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幕嚴臉色難看,迴去複命,得到這樣的迴答,其他人也很是驚訝——這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學習機會,他居然拒絕了?他是真不知道玄清宗的高不可攀嗎?


    掌門季幕清思索了片刻後,非但沒有覺得這人不識好歹,反而認為他心思單純,大手一拍,便道:“留下便留下罷,反正新晉弟子需要通過各項考驗,那陶月兒究竟能學到什麽程度,就看她的造化了。畢竟,我們隻是答應她一起學習,若學不好……那也怪不得我們了。屆時,打發她去柴房,做個燒火丫頭,我玄清宗也供得起她這碗飯吃。而花伶,卻能為我們所用,也不算賠本,不是嗎?”


    季幕清一錘定音,便讓季幕嚴去安排了。


    季幕嚴恭敬頷首,拱手道:“是,掌門英明。”


    陶月兒在聖泉門口等了花伶一整天。路過的人來來往往,都向陶月兒投來異樣的注目禮,但陶月兒都無所謂,反正她從來都當自己是個配角,像一棵樹似的佇立在院子裏,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陶月兒,你是塊望夫石嗎?”季寒羽走出來,看見陶月兒這副模樣就來氣。


    又嫉妒又生氣。


    “我不是望夫石,我隻是擔心花伶。”陶月兒不滿道。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花伶被玄清宗的人看上了,隻怕馬上就要飛上枝頭了,與你……可能沒什麽相關了。以後你一個人,可怎麽好啊?”


    季寒羽把季幕嚴看上花伶的事情告訴陶月兒。他當然知道,最後的結論是兩個一起留下,可這會兒,他就想看看,陶月兒若知道花伶扔下她了,她會怎麽辦?


    陶月兒第一反應卻不是難過。而是由衷的高興。


    “我就知道花伶不是普通人,卻沒想到他這麽厲害!”陶月兒見了這許多人來人往之人,自然知道不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被招納進來的。花伶能被看上,是他的能力和運氣,他若能平步青雲,她為他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他就此拋下你了,你怎麽辦?”


    “我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為他祝福。我希望他一直、一直都過得好!除此以外,我也沒什麽旁的念想了。”


    “哪怕他不在你身邊,你也為他祝福?”


    “是啊。”


    陶月兒的迴答,讓季寒羽無法理解。


    她那麽喜歡他,卻允許他離開自己?


    這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我確實可能會感到寂寞,但是寂寞便寂寞吧,比起我的寂寞,我更希望花伶好。”


    “……”


    季寒羽無語:“我看你已經魔怔了。你離我遠點,我怕傻子會傳染。”


    季寒羽翻了個白眼,無趣地離開了。臨走前,卻不忘迴頭,扔給陶月兒一枚玉牌。


    陶月兒拿在手裏一看,發現是玄清宗弟子的玉牌。玉牌精致秀美,價格不菲,她斷不敢要。


    “拿著吧。我隻是提前給你罷了,很快,你就會收到一塊一樣的,到時候,把那塊給我。”


    陶月兒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季寒羽沒有迴答,擺了擺手就走了。


    季幕嚴在聖泉內,親自為花伶醫病的事情在宗內掀起了軒然大波,但陶月兒卻毫不知情。


    直到很久以後,陶月兒才知道,季寒羽為了自己,在玄清宗裏開創了先河——他從小到大無論遇到多艱難的困境,他都沒有求過自己的父親,然而他卻為了花伶的事與季幕嚴低了頭。


    不對,確切來說,他是為了陶月兒。


    從那以後,無論陶月兒行為處事多麽低調,在玄清宗內都不免遭人排擠。不為別的,就因他們是季寒羽的朋友——當一個天才少年季寒羽有一個軟弱好欺的好朋友陶月兒之後,那麽大家對季寒羽的嫉妒便會全部加之在陶月兒身上。


    至於為什麽不欺負花伶,原因就更簡單了——花伶並不好欺負。


    等陶月兒再見到花伶的時候,他一起帶來的,還有玄清宗新晉弟子統一的衣裳。


    “從今天起,你我都是玄清宗的門人了。”花伶說完,將衣服遞給了陶月兒。


    陶月兒聽聞故事始末,連帶自己也可以破例進入玄清宗修行之後,開心之情溢於言表。


    倒不是多開心進入了玄清宗,而是因為見到了健健康康的花伶。


    她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咳血、會體虛,也不用擔心他會被姽嫿的戾氣所傷。


    從此以後,他與從前一樣,什麽傷勢都沒有了。


    “真是太好了。”陶月兒由衷地感激,覺得玄清宗雖然因通體白玉堆砌而顯得有些過於清冷,但這一刻,她的心裏,覺得它是有人情味的。


    她終於覺得自己有個家,有個靠山了……


    夜晚用晚膳時,在新晉弟子集合後,陶月兒被單點出來。


    三四十人的隊伍裏,陶月兒不知道自己因為什麽被點名,很是擔憂。不自覺便撫上自己額上的抹額,生怕是因為這個‘盜’字被人發現了。


    但很快,她知道不是這麽迴事。


    季幕嚴道:“你名字中的‘月’字與先仙主衝,得改。”


    仙仙主?


    那是誰?


    陶月兒不知道,但季幕嚴說她衝了,就衝了。


    季幕嚴又道:“傳聞中,為月亮駕車的神女望舒,明月其華,望之而舒心,你便取其中二字,叫明舒吧。季明舒,便是你在玄清宗的新名字。”


    “謝師傅賜名。”陶月兒不明所以,但她向來隻會接受,不會反抗。


    他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叫師傅還有些早,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季幕嚴板著一張臉,讓陶月兒站在那,有些僵硬和尷尬。


    細小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陶月兒臉有些燒,但依然垂頭迴禮:“是。”


    迴到座位上,陶月兒見四周的人望著自己,都帶著笑意,知道自己又鬧笑話了。


    但還好,花伶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他拿起筷子,給陶月兒夾了一塊肉:“餓一天了,快吃些菜吧。”


    “嗯,好。”陶月兒聽話的夾起,吃了一口。但很快,又放下了筷子,沒什麽胃口的樣子。


    她歎了口氣,問花伶:“花伶,仙仙主是誰啊?”


    “先仙主。是蓬萊已逝去的上一任仙主,她的名字叫月華。”


    哦……原來如此。


    陶月兒覺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她好奇的問:“既然月華仙主這麽有名,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為兒女取名叫‘月’?不是都相衝了嗎?”


    “玄門大戶比較在意,普通人家不甚在意,畢竟,要聽到月華仙主的名字,也需一定的見識。”


    “原來如此!”陶月兒恍然大悟,她一點都沒懷疑花伶是怎麽知道的,她隻是對花伶的崇拜又增加了一分。


    花伶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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