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陶月兒說完之後沒一會兒,就有個小弟子著急忙慌地一路高喊:“大事不好了!季清婉師姐,在天梯試煉中失敗,離世了!”


    這一喊,幾乎整個玄清宗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而他如此緊張,卻發現所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比他還要難過。


    “你們怎麽了?為什麽是這幅表情?”他問其他人。


    弟子們不迴答他,隻是將他默默請進了大殿。大殿之上,已經陸陸續續紮起了白花。


    “你們料事如神啊!”報喪的弟子季寒月道:“我才剛來,你們就已經開始準備,莫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可我分明記得,掌門師傅千叮嚀萬囑咐讓師姐不要去試煉,安安靜靜陪著他老人家過完下半輩子就好了,她卻怎麽都不聽……這下好了,師傅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季寒月一路跑、一路哭,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人並不是因為季清婉的死而如此難過。


    或許也有她的原因,但是他們的悲傷卻是在他進來之前就已經籠罩在頭頂了的。


    “發生什麽事情了?”季寒月終於停下了嘮叨的話語,問他們。


    季幕嚴是他們當中,最能扛事的一個,也是喜怒不喜形於色的一個人。他的悲傷都藏在心裏,所以在其他人都無法開口的時候,還是他先站了出來,道:“你掌門師傅他……今早圓寂了。”


    “什麽!”季寒月聽聞,整個人都陷入了一重更深的驚訝之中。悲痛之情溢於言表。


    他原本覺得季清婉離開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大事了,這下就連掌門也一塊去了。巨大的悲傷籠罩著整個玄清宗上下,哭聲震天。季幕嚴是唯一一個沒有流淚的人。而陶月兒的師傅季幕雲,早已經淚眼婆娑,站在人群之前,哀悼著相濡半生的掌門。


    陶月兒作為一個過去的玄清宗弟子,雖然身份依然可疑,但有了報信者的口供,得知她真的參與了試煉,於是也不再有疑,沒有趕她走。


    陶月兒立在一旁,聽著耳邊陣陣哭聲,眼眶也突然開始泛紅。


    她從一開始的懵懂,到震驚,到不敢相信,到確認了玄清宗掌門的死,幾乎就能夠肯定,花伶的消失似乎也和自己有關係。


    但這或許也隻是巧合,要確定,她還需要再去一個地方。


    “陶月兒,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季幕雲看到陶月兒的眼神突然有了變化,細心的他立刻走了過來,問她。


    陶月兒道:“去琉國皇宮。”


    季幕嚴愣住,疑惑:“去那裏做什麽?”


    “去確定白相景所在意的人如何了。”


    陶月兒說完,不再留在玄清宗,雙手抱拳,行了一個彎腰大禮,便算是拜別了師傅。


    她什麽話都沒說,眨眼之間消失在了季幕雲的麵前。


    季幕雲望著眼前空蕩蕩的一幕,不敢相信陶月兒的力量如今已經增長道到了這個地步。


    這三年,她究竟經曆了什麽?


    她是人是鬼?!


    陶月兒離開玄清宗後,直接來到了琉國的皇城。入目所及,白花花的一片。


    與陶月兒所想的一樣,皇城之中,正在舉行喪事。看這滿目蕭條悲慟的氣氛,死的人,顯然位高權重。


    “敢問公公,是何人去世了?”陶月兒沒有進入主殿,隻是在皇城外圍,看到那些白綢緞和靈燈,便尋了過路的人問。


    那公公顯然沒有在皇城內見過陶月兒這樣的人,忙怒斥道:“大膽!如今皇帝去世,舉國抱喪,你竟敢穿紅衣?你是哪家的女子,你們全家的項上人頭是不是不想要了?!”


    聽到這裏,陶月兒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陶月兒突然覺得胸口一滯,一口血吐了那公公一身。


    公公被這突如其來的鮮血嚇住,緊接著,便見眼前的女子開始淌淚。瞬間便已經淚流滿麵。


    陶月兒的眼淚原本就在眼眶裏憋了許久,這下是再也止不住了。


    花伶肯定也和玄清宗的宗主、琉國的皇帝一樣,不複存在了……


    陶月兒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周遭發生的一切便統統都不知道了。


    陶月兒轉醒的時候,她已經成為了階下囚。鬥篷、衣物、飾品統統都不見了。隻剩下四麵漆黑的牢房和身下的枯草堆。草堆上滿是髒汙,顯然,那都是她的‘前輩’們身上所淌下來的血和淚。自然,也包括她的。


    陶月兒一直在哭。


    她根本不想要什麽通天者的位置,她想要的從來都隻有花伶。花伶讓她去參加試煉,她就去了。如今她通過了試煉,卻沒有了花伶,她還不如不參加!


    陶月兒一點兒也沒有求生的欲望。


    對她來說,花伶沒了,她的未來也沒了……


    陶月兒在牢房裏被關了一天一夜,由於大家都在忙碌著皇帝的葬禮,沒有人注意到她。卻不想,在第三天的早晨,原本沒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在聽聞白相景不會迴來後,快速的掌握了兵權,拿到了皇位。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連帶著周遭一些囚犯一起,陶月兒又被放了出去。


    這些囚犯關在大獄中多年,卻也有自己的親人、在乎的對象,於是被放出去之後,一個二個歡天喜地,紛紛奔向了各自的家庭。


    隻有陶月兒,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你就這麽一點兒出息嗎?”突然,頭頂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緊接著,麵前的陽光被遮擋。陶月兒在陰影中抬頭,便見長佩帝姬雙腿交疊,坐在半空之中,正抱著雙臂,看著自己。


    周遭的人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由此可見,隻有陶月兒一人能夠看見她。


    她沒有想到長佩帝姬會來找自己,但就算她來了,陶月兒也並不在乎。


    她在乎的隻有花伶。


    “死去一個對你最重要的人,讓你覺得全世界都沒有可取之處了嗎?連蓬萊,也讓你毫無動心?”長佩帝姬好笑地問她:“他們幾個,沒有一個像你這般。”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不是我,我也不必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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