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若是唿延豹判斷準確,這山穀確實有伏兵,哪怕最後唿延豹逃出去了,梁師道也要隨便尋找一個理由,斬殺這唿延豹。


    不為別的,就因為你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沒有采納,事實證明你的建議居然是對的。那麽豈不是說一個堂堂郡守大人,居然不如一個城防軍統領?


    那麽,事後梁師道對付唿延豹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沒辦法的唿延豹人在屋簷下,隻能低頭多拍自己上官的馬屁了。


    不過,唿延豹這種焦灼的馬屁也沒有機會再拍下去了。


    也就是唿延豹話說完畢不久,那五千城衛軍的最後一人也踏入了山穀。


    隨著最後一人踏入山穀,一支響箭就從山穀入口響起,隨後,山穀兩側和山穀後方都同時響起了響箭鳴笛的聲音。


    “不好,郡守大人,這是有埋伏,我們快撤退。”


    唿延豹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當先就要以保護自己郡守老爺的安全為重,帶領梁師道撤退。


    “什麽埋伏?就那麽幾個人?你唿延統領是不是太膽小了?”梁師道本來臉色都被唿延豹的一聲“有埋伏”給嚇白了,但他是個非常要麵子的人,強行鎮定下來後,準備裝逼兩句再走。


    結果,梁師道一看來襲的人,他不由得“哈哈”一笑。


    自己五千大軍,這兩邊山穀上出現的也不過四百人左右,加上前後出現的伏兵,也不過七八百人。


    “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草寇,打仗前都不偵查一下的嗎?就這區區幾百人,就敢朝著我五千大軍進攻,真是活膩味了。”梁師道在這裏哈哈大笑。


    可是唿延豹卻不是這麽想的。


    在唿延豹那專業的眼光裏,來襲擊的敵人雖然人數不算很多,但是卻個個步履沉穩,滿眼殺氣,和自己那毫無鬥誌的城防軍完全不同。


    特別是,這敵人此時衝出,明顯是早有準備,絕對不可能沒有偵查到城衛軍其實是有五千大軍的。


    那麽,就這還敢用這幾百人對城防軍五千人發動主動攻擊。


    這個可不是敵人的愚蠢或者冒失,而是對方有著絕對的把握,才會如此大膽。


    所以,唿延豹還是堅持說:“大人,這敵人來勢洶洶,大人是千金之體,無需冒這個風險,我們不如暫避一時,先撤出去再說。”


    “就這麽幾個敵人,我們五個打一個也能打贏了,不急著走。你安排軍陣,把他們全部拿下。”梁師道不是軍人,自然不知道太多軍陣中的玄虛。


    就他這麽一個簡單的想法,五個打一個,怎麽也贏了。


    可是唿延豹卻不敢冒風險,還是堅持勸說:


    “大人,我軍在行軍之中,對方卻是早有埋伏,這地理之上我們就吃虧不小。對方士氣如虹,又是有心算無心,我們在士氣之上又吃虧不小,如此算來,我們雙方最多打個平手,大人在此還是有風險的。”


    可是,梁師道的思維邏輯卻不是這麽想的,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唿延豹想把自己支開,獨貪這份剿匪的功勞。


    這敢於向自己五千人進攻的匪徒,不用想也是悍匪,等剿平悍匪後再去審問俘虜,就自然知道對方是什麽來路了。


    反正不管是什麽來路,這功勞一定小不了。


    想到這些後,梁師道脖梗子一硬,給唿延豹唱起了高調:


    “不行,我是山東郡的最高官員,現在麵對敵人的進攻,卻不戰而逃,兄弟們會怎麽看我?迴去後,朝廷會怎麽看我?所以,我不能走。


    而且,你說我們士氣不如對方,我這要是走了,士氣豈不是更低?”


    一席話,說得唿延豹無言以對。


    唿延豹還能說什麽?


    他總不能把自己心裏的話都說出來吧?這仗不管怎麽打,哪怕是打敗了,隻要他梁師道沒事,自己迴去也不會有大事。


    可是,若是梁師道出事了,哪怕自己這仗打得再漂亮,迴去也是一個死。不然,你當那當朝太師高丘的威勢是假的?


    高丘要弄死自己這個小小的郡城城防軍統領,還不就是動動嘴巴的事情。


    但是,梁師道已經把話說到這個程度,那就是下定決心不走了。


    所以唿延豹也就隻有采取自認為最安全的辦法,直接調動後軍一千人把梁師道團團圍住,用以保衛梁師道的安全。


    當然,戰鬥在他們的簡單交談過程中已經開始。


    “明軍”攻擊部隊並沒有打出自己的“明軍”軍旗,而是用的一個不知哪裏找來的一個山寨的旗號。


    以至於誤導了梁師道和唿延豹的判斷,認為自己五千大軍麵對數百匪徒,不會出什麽大事情。


    結果,剛一交手,城防軍就吃了一個大虧。


    城防軍士兵也是看不起土匪的,看著這些打著各種五花八門土匪旗號衝過來的土匪,行軍途中被驚嚇了的城防軍戰士也就迅速冷靜了下來,並象征性的擺出了防禦陣型。


    因為,在所有城防軍戰士的印象中,土匪作戰,靠的就是人海戰術,單兵能力極弱,兵器盔甲極差,更沒有什麽戰術素養。


    不然,就自己這些並不經常訓練的城防軍還能經常出城剿匪?


    可是,這次土匪的攻擊,讓唿延豹下屬的城防軍們開了眼。


    土匪並沒有如同往常一樣一擁而上,而是攻擊到距離城防軍二十米的距離後,突然停止了衝擊,而是迅速排成了三個橫列,在城防軍戰士目瞪口呆之中,掏出了手弩。


    隨著“發射”、“左三”、“右邊七”...等一聲聲口令的聲音,接著就是這些土匪手中弩箭發出了一支支,肉眼幾乎都不能捕捉到軌跡的弩箭迎麵而來。


    別看四麵圍過來的隻有七八百“土匪”,可這第一輪箭雨,卻射死、射傷了城防軍不下六百人。


    這是一種嚇死人的配合和準頭。


    要知道,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兩支弩箭射中同一個人的概率是相當大的,不然戰場上怎麽會經常出現身上插滿箭矢的士兵?


    可是,對麵衝過來的土匪,箭矢不但射的準,而且很少有兩支箭矢射中同一人的情況。


    另外,若是普通的箭矢,身穿皮甲的城防軍挨一下,若不是直接命中要害,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傷害,並不會喪失戰鬥力。


    不然,怎麽會有那些古代將軍經常身中數箭還能照樣衝殺的?


    那就是因為箭矢的力度不大,射中人體後,再被鐵甲和將軍們特有的內襯鎖子甲阻攔力量後,基本就射不進身體內部,隻能造成一些皮外傷的原因。


    這城防軍雖然沒有將軍們鐵甲加內襯的鎖子甲那麽多的防禦,但也不至於在一波箭雨下就倒下這麽多人啊?


    可是,事實卻擺在眼前,這些土匪射出來的箭矢,隻要挨上那麽一下,城防軍的士兵立即就爬不起來。


    唿延豹趴在地上,冒著箭雨,從受傷的士兵身上拔下了一支箭矢查看,才發現,這箭矢不但貫穿力量大,射中人身體會深入軀體內部,而且上麵是有很深的三棱血槽,一旦刺破肌肉,那血就止不住。


    再有力氣的人也抵不過大量失血,人的失血量一大,在這個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輸血的年代,你就隻有一個死字。


    手弩,城防軍戰士都見過,可是如此大威力的手弩卻是第一次見。於是剩下的城防軍們也就立即驚醒了過來,紛紛讓大盾兵上前,意圖阻止對方的弩箭威力。


    可是,雙方已經距離如此近,臨時換上盾陣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外圍防守的一千城防軍士兵立即就被舍棄了,他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往前衝,不得後退,哪怕是迎著箭雨也要往前衝。


    同時,在唿延豹指揮下,用這一千城防軍士兵生命爭取來的極短時間內,完成了環形盾陣的構建。


    但由於是在山穀中的狹窄道路上,這盾陣就不可能是完美的圓形,而是順著蜿蜒的山路成為一個帶殼子的長蟲。


    這並不誇張,因為城防軍是被困在了山穀中的小路上,兩邊山坡上的明軍就可以居高臨下地射擊。於是,就必須有大盾覆蓋在眾城防軍的頭頂上,用以抵擋箭矢的攻擊。


    於是,這個硬殼子長蟲就形成了。


    “保持隊形,向穀口衝鋒。”損失了兩千人後,唿延豹終於開始指揮殘存的三千部隊突圍。


    而隨著城防軍的大量減員,梁師道也開始後悔了。


    早在開戰的第一時間,梁師道就被自己的護衛拉下了馬,在崎嶇的山路上靠自己的雙腿跑路。


    梁師道並不怨恨自己的護衛拉自己下馬,因為他也看到了那非常恐怖的箭矢攻擊,特別是他的一個貼身護衛為了掩護他,被箭矢射中後,流血不止而死的時候。


    他就再也不敢露頭,就更不說騎在那高頭大馬上成為活靶子了。


    梁師道後悔的是,自己怎麽就不聽唿延豹的建議,先安排人偵查山穀兩側的山穀;更後悔的是,自己在看到對方戰士的時候,就應該聽唿延豹的建議,立即撤出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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