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溫不移提著芳菲劍,右手不自覺地顫抖著,分明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可他腦子裏卻很清楚的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他的目的又為何。


    “今日,你拿不到妙法錦囊。”陶月兒站起身,淡淡道:“你打不過我們。”


    至此,溫不移才徹底懂了,為什麽陶月兒這般篤定他不會殺她。


    他用的劍,都是陶月兒送到他麵前的,他又如何可能真的殺了她呢?


    “誰說,我隻想從你身上得到錦囊呢?”溫不移笑了一下,突然,身後出現了一大片陰鷙之物,虛影重重,似是人影,卻更像妖魔。


    “既然你的法力來自他人的怨力,那麽來自深淵的力量,自然也能與你多做一些糾纏。你便留在這個夢裏,再多睡一會兒,哪怕隻有半個時辰,也足夠了。”


    他說完,揮手之間,人影便消失在茫茫黑霧之中,而那團霧氣卻向著陶月兒和花伶蔓延而來。


    “這是什麽東西?!”陶月兒與花伶背靠背,看著四麵八方的霧氣程包圍之勢,將二人裹挾其中。


    他們看不見前路,也驅不散這些瘴氣,‘蹭’地一簇火焰自陶月兒的手掌而起,但她的力量不純淨,並沒有九方術士那樣炙熱純陽,遇到同類甚至很快被包裹、吸納。


    他們被困住了。


    但同樣的,這些彌彰也傷不到他們,它們隻能阻止他們前行。


    花伶並不急,自然而然地牽著陶月兒的手,索性走進了一片霧障之中。


    “不管前方是何處,走出去再說。就算是懸崖峭壁,我們也能禦劍而行。”花伶的話猶如一枚定心丸,隻要他在身旁,她從來都不怕。


    深受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陶月兒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她隻能握緊了花伶的手,生怕黑霧中突然出現個什麽,將他們強行分開。


    花伶也感受到了陶月兒的害怕,索性換了一隻手握她,而另一隻手則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懷中。


    “這樣就不會走散了。”花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溫潤而沉著。


    陶月兒的心陡然跳得飛快。


    花伶身上獨有的香氣氳繞在周身,不可避免的讓她想到了過去每一個與他同榻而眠的夜晚,他沐浴過後,長發披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這股味道。讓她一聞,就仿若遁入了仙境。


    他身上好香……


    陶月兒忍不住想。


    花伶突然愣了一下,咳嗽了一聲,說:“專心趕路。”


    陶月兒:“……”


    她怎麽忘了,花伶是能看到她所思所想的!


    可明明知道現在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但她沒有辦法不去想。


    而且越是想要驅散腦海裏那些東西,她就越是會細節到每一處。


    腦海裏,從一開始花伶的手指在她的麵前展開,將她從草地上帶迴慈幼局。又到花伶背著她下山,再到後來他們同榻而眠……每一個小細節,她都記得清楚。而這份香味,多年不改,不論他用什麽沐浴,最終身上留存的,還是這股淡淡地似茉莉、又似梔子的清香。


    “假如你喜歡,出去後,我給你製一枚香囊,裏麵隻裝我獨有的香料。”突然,花伶歎了口氣,又說。


    “嗯?”陶月兒的臉有些燒。


    “否則,你再想下去,我們倆都出不去了。”花伶顯然被她腦海裏的畫麵給震住了,提醒她不必在這種時候想體香的事情。


    “哦……”所以,花伶身上的香味,也是熏香的一種?


    “是。”花伶道:“你有什麽想問的,其實可以問我,不必憋在心裏。”


    聞言,陶月兒的臉更紅了。她突然有點感謝這黑霧的濃密,否則教花伶看到,一定會發現她現在臉紅心跳、無可自持。


    陶月兒連忙轉移話題:“尋常人若得體香,少則三年,長則十年乃至終身也難有體香。為什麽你身上的,無論身處何處,都不會消散呢?是因為香料特殊嗎?”


    花伶搖了搖頭:“不是。純粹隻是因為,用一種香料,用得時間很長罷了。”


    “有多長?三年、五載?難道說……從一出生就開始了?那豈不是有二十年了!”陶月兒驚唿:“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真令人羨慕……”


    “是我師傅給我的。”


    花伶突然道:“我跟你一樣,從小無父無母,無人庇護,是我的師傅,她給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讓我生活在旁人不可企及的雲端,和令人羨慕的未來。”


    “那你的師傅去哪了?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


    “她死了。”


    “……”陶月兒一愣:“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陶月兒的手一緊,連帶花伶也知道她內心的憂慮了。


    花伶淡淡一笑,安慰道:“她去世很多年了,我早已不再傷心。”


    “你一定很愛他吧?”過了些許,陶月兒又道。


    花伶聞言一愣,停住了步伐。


    陶月兒忙補充道:“敬愛的那一種。”


    “……或許吧。”花伶說完,鬆了口氣似的,又繼續往前走。


    可他剛走了兩步,又道:“不過,你為什麽會這樣說?”


    陶月兒:“我跟你認識這麽久了,你從未在我麵前提起過他,若一個人不是你特別討厭的人,那就一定是特別愛的人,才會諱莫如深。”


    “是,我很愛她。”良久,花伶才喃喃道:“但是這份愛,隻能藏在心裏,不可言說。”


    是啊,都已經死去了,又能跟誰說呢?


    陶月兒心想著,突然就停下了步子。


    花伶不解,也停了下來,問她:“怎麽不走了?”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


    片刻後,陶月兒又道:“前麵就要出去了。”


    一路走來,黑瘴漸漸在淡化,陶月兒相信前方不遠處大概就是出口。不論外麵有什麽,隻要在陽光下,她或許看到花伶的臉,就無法說出口了,所以現在,她想告訴他很重要的一句話。


    “所以呢?”花伶問。


    陶月兒:“所以,花伶……趁現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也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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