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外,急衝衝趕來的蘇雪目光震驚的看著一旁的鳳曦,是的,她根本不敢相信這話是鳳曦說的,她甚至寧願相信是她聽錯了。


    可麵對她與周圍百姓震驚的目光,站在祁霄身邊的鳳曦卻跟沒事人一樣,甚至還一臉實誠的反問他們道:


    “都看著我做什麽?我說的不對麽?”


    眾人莽住,蘇雪更是直接看向了後麵被寧姑扶著的蘇老夫人,一張臉上滿是複雜。


    可她捫心自問,她這個做母親的想用自己女兒的一輩子去換她哥的命麽?


    她說不出不想。


    可她心裏呢?


    她女兒的一輩子就不是一輩子了麽?


    她隻是怕她娘會……


    誰知蘇老夫人隻是複雜的看了鳳曦一眼,隨後便對那邊攥緊拳頭,整個人愣在原地的蘇靜招了招手道:


    “迴來吧靜兒,蕭少夫人說的對,你大舅舅自己造的孽,憑什麽要讓你拿一輩子來填。這對你不公平,外婆不允許。”


    蘇老夫人這話說的分外平靜,可她眼中的真誠卻騙不了人。


    她不愛自己的大兒子麽?


    愛。


    可兒子當初一意孤行,不顧她的反對也要娶那雲香進門,而後更是將蘇家的秘方拱手,隻為博美人一笑。


    到頭來人財兩空,連兒子都是替別人養的,他這風中的冤麽?


    他不冤。


    明明就是他識人不清之過,憑什麽要讓她女兒傷心,讓她這外孫女賠上一輩子?


    她老婆子愛兒子,可她絕做不出這樣的醃臢事!


    “外婆……”


    一滴眼淚自蘇靜的眼眶中滑落,少女立刻抬手將其擦去,轉身走到了自己家人身邊。


    這一刻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力量,誓要與陳家抗爭到底。


    而在眾人因蘇家的開明清醒再度震驚時,見到嘴的獵物突然飛了的陳樺卻麵色鐵青,當即冷笑道:


    “果然啊,都說這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止是子?這母親與妹妹不也一樣靠不住麽?想當初蘇老爺也是個孝順母親疼愛妹妹的人吧?怎麽?你們連這點兒事都不願意為他做麽?”


    不得不說,陳樺這人雖無恥,可說起話來卻自有章法,也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鳴。


    這不,很快人群裏便有人站在中風的蘇泉的角度,說蘇老夫人與蘇雪這個妹妹沒有心了。


    “人陳家好歹也是咱們青州數一數二的商賈,就蘇家如今這門地,做妾也是抬舉她們了不是?”


    “就是,將女兒嫁到陳家好吃好喝便能救自家哥哥一命,這樣的買賣上哪兒找去?”


    “要我看這是那小娘子的福氣,若能早些進門生下個兒子,說不得還是大福氣呢!”


    ……


    見人群中有不少懂事的向著自己,陳樺臉上的笑容也愈發肆意。


    因為他忽然發現蘇家人越是反抗,越是掙紮,他就越能感覺到自己身為陳家人,並能夠迴到陳家的好處。


    蘇靜反抗又如何?


    蘇雪與那討人厭的老太婆不容易又怎樣?


    他有的是法子讓他們屈服。


    他們越是反抗他反而越享受這種捏死她們,讓他們身不由己的感覺。


    他與他娘可惡又如何?


    這些人還不是得討好他們母子。


    權利與金錢才是硬道理,匠心與仁慈都是蠢人的遊戲。


    所以他再度抬頭,準備用憐憫的目光睥睨蘇家眾人,讓他們知道得罪他是沒有好處的。


    誰知某道討人厭的聲音竟又一次響起,將他到嘴的話生生打斷了去。


    “夫君你看,那邊好大一隻黃鼠狼啊,他還穿人的衣裳呢,肯定是成了精了。”


    被鳳曦盯著的陳燁:“?”


    好大一隻黃鼠狼?


    誰特麽是黃鼠狼?


    見陳燁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鳳曦又笑盈盈的對他補充道:


    “一邊在別人請大夫的事上做手腳,威脅人入你家為妾,一邊冠冕堂皇的指責人家裏人不救人,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是什麽,對吧陳鼠狼?”


    陳樺:“!”


    “大膽!你知道我們少爺是誰麽?我勸你最好立刻給我們少爺道歉,要不然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見鳳曦說話如此直接,連掩飾都不打算掩飾了,一旁簇擁著陳樺的陳家家丁們哪兒還坐得住?


    其中積極些的兩個更是抄起袖子就要往鳳曦這邊來,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付出代價。


    然而為首的家丁還未走出幾步,便被迴過神來的陳燁抬手攔住了。


    “少爺……”


    “退下。”


    瞥了那不忿的家丁一眼,陳燁的目光已直勾勾的落在了鳳曦身上。


    鳳曦與祁霄此來是為了收服蘇家,用的雖還是他們在明州的假姓,身份卻從屠夫與屠夫的妻子換成了別地商賈。


    而平民與商賈最明顯的區別是什麽?


    自然是衣著打扮。


    因而今日的鳳曦並未穿著百姓的粗布麻衣,而是著了身淺青夏裙,以貢緞中十分不起眼,咋看之下卻似雲煙般的輕容紗為底。


    再配上一套成色一般,巧思卻不凡的青玉頭麵,紅唇清啟的刹那,那笑簡直落到了陳樺的心坎兒裏。


    都說這人靠衣裝馬靠鞍,此刻的鳳曦臉上依舊有特意做出的瑕疵,膚色更是與她做柳曦時一般模樣。


    可在合適的裝扮與出色的五官麵前,還是讓某隻被陳家慣得無法無天的黃鼠狼,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蘇老夫人自是瞧出了這點,可她卻一把抓住了蘇雪的手,示意她不要上前插手此事。


    因為如果鳳曦二人連陳樺都對付不了,他們憑什麽讓她們蘇家投誠呢?


    陳樺自不知麵前的暗湧,隻是從心的走向鳳曦,一雙還算英俊的臉上露出他自認為瀟灑至極的笑道:


    “姑娘初到青州,不知我陳樺為人是正常的。而我陳家在青州紮根多年,對外來客商向來禮讓,對姑娘這般美人更是如此。”


    說到這裏,陳樺又環顧四周道:


    “所以啊,如若姑娘收迴方才所言,並於春日樓上設宴,溫言軟語向我道歉的話,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


    春日樓?


    蘇家三人麵色一變,外地人不知這春日樓是何地,他們本地人還不知道麽?


    這春日樓說得好聽點是青州第一琴樓,說的不好聽些便是秦樓楚館花街柳巷,青州紈絝們不可不說的溫柔鄉。


    陳樺這話,分明是要人姑娘以清白向他賠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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