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


    地下汴京氣溫:50c,溫度適中,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汪洋雨水早已消失無蹤,人們也開始正常的忙碌生活,地下城市如同機械工廠般如火如荼的運轉,麻木的螞蟻般開始一天又一天的繁重到沒有盡頭的勞苦作業。


    不知為何而生,不知為何而死。


    一生似乎隻是為了將那基因傳遞下去,除此之外,別無追求。


    晨光赤紅,502室的客廳。


    兩道身影沐浴在明光下,吃著簡單的早餐,麵食,蔬菜,肉食一應俱全,元東明狼吞虎咽,狄洛南慢條斯理。


    “小子,這是我的早餐,你給我留點,我靠,你……呲溜~”


    這位來曆神秘的狄洛南當場失聲,這是餓死鬼投胎嗎?吃的老鼻子快,風卷殘雲,麵條不嚼,張開嘴直接扒拉到胃裏,短短不過幾息,一碗麵銷聲匿跡。


    狄洛南剛舉起筷子,一個盤子就空了。


    剛剛轉移筷子,另一個盤子又空了。


    至於外星人為啥也用筷子,大概是相似的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演化而成,食不厭精膾不厭深,筷著取代刀叉,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一大標誌,是餐飲文化進步的一大階梯。


    “唉……”


    一頓飯吃完,狄洛南餓得肚子打鼓。


    元東明滿嘴肥膩的抬抬頭,指著空盤子,一臉不解的問:“你怎麽不吃啊,是不餓嗎?”


    “嗯,不太餓!”


    狄洛南脖頸青筋暴起,眼角肌肉如鼓起的蜘蛛網,忍著脾氣低聲道,自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從自己麵前搶吃的,可惡啊,怎麽會這樣,好新奇啊!


    元東明驚喜的指著他端著的還剩半碗麵條的不鏽鋼碗,道:“那你還吃嗎?”


    “這是我吃過的。”


    當即奪過碗直接倒進嘴裏,元東明笑的燦爛,嘴角咧到耳朵根:“我不介意。”


    “……”


    麵容漸漸扭曲的狄大人顫抖的放下手中的筷著,喉嚨中滾出幾個字:“你開心就好!”


    白叔和白嬸沒來送飯。


    此刻正興高采烈的數著錢。


    白嬸義正言辭的替元東明保存押金房租,虎口奪牙搶走大半,興奮的眉毛飛到天花板。


    對此,元東明不敢有意見。


    用完早餐,狄洛南迴到房間偷偷啃了些許零食充饑,這才施施然的走出,恢複從容自信的姿態,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


    “想不到本神探一夜不睡,連黑眼圈都沒有,精神還這麽旺盛,不愧是天賦異稟的我啊!”


    客廳就是臥室的元東明嘴角微微抽搐。


    您睡得香到將鬧鍾都拍碎了,也叫沒睡?但他不敢說,說了還要解釋,解釋便要爭辯,爭辯不一定能贏,贏了狄洛南不一定信。


    手腕上兩顆眼睛紋身微微閃爍。


    赤紅之眼中,閻魔赤天麵色古怪:“這尊先天帝者的腦子似乎不太好,入侵應該很簡單吧?”


    不多時,自戀許久的狄洛南轉過身來,眸光深邃。


    “真是奇怪,我守護你一夜未睡,那瘋狂變態殺人魔竟然不曾出現……這不符合常理,莫非他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或者驚懼於我的身份不敢出現?”


    他盤坐在床榻另一邊,拄著膝蓋,舉行兩人會議。


    元東明眼皮低垂。


    那殺人魔自然不會出現,根本就不存在這麽一個人,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我!


    忽的,狄洛南又是眼睛眯起,伸出手捏住元東明的下巴左右打量,奇怪道:“昨天,你的傷勢還很重,鼻青臉腫,今天竟然沒了,恢複的也太快了。”


    嘎吱!


    恰在此時,白嬸熟練推門而入,看到兩人狀態,瞳孔一縮,腦海一炸,立刻倒退兩步,帶上門,吵吵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元東明:“……”


    狄洛南:“……”


    元東明有心去追,堵住白嬸的嘴,最終長歎道:“白嬸素來是個嘴大的,是小區裏第一喇叭手,一手八卦消息橫掃小區無敵手!”


    狄洛南詫異道:“竟有如此人才!”


    元東明搖搖頭,心知這兩天是無法出門了。


    旋即,又暗唿,若是不出門更加不得了,不知得怎麽傳成什麽樣,什麽恩愛數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之類言語必將甚囂塵上。


    他趕忙驅散種種雜念,麵色蒼白道:“咳咳,傷勢不見並不意味好的快,可能身子太弱,連症狀都顯不出來了。”


    生病的各種症狀,大多是免疫係統與病原體的廝殺。


    若是免疫係統太過孱弱,身體防禦不夠,病原體長驅直入,很多病症自然就不顯了。


    狄洛南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是這樣嗎,那你命不久矣了,我那一針激素隻是將你從死門關中拉迴來,救急不治病,我的好兄弟,你現在不能死啊!”


    聽聞此話,元東明目光一頓。


    狄洛南,是真的把自己當兄弟了嗎?剛才自己還暗中嘲笑他腦子抽風,我真是該死啊……


    狄洛南一個大喘氣,涕泗橫流的抱住他:“你死了我怎麽抓兇手?好兄弟,你再扛兩天好不好,等我抓住兇手再死!”


    “!!!”


    元東明雙眼緊緊閉上,眼角肌肉如蜘蛛網密布。


    壞了,此人兼具師尊赤天和白嬸的所有缺點,不是善類。


    他做出搖搖欲墜的狀態道:“這可由不得我,我的獸鎧丟失了,身體能撐住多久沒把握,而且,丟失獸鎧,乃是大罪!”


    獸鎧,便相當於軍人的槍,是命根子。


    鎧在人在。


    “這……”


    狄洛南猶豫半晌,忽的福至心靈:“你的獸鎧是否還未建檔?哈哈哈,這是好事啊,在汴京律法中,你還不算是獸鎧者,丟失獸鎧與你有什麽關係?此刻,在汴京人口係統中,你應當還是一個普通人!!!”


    元東明眨巴眨巴眼睛。


    “好像是這樣!”


    本來,他還打算借助狄洛南的神秘身份擋下此劫,沒想到峰迴路轉,他心心念念的獸鎧檔案反倒成為保命符。


    至於為何不將藏在體內的閻魔鎧暴露,那隻會更加危險。


    狄洛南麵龐籠罩在昏暗的光線中,朦朧而不可直視,一雙如蛇曈般的瞳孔充滿危險的意味,自信十足道:“兄弟,既然你快要死了,我們待在房間中等兇手上門,環境太過封閉,兇人必是不敢出現,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專走小巷暗道,那瘋狂變態殺人魔必然按捺不住!”


    “咳咳,你是怕我死的不夠快嗎?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兄弟,生命或輕於鴻毛,或重於千山,倒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那是多大的光榮啊!”


    狄洛南仰起下巴,整個人仿佛沐浴著聖光,中二十足。


    元東明低頭不語。


    他在思考,也在詢問師尊。


    “師尊,我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我當如何繼續修行逆天改命,莪感覺有狄洛南跟著,隻會更加危險。”


    有此人在,諸多不便。


    踏踏踏!


    胸腔,絳宮深處,赤天細胞倒背著鞭毛走來走去,沉聲道:“所謂先金剛後無垢,你反其道而行之,雖勉力借助武道大丹短暫修成無垢身,生出氣血,但築基不穩,難登大道,還是需要腳踏實地,先把金剛境修成!”


    赤天雖入主胸腔絳宮,但菌絲還未遍布表皮,不曾形成細胞入侵的大勢,沒有接管這具身體的力量,隻得緩緩圖之。


    元東明暗問:“師尊,金剛境如何能加速修行?”


    “吃!瘋狂的吃!”


    “我明白了!”


    元東明立刻拒絕外出的打算,急的狄洛南抓耳撓腮,但也沒有辦法,隻得急切道:“你命不久矣,不能浪費時間,我隻給你三天時間,如果那瘋狂變態剃頭殺人魔還不出現,你必須跟我出去逛逛,將那瘋子勾引出來!”


    “好!”


    元東明暗想,出去活動有風險不說,還要做功耗費生物能,留在房間中靜坐,不僅不需要額外做功,還能蹭飯,優勢劣勢一眼而明。


    午飯時分,他傻眼了。


    元東明舉著不下,呆滯道:“好好的,為啥要分餐而食?我不同意!”


    案桌上,菜肴米飯平均分成兩份。


    狄洛南表麵笑而不語,心裏瘋狂吐槽,再不分餐,爺一天餓九頓,你個餓死鬼投胎,餓死本大爺了。


    他不動聲色,慢條斯理的上桌吃飯。


    片刻之後,便瞅見光盤後雙眼通紅的元東明幽幽的盯著他桌上的菜,一副三天餓九頓的模樣,狄洛南稍稍有些愧疚,情不自禁提了半嘴。


    “要不再吃……”


    “好!”


    話音未半,風卷殘雲。


    伴隨著狄洛南的筷著落地之聲,他手中的瓷碗也被對麵接過去倒進嘴裏,那已經不是扒飯,是倒飯!


    “你……”


    “嗬嗬,狄兄弟,你吃好了嗎?不必客氣,快快迴屋,我收拾碗,去吧去吧!”


    怔怔迴到屋裏的狄洛南滿臉呆滯,心頭暗下決心,下一頓飯,我絕對半個字都不提,而後打開抽屜,掏出壓縮餅幹,默默流淚。


    “都是為了追緝兇人,我能忍!”


    “嗚嗚嗚~”


    一下午,無事發生。


    剃頭客不曾出現。


    狄洛南失望的走出房間,望見由蟻卒送來的外賣,趕忙拾掇好自己的那一份兒,便要進屋吃,元東明笑嗬嗬道:“好兄弟,一個人吃多沒意思,你進去,那我也進去!”


    “你……”


    還要不要臉。


    本大神探都餓瘦了!


    狄洛南摸了摸肚子,委屈如小媳婦似的坐在案幾旁,一言不發開始幹飯,眼淚啪嗒啪嗒的往米飯裏落。


    為什麽,今天的米這麽香?五常的嗎?


    見此,元東明幽幽一歎,一副病秧子的可憐模樣,愧疚道:“咳咳,好兄弟,你知我身負重傷,體內能量缺口很大,今天可能吃的有點多,實在抱歉……”


    委屈巴巴的狄洛南抬起頭,鼻頭一紅。


    元東明又指了指盤子。


    “你怎麽隻吃米飯,是不是今天的菜和肉不合胃口?那我替你吃了吧!”


    轟——


    風卷殘雲,大開大合。


    元東明仿佛活著的饕餮,筷著如風掣電,向來斯文的狄洛南眼一時就紅了,什麽教養,什麽禮儀,什麽慢條斯理,都給爺滾啊!


    轟!


    他為了吃,放下一切矜持。


    隻見餐盤上金鐵合鳴,硜硜作響,仿佛兩尊武林高手在施展至高武學,鬥得天崩地裂。


    轟隆一聲。


    當兩雙筷子落桌。


    兩人痛快的抹著嘴角油光,一副意猶未盡,惺惺相惜的模樣。


    “真是痛快,哈哈哈~”


    向來倨傲矜持的狄洛南忽的大笑,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又似解開了身心某種枷鎖,無比的開心。


    原來,吃飯也能這麽有趣!


    不是非得‘阿瑟請坐’般的慢條斯理,也可以如此的有煙火氣,他像是活出了第二世,笑聲震得六樓的住戶砰砰砸地。


    “好好好,我們明天再戰!你收拾盤子!我給錢!”


    說完,大袖甩錢,折返屋中。


    本來沒吃飽的元東明剛要爭辯,聽到‘給錢’二字,屈辱的咬牙忍住,默默收拾盤子。


    瑪德。


    這狗大戶學會搶食了!


    夜,格外的淒涼。


    躺在床上的元東明餓得前胸貼後背,喃喃道:“師尊,不行啊,能量缺口太大了,根本不夠吃,餓死了……那狄洛南搶飯的天賦太驚人,把我吃飯的本事都搶去了!也不知明天能搶幾成的肉……”


    心中想著,便幽幽睡去。


    營養用於供給修複傷勢,大腦供能不足,便幽幽昏迷。


    隔壁,


    狄洛南興奮的坐在床頭,眼睛發光的迴想著搶飯時的刀光劍影,好似在江湖上馳騁一番,不斷總結得失。


    “哎呀,那一筷子我不應該橫著刀過去,應該一把插住,任他東西南北風,我自肥肉入口,不行不行,今天搶了三成,明天至少四成……”


    “不能睡不能睡!”


    “說不定瘋狂剃頭客會在今夜行刺,今天繼續為元東明護法,本大神探向來算無遺策,便不信那剃頭客不出來!”


    他盯著牆壁,瞪大眼睛。


    幾分鍾後,眼皮子逐漸向下耷拉,如二胡般時長時短的音浪從喉嚨中湧出。


    片刻後,唿嚕聲淹沒了整個房間。


    “我不能睡,不能睡啊!”


    在夢中,他眼若銅鈴,一夜不眠。


    下半夜。


    萬籟俱寂,家家戶戶早已沉浸夢鄉。


    元東明也不外如是,可忽的,手腕上的兩顆眼睛睜開,密密麻麻的紅色菌絲從毛孔中溢出來,瞬間包裹住元東明,化作一個猙獰的血紅怪物。


    打開門,走了出去。


    “好徒兒,生前何必久睡!”


    ……


    ps:感謝陽真法主打賞。


    繼續寫,晚,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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