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多了一棵大樹,遠在西市的玄修世家眾子弟也都能瞧見。


    “你們看,那棵樹,昨兒還沒有呢。”季清婉站在院子裏,看著遠處突然冒出來的大樹,連聲驚奇。


    三年過去,季清婉已經出落得越發水靈。已然從過去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大美人,圍在她周圍的人便越發的多起來。


    季穆遠、季子涵二人爬上屋頂,遠遠眺望,便瞧得更仔細了些。


    “想不到江湖玄修者之中,竟然有這樣的人。季寒羽師兄這次沒來,實在是可惜。今年的天璣山問道,該是比以往要好玩、有趣。”季穆遠道。


    “誰說不是呢……”眾人都是點頭。


    然而季寒羽在玄清宗閉關,已是三年未出。明年年初,便是蓬萊階梯降世之日,作為玄清宗最看重之人,季寒羽身上肩負著的,是難以想象的重擔。他們既為季寒羽感到驕傲,又擔憂。隻希望他順順利利才是。


    “要不要去看看?”季子涵問季清婉。


    季清婉搖了搖頭:“既能讓一棵樹在瞬間長成參天巨樹,這樣的人,在問道之中一定能遇到,我們急什麽呢?”


    季子涵:“也對……”


    陶月兒的花房被人圍觀了一整日,過往所有人都指指點點。


    而花房的陶月兒卻渾然不覺。


    花房中,除了上下各一間臥室,二樓的臥室旁,還有一間書房。


    書房內,三麵牆上全都是書。另一麵牆是一張長長的書桌,臨著窗戶而放置,推開窗,窗外便是百花奇景。浸潤著藏書愈千萬冊的書香,格外靜謐。


    而這間房子裏,具體有多少本書,陶月兒數不清楚,她隻知道自己想看什麽,那書架子上便會出現什麽。


    陶月兒從小沒讀過什麽書,可她最羨慕的,便是旁人有書讀,有學上。於是除了日常練功習武,她最喜歡的便是在書房裏看書。隻要進了這間屋子,沒幾個時辰根本出不去。任由屋外的人喊破了喉嚨,她都聽不見。


    第二日晨時,陶月兒到點準時起床,洗漱完畢,準備下樓做早飯,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裏,才聽見花籬外有人在喊:“有人嗎?主人可在嗎?”


    屋外腳步淩亂,很是繁雜,叫喊聲此起彼伏,讓陶月兒內心一緊。


    打開門,才見昨日那個女管事一臉憔悴,頂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問陶月兒:“姑奶奶,您可算出來了。今兒晌午便是問道大會的啟幕式,您這屋子將主幹道給擋了,能不能讓讓?”


    “可是昨日……不是您說可以在此建造屋子的嗎?”陶月兒問。


    女管事一拍腦袋,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道:“我以為您就搭個帳篷,怎料想,會是一幢房子呢?!”雖然這種事情在玄修界不是沒有人能做到,可也不常見,誰能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娘子會是這般出手?


    女管事哀求:“求您行行好,別讓我為難。”


    陶月兒看了眼尚在休息的花伶的屋子,也有些為難。


    她不想打擾花伶休息,又見這女管事實在焦急,最終隻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將花房往高處挪了些許,於是整個房子移到了空中。


    花房升高,撤去了籬笆,改由一根繩索自空中落下。花房瞬間變成了樹屋,總算讓出了一席通道出來。


    女管事長舒了一口氣,連連道謝,拱手道:“多謝道友。在下珠璣,是琉國九方九方寮的掌事。不知道友芳名為何?師從何處?”


    各國九方寮,總管之下,有掌事若幹,珠璣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掌事,應當段位也極高。不可小覷。昨日她看了陶月兒的文書,可也沒放在心上,今日鄭重相問,是實實在在的準備與陶月兒交個朋友。


    但陶月兒的話,卻讓她內心一沉。


    陶月兒拱手迴禮,道:“我叫陶月兒。師從……李青竹。”


    女管事聞言,表情一陣紅一陣白,愣了半晌,道:“陶姑娘,你是在與在下開玩笑嗎?”


    “沒有,珠璣姑娘為何這樣說?”陶月兒疑惑。


    這三年裏,花伶除了言傳身教,便是讓她看李青竹寫的書。那本《清靜飲膳食錄》便是她所撰寫。後來陶月兒識字之後,才發現李青竹不僅很會做飯,在玄修方麵的造詣也登峰造極、符咒、刀槍劍戟無一不通。可她或許是天資愚鈍,哪怕努力熟記,卻也隻能習得十之一二。


    珠璣看了陶月兒半晌,突然捧腹大笑,直拍打著陶月兒的背,笑她:“道友,你莫不是將我當三歲孩子哄?”


    “沒有啊。”陶月兒十分疑惑。她為什麽要這樣說?


    “以後這樣的玩笑莫與旁人開了,被有心人聽了去,恐生事端。”珠璣笑完,突然就收起了笑意,認真地對陶月兒說:“李青竹這個名字,不可再隨意提及,懂了嗎?”


    珠璣言之鑿鑿,十分認真,陶月兒不知其中緣故,卻也還是點頭,道:“明白了。以後,不會再隨意提起。”


    陶月兒迴屋後,周邊的人便又撤迴了目光。名叫珠璣的女掌事也長舒了一口氣,像是了結了一樁心願。


    珠璣往迴走,卻在十字路口的另一頭,見到了自己的上司,統管琉國九方寮事物的總管,溫不移。


    溫不移望著陶月兒的背影,很是覺得疑惑。


    以往,陶月兒都會披一件鬥篷,她原是不喜歡引人注目之人,於是在她順利通過九方寮武試的那日,找花伶要了一份禮物——鬥篷。


    她要一件鬥篷。


    她想把自己藏起來,不要曝光在人前。可花伶又怎麽會如她的意?


    於是送了她一件大紅色的鬥篷。她可以將自己藏起來,但是,就算遮住了發型,隱藏了五官,她無論走在哪裏,也依然是引人注目的。


    但今日,她出來的急,便沒有穿鬥篷,那瞬間,溫不移便心跳加速,幾乎到了嗓子眼……


    “那是……”


    “總管大人,您認識她?”


    溫不移點頭:“三年前,有過一些接觸。”


    “在哪裏見過?”


    “景妃墳。”


    “景妃墳?!”珠璣大驚。


    溫不移再次點頭:“可那時候的她,我記得她不是這個樣子的……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卻沒想到……嗬,真是造化弄人。有趣。”


    溫不移苦笑著,思緒便迴到了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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