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覺得呢?”李睿問了一句。


    “我沒找到什麽不妥的地方,隻是我們現在確實已經超出了原來‘鐵匠會’的發展範疇了,這個組織是不是需要一個明確的新名字?”


    程景也是沒意見,並且建議李睿給現在的組織起新名字。


    “是啊,首領,這有一個新的名字,大家的歸屬感也強一些的。”湯和立即就是附議。


    “暫時還沒有想好,大家還是沿用原來的稱唿就好。哎,其實也有新名字,比如‘鐵匠會’慢慢就會被‘暗組’的稱唿取代。


    至於大師兄那一塊,現在就是‘梧桐茶寮’,以後生意做大了再想一個商號的名字。老黃本來就是‘十八鐵人’。稱唿起來也很順。”


    李睿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然後慎重地說:


    “我們現在可都是把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在討生活,所以,劃分成若幹個小勢力,不招風,不惹眼是最好。一旦有事情,聚集起來就是一次大爆發,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從今天開始,大家見麵就要謹慎,你們之間最好就不見了,有需要我會安排大家聚會。讓所有人都覺得大家是各自獨立經營的板塊。


    否則,若是把‘龍虎寨’和我們聯係上了,這一個山賊土匪的帽子扣下來,大家就隻有落草為寇這一條路好走了。”


    “我們明白了,是不是最好我們再公開鬧點矛盾就更好了?”湯和立即也就明白了。李睿實際上也不希望自己和程景、黃久私人關係走得太近。


    或許不是為了防備什麽,而僅僅是對自己等人的一種保護。


    “那倒不必,欲蓋彌彰也不對。”幾乎是從不多話的程景,非常罕見的出聲和湯和唱反調。


    兩人其實心裏都明白了,從今以後,隻要還在給李睿做事,兩人就不能有私交了。


    而李睿這艘船,上來是順其自然,想下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看自己兩位師兄都是通透之人,自己輕輕一點撥,他們就立即明白了自己深層次的意思,李睿也就滿意了。


    “金天那裏有一些浮財,你們去挑幾件,算是我這做兄弟給未來嫂子的見麵禮。年後,你們兩人的婚禮我可能就不方便去了。”


    程景、湯和兩人都已經定親,過年後就會上麵迎親。所以,李睿這禮物還是非常合適的。


    “好啊,謝謝首領,我們這就下去安排,畢竟過年都是一堆事情。”兩人向李睿告辭後,也就一南一北的分別離開。


    看著兩人的分道揚鑣,李睿的思維已經飄飛到年後的工作安排中去了。


    大景王朝的國力無論如何衰落,這過年的事情也是一個全民盛事。


    俗語說:討飯的也有三天年。


    意思就是說,不管你有錢沒錢,也不管你是有權沒權,在過年期間大家都一團和氣地休息三天。有什麽事情,過年後再說。


    鐵匠坊也是這樣,整個鐵匠坊十八鋪全部停工三天,隻是安排了幾個值班的人維持火爐不熄滅,其他的學徒、幫工全部休息。


    而這個年,由於李睿勢力的崛起,是北寧城鐵匠坊眾多學徒、幫工有史以來過得最肥的年。


    窮人家翻身過年是什麽樣子?年飯桌上的肉都能吃到正月十五,甚至家家的白麵饃饃都能吃到二月,就是這個樣子了。


    很多家的老人真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但從孩子們的口中得知,這就是少坊頭帶來的變化。


    所以,家裏老人隻能對跟著李睿幹的年輕人囑咐一句:


    “跟著少坊頭好好幹。”


    這不是一個大事,卻能讓跟著李睿幹的所有人都有一種“值得”的感覺,而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就會轉變成為了維持這種“美好”的生活而努力去付出、去拚命。


    忠誠,其實很簡單,當你所有的跟隨者為了你和你的事業拚命的時候,你就獲得了忠誠。


    李睿自然也不能免俗,大年三十守歲,初一給長輩拜年。初二不能出門,在家裏待著,因為今天是大姐迴家拜年的日子。


    在這個時代,出嫁的女兒不是隨便就能迴娘家的,若是經常迴來要麽就是婆家虐待媳婦,要麽就是媳婦不孝順,總之不是什麽好事。


    但是,大年初二,女婿帶著媳婦到嶽父母家拜年,這卻是為人媳婦者難得的正大光明迴娘家的日子,而且,還是自己的夫婿陪著一起。


    今年,李家的年也是過得很豐盛,不但買了許多肉食、青菜,豐富了餐桌,還給自己家的人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


    在事業上,李重九最大的舉措並不是給自己李家鐵匠鋪子裏麵的學徒和幫工都發了比往年多數倍的大紅包,而是,李重九破天荒地還同意了程景和湯和獨立出去自立門戶。


    這在鐵匠坊十八鋪可是一件大事,這說明程景、湯和已經正式完成了學徒生涯,可以自己謀生了。


    雖然從道義上來說,兩人是李重九的徒弟,是應該對李重九退避三舍的。但是,一旦師傅允許這徒弟自立門戶,就說明這師徒之間再無經濟往來。


    以前這師傅收徒弟,講究的是一個:三年學徒,兩年效力。


    也就是說,徒弟在師傅這裏學習三年,再幹兩年活,這都是徒弟應該做的,師傅是不會給徒弟發工錢的。


    隻有五年後,徒弟覺得自己學好了,學成了,要自立門戶了,就可以向師傅提出說:我要單幹了。


    按道理,這個時候,師傅一般是不會留徒弟的,徒弟心都不在你這裏了,留人也沒有什麽意思,對不?


    所以,此時,師徒之間關係處理得好的話,師傅是會對同行廣而告之:這兩人是我徒弟,現在手藝學成了,要自己找飯吃,請大家多多關照一二。


    若是徒弟想著自己有本事了,不和師傅溝通就自立門戶,那麽師傅隻要在同行之間隨便說說這徒弟人性不好,欺師滅祖,那麽這徒弟在這個行業內就沒法混下去的。


    李重九是厚道人,也就借女婿初二上家裏來拜年的機會,邀請了鐵匠坊十八鋪的東家、掌櫃們,對大家宣布程景、湯和二人從此出師,以後和他這個師傅就隻是名義上的關係,再無利益瓜葛的消息。


    也算是廣而告之了。


    所以,大年初二這天,李家很熱鬧。


    “嶽父大人這是怎麽想的?初二這是家宴,家宴顧名思義就是自家人一起聚一下,怎麽邀請十八鋪其他的東家、掌櫃過來?”


    李家的大女婿,有著秀才功名的陳壽亭此時在去往嶽父母家的馬車上和自己的妻子說著體己話。


    雖然言語中略有抱怨,但也不真的生氣。要是真生氣,他就不來了。


    “這還真不清楚父親的想法,以前有學徒要自立門戶,都是在正月以後辦的。而且,這程景、湯和,原來並沒有聽說要出去單幹啊。”


    李家的大姐李淑月到底是出嫁了,雖然精明強幹,但是對這幾個月家裏的事情還是不了解。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幾個月隻是忙於準備相公的備考事宜,家裏其實就已經是李睿這個二弟在實際當家主事了。


    “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到了嶽父家中,你也不必動問,他們這麽做也一定是有他們的道理,就不必多費口舌,枉做小人。”


    陳壽亭也不是一個迂腐的,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剛才也隻是想不通,隨口對自己妻子的抱怨而已。自然也不想在過年的時候,搞得大家不愉快。


    “我知道,我會私下問下二郎的。我又不傻,大過年的,幹嘛去觸父親的黴頭,找不自在。”李淑月也是笑嘻嘻地迴複自己的相公。


    李淑月雖然嫁做人婦,但實際年紀也就十七歲,而他的夫婿陳壽亭也不過剛剛二十。


    兩人也是才剛剛成婚,正是新婚燕爾,好的蜜裏調油的時候,自然說話是和和美美。


    這陳壽亭家裏雖然是平民出身,但卻是窮得叮當亂響,自小也是吃百家飯長大,懂得勞作、曉得百姓疾苦的。


    因此,雖然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秀才功名,卻並沒有一絲看不起李淑月是出身於下九流鐵匠家的想法。


    況且,這北寧城李家世代都是鐵匠坊的坊頭,在當地也是略有薄名。因此,陳壽亭中了秀才後,不懼流言,娶了李淑月為正妻。


    李淑月從小在家也是被楊氏培養的精明強幹,能算賬、會理家,絕對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一把好手。


    因此,成親不到一年,李淑月已經把陳壽亭收拾得服服帖帖,贏得了夫婿的敬重和愛慕,成了整個陳家的當家大娘子。


    “大姐來了,姐夫過年好。”剛到李家院子門口下來馬車,小妹李明珠就跑了過來,看那樣子,李淑月就知道自己這個精力古怪的小妹要做什麽。


    果然,李明珠接著就對陳壽亭拱手作揖,一本正經地說:“祝姐夫秋闈高中解元。”


    “多謝小妹的吉言。”看李明珠正兒八經地作揖,陳壽亭條件反射一般地作揖還禮。


    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而不是自己郡學裏麵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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