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姽嫿樓裏,結束一日營生後,姽嫿和青衣、素彌、錦芝四人坐在姽嫿閣上,望著樓下的秦淮河夜景,吃著陶月兒離開前做的糕點。好一派愜意。


    “陶月兒做的食物真好吃。我都舍不得她了。”年紀最小,宛如八歲稚童的素彌說完,稍微年長的錦芝也連連點頭:“可不是,陶月兒手已精湛,實在教我難以割舍。”


    “這些日子,她在姽嫿樓裏看盡旖旎風光,但是完全沒有被我們影響。她沒有吃任何不該吃的食物,沒有拿過一分不該拿的錢財,更沒有看任何男子一眼。或許,她跟旁人真的不一樣呢?將她留下,影響不大?”雙十年華,魅惑無雙地青衣看向姽嫿。


    姽嫿揚起嘴角,在口中放下一口桂花糖糕,懶懶道:“日久見人心,且留著看看。”


    翌日,花伶跟著陶月兒去了姽嫿樓。


    陶月兒有些為難:“這不大妥當吧……”


    花伶看怪物似的看陶月兒,眼神裏好似在說:“為什麽不妥當?”


    陶月兒紅著臉,道:“那些姐姐為人豪爽奔放,若她們不小心‘碰’到您,您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陶月兒是見過那些‘姐姐們’如何逗弄男子的,就連她都三不五時會被調戲一二,何況是唇紅齒白、高挑貌美的花伶?


    陶月兒幾乎不用想,就能看到那幅旖旎的畫麵該有多香豔了……


    “莫非……你不想我去,是怕她們碰我?”


    “嗯?”陶月兒不解。


    花伶又道:“我被旁的女子觸碰,你是不是不高興?”


    陶月兒想了想,斬釘截鐵地搖頭:“我不會不高興,我是怕你不高興。”


    “什麽?”花伶神色一冷。


    陶月兒道:“她們待人習慣如此,對每一個男人都一樣,我不會不高興。若你喜歡,我也會開心,畢竟能讓你高興的東西不多。總之……等去了樓中,你可千萬不能發脾氣。”


    “……”


    陶月兒再三叮嚀,花伶隻能頷首,道:“知道了。”


    步行一個時辰後,陶月兒和花伶來到了姽嫿樓。


    姽嫿樓中的姑娘們臨近午時才起床,陶月兒會在她們醒來之時做好早飯,分派給房的婢子,讓她們送到各個房裏。陶月兒不知道這裏有多少姑娘,隻知道這裏有四間上房,還有三十六間下人房,分派在各個院落。陶月兒是唯一一個不住在姽嫿樓的婢女。


    “喲,這是哪裏來的俊氣小哥,這麽早就來了?”洪娘見了花伶,張開手就想摸他的臉,然手伸到一半,便被花伶冷峻的目光所阻。


    “就是這脾氣……似乎不大好啊。”洪娘說完,看著陶月兒。


    陶月兒忙出來打圓場,道:“這是我弟弟,他平日裏不大喜歡與人接觸,還請洪娘見諒。今日是想來姽嫿樓看看我工作的環境,沒有惡意,還請洪娘放心。”


    “原來你就是陶月兒的弟弟!”洪娘恍然:“看模樣可不像一個爹娘生的。你可真俊。”


    洪娘又忍不住的往花伶身上貼,陶月兒連忙攔在前頭,道:“他還小,不通人事,隻是來姽嫿樓陪我一日,不知洪娘可否行個方便?”


    洪娘看出花伶的疏離,也知道陶月兒寶貝他得緊,便看在陶月兒的麵上也不逗他了,擺擺手,道:“行吧,別去打擾主子就是。”她說完,多看了花伶兩眼便下去幹活了。


    陶月兒讓花伶不要離開後院,花伶便尋了院子裏大榕樹下的秋千坐著。


    他看著滿院子人為布菜而走來走去,目光冷冽,毫無溫度,仿佛在看一個個的死人。與之相反的是,每一個見到花伶的人卻都舍不得移開眸子——因為他實在是太好看了。


    完美的五官加無可挑剔的身材,每一個點都長在了女子的心坎上。說他是全天下女子的夢也不為過。


    花伶身體側倚在秋千左側,眼睛澄澈如平靜的湖水。清俊風骨一覽無餘。姽嫿樓中人眸中精光閃爍,恨不得將花伶連皮帶骨的吞下肚。


    陶月兒擔心花伶,出來看過一次,但花伶卻始終怡然自得地坐在秋千上嗑瓜子。到後來,他身邊竟還站著一婢女,手捧簸箕,給他盛著瓜子殼。


    花伶……還真是天生帶著讓人臣服的王者氣場,這才多大會功夫,連婢女都有了?


    陶月兒放下心,隻管自己幹活去了。


    午後,姽嫿樓中的四位姑娘都起身了,其中青衣聽了婢女耳語,對誤闖進來的花伶充滿了好奇。


    青衣幻化成小婢女的模樣來後院看過花伶一次,還主動給他捧著瓜子殼。


    原想趁機勾引一二,然花伶卻邊嗑瓜子邊懶懶道:“我很高興你們沒有對陶月兒起殺心,但她不能再留在此處。”


    “公子,您在說什麽呀?”青衣幹笑著,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你明白我的意思,何必裝糊塗?陶月兒是肉體凡身,承受不起這裏的戾氣。她不能再留下了。”


    青衣收起笑臉,冷麵相向:“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若就此收手,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但若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了。”花伶說完,‘卡擦’幾聲脆響,連磕了好幾顆瓜子扔在青衣的簸箕裏。絲毫也不忌憚青衣身上越來越重的鬼氣。


    “陶月兒會不會離開,那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了。”青衣說完,將簸箕放在桌上,一瞬間恢複本來的樣貌之後,穿著華服大氅大步離去。


    花伶在她身後,對她的變化毫無反應。似乎她是美還是醜,是丫鬟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都跟他沒有關係。


    青衣意識到這一點,更加憤恨。


    這人……還真是神秘,讓人看不清底細。


    青衣走進廚房,挽起陶月兒的手:“陶月兒,姽嫿姐姐想讓你親自送早餐。”


    廚房裏的下人見著青衣,全都俯下身子跪拜:“見過四姑娘。”


    姽嫿樓雖然是青樓,但在這裏,尊卑分明。除了四位姑娘,其他人都是下人,見了必然行禮。


    陶月兒也跟著行了禮,才起身點了點頭,端起早已備好的餐盤,跟著青衣離開了。


    臨走前,經過院子,青衣深深地看了花伶一眼。


    花伶也正好抬頭,看著她。


    青衣帶著陶月兒,似在示威,然花伶不疾不徐,麵不改色,始終坐在秋千上嗑瓜子。沒了端簸箕的侍女,他四周的瓜子殼便散落了一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月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柏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柏夏並收藏花月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