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佩帝姬的表情已經可以用詫異來形容了。


    陶月兒卻依然平靜無波,淡然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麽原因,一直盯著我的人生,但想來,你也一定有著不算純粹的緣由。可今日既然我已經走到了這裏,我就不會再輕易放棄。不論過去我是因為花伶,還是因為旁的什麽原因,由此刻開始,我隻為了我自己。”


    “我要讓我的人生,完完全全的掌控在我自己的手裏。不再受任何人的擺布,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你。”


    陶月兒抬起頭,一雙冷眼靜靜地盯著長佩帝姬。


    長佩帝姬依然一身黑衣,高聳的發型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比旁人要高出一籌,不怒自威且氣勢迫人。


    她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給人以壓迫感。不在乎任何人的表情更讓人覺得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去除了作為仙主的使者這一身份,此時麵對麵的站在一起,陶月兒覺得,自己也不比她矮上幾分。甚至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在乎的東西,長佩帝姬在她麵前,似乎還要弱上些許。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長佩帝姬討厭自己。而她的討厭,就成了陶月兒拿捏她的把柄。


    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最可怕,而長佩帝姬不管她因為什麽原因討厭自己,也就說明,她在她麵前,是有所求,也就是有把柄的。那麽陶月兒自然可以輕易的掌控她。


    “我等你暴露需求的時刻,那時候,就是你有求於我的時候。”陶月兒說完,刺目的光芒席卷而來——他們真正的到達了目的地。而其他四個迴望自己人生的人,也終於從各自的大夢中醒來。


    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唏噓和怔忡,了解到了自己人生中不為自己所知道的那些過往,於他們而言,各有各的隱秘和愛恨,但是沒有一個人,像陶月兒這樣,突然對萬事萬物都變得不在乎起來。


    常瑜雖然一生被人利用,成為家族賺錢和培植勢力的工具,可是她不自怨自艾,憑借自己的能力將她所厭惡的一切都處置而後快,擺脫了她不想要的人生。哪怕,她看到了一些真心對待自己的男人,可也改變不了她最想要自由的事實。她的人生無悔又恣意。


    白相景在被愛和被期待中成長,他看到了母後的隱忍與不易,看到了父皇的殺伐果決和權衡利弊,釋懷了自己最後弑父的結果。他不再有包袱,可以輕裝上陣了。


    陳秋碧看到陸冠廷不是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但是也改變不了他對自己痛下殺手的事實。她隻是與自己和解了——曾幾何時,他也是真心的愛過自己,隻是愛會隨著時間和空間改變,會因為各自所相處的地位而改變。不變的是自己的價值。永恆的追求自我成長,才有可能與相愛的人並駕齊驅,不至於在路上誰會輕易的拋棄了誰。


    季寒羽年少成名,少年意氣,被所有人所追捧,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那一把天生帶火屬性的神劍,卻是他的生身父親編造出來的一個謊言。


    他意氣風發的拿到那柄神劍之日,自認為神劍認主,便是認了他的天縱奇才。導致玄清宗的宗主也將他收為入室弟子,勤加教養。甚至在他小小年紀,就成了玄清宗的大師兄,一幹年長的弟子都是他的師弟師妹。就連成長路上,那些明顯要強過他的人,也都被他的父親一一鏟除。這也成了後來玄清宗越來越勢弱的原因。


    所有的真正有才華的弟子被拒之門外,又或者在剛剛嶄露頭角時,就被他的父親鏟除。而季寒羽卻平白坐擁著少年天才的名頭,在玄清宗內橫行無忌。直到花伶的到來,他被真正天才的花伶比得毫無容身之處,到最後發現自己連陶月兒都保護不了,這才終於下定決心安定下來,勤加修習。


    他也終於不負所望,成為了五名通天者之一。玄清宗在他的手裏,不至於衰落,甚至再綻了一次光芒,可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是個天才。他隻是被認為造就出來的天才。


    這一刻,季寒羽也終於卸下了肩頭的擔子——他其實不需要那麽優秀。他並不是真的優秀,他承載了太多他不該承載的希望和重任了。


    經過了迴溯長廊,幾人的人生算是徹底的與過去劃清了界限,也都可以毫無顧忌的走向新的開始。


    眼前白光過後,是滿目的漆黑。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在這裏被吸了進去。高聳入雲的黑色尖塔建築佇立在世界的中心,仿佛一方天柱撐起了世界。


    “歡迎來到蓬萊。”長佩帝姬走下扁舟,腳踏實地的站在漆黑如墨的黑玉地麵上,無比自豪地望著遠處的尖塔。可其他人的表情卻有些難看。


    他們其實到達過漆黑之境。但那會兒誰都沒想過這裏就是蓬萊。


    在他們的想象裏,蓬萊一定是光明的、自由的,無拘無束又綠意盎然。可這鋪天蓋地看不到一點兒光明的漆黑之境,誰都無法接受,這裏就是蓬萊。


    一行人之中,沒有人下船。


    長佩帝姬笑看五人,道:“這才不是試煉,也不是演習,這裏的的確確就是蓬萊仙境,仙主居住之所在。”


    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陶月兒。


    她費盡心思,千辛萬苦來到這裏,看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副場景,著實令人心涼。


    白相景更是覺得自己虧大了。


    “假如留在人間,我至少都是個閑散王爺,搞不好還是下一任的琉國國君。什麽美人環繞、什麽錦衣玉食,是本殿下天生就有的東西,我何苦來受這等閑氣?”白相景搶先開口道。


    在座每一個人,幾乎都跟他有相同的想法。


    季寒羽不管他是真天才還是假天才,他有一個四峰之主的父親,一個宗主師傅,他若待在玄清宗,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地位超然。


    就連常瑜,坐擁三百男寵,又豈非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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