個守規矩的,既然如此,便調任你入鱗鎧研究所,接受鯊福林的耳提麵命吧!”


    白西華豁然抬起頭,嬌容滿是不可置信。


    規矩可以這樣變嗎?


    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忽的,想起數日前風雷神鎧主人狄雙鷹的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話語,不由銀牙緊要,拳頭握的咯咯響動。


    規矩隻是上位者用來約束下位者的工具嗎?


    是我太弱了!


    我白西華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元家三位哥哥慘死,元東明慘淡落幕,見著狄諸武謀反,卻無力反抗,隻能在這狂風巨浪中搖擺。


    她不甘的拱手:“遵京主法旨!”


    鯊福林漠然的俯瞰:“世人皆知我是殺星,那自是因為我心中從不藏芥蒂,別惹我,也別違逆我,安於自己的天命,安於自己的位置,不要想著變來變去,沒什麽好處。”


    他向來討厭那些拚命向上爬的索取之輩。


    奴仆就應該當一輩子奴仆。


    打工仔就是打工仔。


    升什麽職?漲什麽工資?給你活幹是看的起你,這個姑娘啊,太年輕,沒經過打磨,如今被自己敲打一番,應當會懂事,隻是怕他這一番苦心遭了這不知感恩之人的抱怨。


    他安坐高天,慵懶的擺擺手。


    “速去行動吧!”


    劊子手的位置,層層外包,到了小卡拉米白西華的手中。


    白西華深吸一口氣,振翅飛下雲天,落在狄洛南身前,混無往日傲嬌姑娘的模樣,嬌容多出幾分風霜和成熟。


    “狄洛南,元東明是怎麽死的?”


    “死於礦洞,被砸死了。”


    狄洛南沉聲道,他沒有暴露出元東明的情況,不然和元東明有關的所有人都將受到調查,也包括眼前這位女子……


    “他果然還是死了。”


    白西華吐出一口濁氣,眼眶微微濕潤,卻迅速蒸幹,不想露出脆弱的模樣,一把抓起狄洛南,振翅飛向鈦初古礦方向。


    狂風抖動,兩者宛如箭矢出擊。


    穹天下,一尊尊京主漠然俯瞰,不需要去追,也不需要動,每一尊皆鎮壓一片穹天,一言便能降下閃電!


    有什麽比光還快呢?


    沒有!


    他們自信。


    古州:“……”


    默默觀察的古州很想舉手迴答問題,作為自小到大的優等生,向來積極舉手,是老師喜歡,學生也喜歡的那種人,畢竟,他迴答了問題,老師便不會提問其他人!


    比光快的,是他的意念。


    但他什麽都不曾說,靜靜觀察著人間發生的一切,既不幹涉也不冷漠,隻是作為一名安靜的星球文明觀測者,觀察記錄和體悟。


    “人與人的征戰,倒底是獸性作祟還是人性?”


    人性,是後天的德行。


    獸性,是先天的欲果。


    “當一個人完全被大自然弱肉強食的規則馴服,又怎麽能逆勢而上呢?何為人何為獸?文明的果實到底是怎樣的形態?”


    古州在體悟天心。


    行星文明發展到極點,接下來該往哪裏走?人與人的矛盾如何處理?自然社會處於怎樣的狀態?是肉體的融合,還是精神的合一?


    他不知道,他沒見過,隻能一步一步的去走,去踏,去體悟,然後縱身一躍,蛻變而上。


    “我若降世化為咒神,盤桓此星,借星證道,能否感受真正的升維之妙,意識躍遷之喜?”


    他的意識升維具備巧合性,稀裏糊塗成就,總感覺不圓滿,存在瑕疵,也並未真正的體悟出一條通向宇宙一級文明的道路來。


    科學,是研究現世的思想工具。


    在科學的實驗中,不具備重複性的實驗是沒有價值的。


    一旦他探索出一條通向宇宙一級文明的道路,便能量產批發一級文明,這才是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古州的理想。


    現在,除了收集自己的骨灰,古州產生一種野望,一種讓黃知道定然激動的發抖的野望。


    他要占有這顆星球。


    並將之完全變化成自己的模樣,予取予求。


    “就讓這顆即將消亡的行星和文明當作我的試驗場吧,若是成,你們活,若是敗,亦有苗裔存……”


    也不算趁人之危吧?


    這顆星球可算不上黃花大閨女。


    嘩——


    此時,白西華與狄洛南已經抵達太初禁區邊緣,內中紅霧彌漫,不見五指,隱隱窺見一些崢嶸氣象,邊緣倒著一具具屍骸,長滿紅毛,以肉身為皿,紅色菌株一點點的向外擴張。


    漫天的紅雪向外吹拂。


    福京京主天之空驚訝:“這才幾天,便向外擴張了三丈,若是讓它持續擴張下去還得了,到時候沒人可活,那姑娘,白西華還不出手?!”


    萬道目光落下。


    白西華背後的雪白翅膀緩緩舉起,刀鋒雪亮,她踏前一步,歎息道:“狄洛南,希望你能平安無事,進去不要再出來了!”


    “咳咳……來吧!”


    狄洛南一副慷慨赴義之色。


    暗地裏卻悄無聲息的後爬,當手摸進紅霧區時,白西華的刀鋒也驟然落下,他急忙大吼:“若天真的有靈,請摘去莪的雙腿,借給我哪怕一瞬的偉力,讓我將這漫天烏雲打散!!!”


    “古祖啊!赤天啊~”


    “給我力量吧!”


    腿反正要斷,不如我自己斷!!!


    ……


    ps:繼續去寫!很晚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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